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家宴客廳已經(jīng)喧嘩熱鬧起來,遠處的一處小院子里,兩女一男正圍坐在一個石桌旁,桌上放著一壇未開封的酒。
今天是沈良要求闕宣抄的第一批書完工驗收的日子,所以沈良一早便在這約定的地點過來等著了。
約定的地點在曹娟的小院內(nèi),因此糜柳和曹娟也在,此時闕宣還未到,三個人于是隨便說著什么。
“沈良,今日宴客廳那邊將選出制酒的總掌柜的,你不去看一看嗎?你夫人可是也在其中?!?p> 說到沈良的夫人,曹娟臉色稍微難堪了片刻,但轉(zhuǎn)而又用笑容掩蓋了去。雖然曹娟已經(jīng)知道沈良有家室,但此時提起還是未免有些不舒服,是醋意、愛意、微微的恨意交加在一起的感覺。
沈良不急不慢的笑到:“呵呵,那邊的事我家夫人能搞定。反正她本身對總掌柜的也沒興趣,但是如果別人真要把她逼走,想來也沒有這么容易,沒辦法了她也會反擊,而且她一但反擊就會是徹底的反擊,到那時總掌柜的她也會爭過來?!?p> 糜柳倒覺得沈良口氣不小,噘嘴道:“聽你的意思,這個總掌柜已是你家夫人的囊中之物了,是你們看不上而已?!?p> “是啊,都是一步一步逼成這樣的,委實沒辦法逃?!?p> 沈良這番話,倒令糜柳想起一件事來:“聽你的意思,你家夫人倒是真的是要’直掛云帆濟滄?!瘒D!”
沈良搖搖頭,笑而未語。
曹娟本來插不進話,此時聽見什么“直掛云帆濟滄?!保恢窃趺椿厥?,趕緊問道:“什么“直掛云帆濟滄?!保俊?p> 糜柳道:“詩啊,沈良的新詩,你沒聽過?”
“確是沒有。”偏過頭來,看著沈良,笑到:“沈大哥,怎么回事?”
“隨意一首罷了……”
“念來聽聽?”
“呃……”
糜柳催促道:“念一念嘛,快點念念……”
……
這邊沈良等人在院內(nèi)涼亭說著話,那邊闕宣已經(jīng)進了糜家大院了。今天他略微的興奮,因為昨日寫了一首詩,今日想著和沈良再比試一番,一則在曹娟面前挽回一點面子,二則他想與沈良再賭一次,賭約就是如果贏了他就不再替沈良抄書。
闕宣來到曹娟的院子處時,見三人正在爭論著什么,徑直的走了過去,將書放在石桌上,眼睛則總是忍不住的時不時看向曹娟。
聆聽片刻,才知道原來是沈良新做了一首詩,這才搭話:“原來沈良寫了一首詩啊,正好,我這里也有一首詩,想與沈良比試一下,不如還是以賭約的形式?!?p> “好啊好??!”糜柳興奮的拍著手,看熱鬧的從來不嫌事大。
沈良無奈道:“不知闕公子想賭什么?”
“如果我贏了,以后就不用替你抄書了,如果你贏了,也可再想一事做為賭約,如何?”
沈良其實此時已經(jīng)不需要闕宣抄書了,他如今的活字印刷術(shù)已經(jīng)比較成熟了,只是此事會降低書本的成本和價錢,自然是對士族的挑戰(zhàn),沈良深知此事不到時機成熟萬不得公開。于是道:“行,如果我輸了,便不讓你抄書了。”
“你贏了呢?”
“贏了還是抄書一年,也就不再多加賭注了,如何?”
闕宣笑到:“好?。 ?p> 話語間闕宣總是盯著曹娟,弄得她十分的不自然,于是她催促干緊比賽。
“沈大哥,那你正好趕緊將詩念來聽聽吧。”
沈良微笑道:“好,那我就先讀了。”
此時,一名家丁匆匆趕過來,似乎有事回復,見沈良要讀詩,便先停了下來。
“……題目叫做《行路難》。”
沈良緩緩讀來:
金樽清酒斗十千,
玉盤珍羞直萬錢。
停杯投箸不能食,
拔劍四顧心茫然。
欲渡黃河冰塞川,
將登太行雪滿山。
閑來垂釣碧溪上,
忽復乘舟夢日邊。
行路難,行路難,
多歧路,今安在?
長風破浪會有時,
直掛云帆濟滄海。
一首詩讀完,余下三人意猶未盡的癡呆的停在哪里,仿佛時間停止了。
“闕公子?”沈良叫了一聲。
“哦哦?!?p> “該你了?!?p> “我……我……”
相比沈良的詩,闕宣實在不好意思再讀自己的詩,于是借口忘記了。
“我……我突然發(fā)現(xiàn)寫著自己那首詩的那張紙忘記帶了,記不起來自己的詩了?!?p> “那闕公子的詩想來比較長了。”
“長,太長了?!标I宣就坡下驢。
糜柳和曹娟看出闕宣的的窘迫,都抿嘴偷笑。
之后,家丁示意了一下,沈良便走過去,然后家丁在沈良耳邊嘀咕了一會兒。
沈良輕聲大笑一聲:“哈,這廝比我想的要狠毒的多?。 ?p> 回來涼亭這邊,道了一句:“我還有事,要先行離開了,那賭約的事……”
沈良看向闕宣。
“算你贏……”
“難道闕公子不試著回憶一下?”
