一進(jìn)入宮門便看到安帝身邊的太監(jiān)白公公迎面走來。
“雜家,見過太子殿下、六皇叔殿下。”
一禮施完,只聽白公公繼續(xù)道,“皇上在儀和殿為六皇叔設(shè)下洗塵宴,特派咱家前來恭候,煩請諸位移步儀和殿。”
白公公從安帝潛龍時期就一直陪伴在側(cè),身份無比尊貴,就算是皇子、皇妃都不敢怠慢。
“有勞公公了!”太子先是溫和回應(yīng)白公公,然后面向安墨辰恭敬地說到,“六皇叔,請?!?p> 安墨辰淡淡地抬了抬眼皮,算做回應(yīng),抬步一路向前走去。無論安帝身邊的紅人白公公也好,還是太子安凌坤,都沒能讓這位冷面戰(zhàn)神開口說一個字。
十歲以前,皇宮就是安墨辰的家,在這里他度過了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后宮雖然有很多妃子,但父皇去的最多的就是母后的月華宮,那是父皇專門為母后建造的。母后喜愛竹子,于是父皇特地派人從南越運來相思竹栽在院內(nèi)。相思竹總是兩兩而生,父皇說那就是他和母后,執(zhí)子之手,不離不棄。
他是父皇最愛的兒子,父皇在他面前一點都不像一個君臨天下的帝王,而是一個父親。在月華宮他們是最幸福,也是最平常的一家三口。
可是從十年前開始,一切都變了,父皇突然冊封了他為辰王,出宮立府。然后沒多久就病重駕崩,而母后也因一道陪葬的口諭自縊月華宮。
人人都說是父皇放不下母后,才在臨死前命母后陪葬,做永世的夫妻。但他不相信,父皇絕不會這么做!
他想要查出真相,可他無能為力。
緊接著不到兩年的時間,皇兄們紛紛獲罪,無一落網(wǎng),而他則在一次外出后被人追殺,落入懸崖。以前他只是懷疑,那一次他是真的明白了,一切的幕后黑手就是他坐在皇位上的大皇兄。不僅逼死了母后,皇兄們,也許父皇也是被他害死的。如果繼續(xù)留在京城,自己也難逃一死,于是他去了西北大營。八年時間他建造了自己的勢力,他的鐵血之名傳遍西楚,成了安帝想動卻動不了的人。
宮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曾經(jīng)他是那么的熟悉,如今看來卻是物是人非。諾大的皇宮對他而言已無半點溫情,有的只是藏在心理深深的恨。
不多時,安墨辰一行人已走到了儀和殿。沒等幾個呼吸,隨著白公公的通報落下,他們便踏入了儀和殿。
正殿上頭一身玄色,頭戴冕冠的安帝坐在那里不怒自威。只是八年的時間,他也開始老了,雙鬢添了幾縷白發(fā),眼角增了幾條溝壑,狠厲的眼神隨著身處高位也變得精明,深邃。
“臣弟,參見皇兄!”
“兒臣,參見父皇!”
安墨辰和安凌坤站在殿前彎身向安帝請安。
“平身?;实?,自西北而歸,一路幸苦了。”
安帝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內(nèi)心復(fù)雜,自西北至京城他派了多少人,為的就是將他阻在路上,最好悄無聲息的沒了,誰能想到他居然就這么平安如期歸來了!
也罷,既然回來了,就留在京城吧。
“微臣,見過太子、六皇叔。”
安墨辰與安凌坤拜見過安帝以后,落座的各位大臣也紛紛起身,向他們請安問好。
六皇叔道一聲“平身”后,徑直走向安帝左側(cè)下首第一個位子坐下。而太子則坐在右側(cè)首位。
在安國講究以左為尊,往日席宴都是太子坐在安帝左側(cè)第一個位子,但如今六皇叔歸來,作為長輩位子自然要在太子之上,因此左側(cè)第一個位子非六皇叔莫屬。
“皇弟,為我安國社稷,戍守西北八年,西楚莫敢前行一步,勞苦而功高。來,朕代大安萬千百姓,敬皇弟一杯!”
安帝舉杯遙空向安墨辰敬酒一杯。
一旁的小太監(jiān)趕忙為六皇叔斟酒一杯,安墨辰也對著上方寶座遙敬一杯。
眾人一看皇帝都敬酒了,也紛紛前去敬酒。
安墨辰作為當(dāng)今唯一存活的皇叔,輩分之高,地位之崇,并不是誰敬的酒都會喝。在喝了太子安凌坤與二皇子安凌珣的敬酒后,無論來的是司徒、司馬還是御史大夫統(tǒng)統(tǒng)拒絕,連正臉也不愿給。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也沒人再上前去自討沒趣。
歌舞曼曼,絲竹聲聲,文武大臣各自三五的湊在一起敬酒聊天,向位高的大人們點頭哈腰,好不熱鬧,唯有正主這兒冷冷清清,安安靜靜。
安墨辰冷眼看著滿廳的文武大臣涇渭分明,大約三分之一的大臣都聚在顧、臣兩家身旁,顧平川是這一堆人中的領(lǐng)頭羊,不知那群人說了什么,只見顧平川的老臉都笑出了褶子。
另外不到三分之二的人,以文人為主,大都聚集在太宰沈蘊身側(cè),主要是世家子弟及他們的門人。
安帝的宴會對于安墨辰來說并不在乎,所以他就這么冷冷的看著,不去融入,自顧自得想著自己的事兒。
他也不清楚今天怎么鬼使神差的就接了那個小姑娘的桃花!或許是她和記憶中的那個人兒太像了。
八年前他是被司思的黑鳳救下的。在讓黑鳳送他離開深澗的時候,司思曾拔下兩根黑鳳的羽毛,一根存放在司思那里,一根贈與他做定情信物。
司思說有一天她會拿著黑羽前來找他。如果遇見一個腰寄黑羽的女孩兒,那一定是她。
可之前在山林中遇到的那個姑娘,她說她的黑羽是她出生時神鳥遺落在她家院子里的,安墨辰不太相信,但卻又不敢認(rèn),生怕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誰知今日又見到了她,別人都是投贈荷包,偏偏她手持桃花。他記得司思也曾說她最愛桃花,她居住的地方種滿了桃花,一到春天十里爛漫,百里飄香。
自母后去后,司思是他心里最柔軟的存在,想著想著嘴角不知不覺微微上揚。
他的表情一縱即逝,但還是被坐在上位的安帝捕捉到了。安帝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在承安街上這位冷面的皇弟,拒絕了所有姑娘投來的荷包,卻偏偏接了一枝桃花,是有些奇怪。
“聽聞在承安街上,有姑娘贈與皇弟一枝桃花,不知是哪家的千金?”
安墨辰心里冷哼,在京城皇帝的消息夠靈的。但還是恭敬地回答,“回皇兄,臣弟不知!”
安帝明顯不想別安墨辰這么含糊過去,繼續(xù)說道,“皇弟不要害羞嘛,你也年紀(jì)不小了,若是看上人家姑娘了,皇兄做主給你們賜婚!”
“漫天荷包中唯獨這一枝桃花太過顯眼,臣弟覺得有趣,便擷了過來。并未留意到是哪位姑娘投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