“確實忘了……認輸,呵呵?!?p> 沈良搖搖頭,拎起來石桌上的那壇酒。道:“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幾人又客套幾句,之后沈良領(lǐng)著那名家丁離去了。自然,家丁也把沈良一首詩,嚇得闕宣不敢再念出自己詩的消息傳播了出去。
沈良別了曹娟等人,兀自來到糜家宴客廳,到的附近時,只聽的廳內(nèi)十分安靜。再走近,才聽見有人在誦讀自己的《行路難》。
之后,又聽薛攀說什么“詩才是有的,可惜商場如戰(zhàn)場,光有才學恐怕不夠”云云。
眾人正在討論沈良的時候,見他正拎著一壇酒來到了。
見了沈良眾人又開始嗡嗡的討論起來。
……
“呦。”
“沈良??!”
“來了,來了!”
“自取其辱,此時又來……”
“有好戲看了……”
……
大家如今的態(tài)度,自然不看好沈良,畢竟剛才張迎已經(jīng)說過,沈良根本沒有解決掉酸酒的事,而且在別人眼里,沈良對酒也是一竅不通。
沈良在眾人的質(zhì)疑聲中進了屋內(nèi),將一壇酒放在邊上。
“方才路上,聽見有人似乎誦讀我的詩?!?p> 薛攀笑到:“不錯,正是在下在誦讀,沈公子的詩寫的委實不錯?!?p> 沈良轉(zhuǎn)過頭來,道:“誦讀我的詩無所謂,但為何又說我這不行,那不行,背后說人壞話,這可是小人行徑!”
“你……”薛攀羞紅了臉,一時說不出話來。之后,愈加刻薄起來:“沈良,你詩寫的不錯,但至于釀酒之類的,的確又不行,薛某向來實話實說,還請見諒!”
“如果徐州制酒權(quán)的事、御酒的事我們解決了呢?”
薛攀私下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暗自思忖:“沈良最近只在糜家,所做的事也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怎么可能兩件事都解決掉,想來故意虛張聲勢?!?p> 于是,薛攀道:“如過你們真的把徐州制酒權(quán)、御酒的事都做成,糜家總掌柜的自然是你們的?!?p> “好!”
“慢著!”
“薛掌柜的請說?!?p> “如果你們沒能解決這兩件事呢?”
“如果沒能解決,這糜家制酒的事,以后我們便不再參與其中。”
“好,一言為定!”
兩人如此約定,完全忽視了東家糜竺、糜芳的存在。糜竺、糜芳兩人只是微笑的看著自己家的兩個掌柜的斗法,并沒有想插手其中。這種掌柜間的爭斗,自然是有助于他們的提升讓他們變得更強的,自家掌柜的若是強了,對糜家畢竟是好事,所以做為東家的糜式兄弟倒是樂于見此。
等兩人說完了,糜竺才起身道:“沈良,你如何拿下徐州制酒權(quán),又是如何爭得御酒權(quán),不如說來聽聽?!?p> “徐州制酒權(quán)已經(jīng)是我們的了?!?p> 沈良此話一出,瞬間又是一陣騷動。眾人低聲竊語,自然都是質(zhì)疑的聲音。
糜竺道:“沈良,那你便說來聽聽。”
沈良環(huán)顧四周,緩緩道:“如今周家和吳家已經(jīng)斗的兩敗俱傷,還有笮融趁火打劫,周、吳兩家遭此重創(chuàng),兩家已經(jīng)沒辦法再與糜家競爭,因此徐州制酒權(quán)自然已經(jīng)是糜家的?!?p> 同行如冤家,如今看著自己的兩家競爭對手互相殘殺,糜氏兄弟自然大喜。
糜芳難掩笑容,道:“沈良,消息是否屬實,兩家如何就交惡了?”
“這就要從那些發(fā)酸的酒開始說起了……”
沈良開始把如何用發(fā)酸的酒做誘餌,故意讓奸細把釀酒方式竊取,然后再使人在周家扇風點火,之后兩家交惡,那個叫笮融的亡命徒此時已經(jīng)趁火打劫,把兩家搶劫一空云云,把這些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糜芳聽罷,撫掌大笑:“哈哈哈,如此說來,徐州竟已無人再與糜家爭奪制酒權(quán)了?!?p> 薛攀則開始心虛起來,但仍然抱著最后一絲希望,道:“即便如此,御酒的事要與十二州的諸多酒商爭奪,你又如何知道一定能拿下!”
沈良又掃視了一下,在場的諸多男子,如虎狼般氣勢洶洶,徒有自己的妻子,一個弱女子,孤零零的在最末席坐著。
他輕輕打開了手中的壇子,一股濃濃的酒香飄出來,又隨手在身旁拿起一只酒杯,將壇中清泉也似的液體倒了出來。
眾人這次徹底安靜了下來,屋內(nèi)只有沈良倒酒的聲音,清澈如斯,動聽如斯,酒香如斯。
糜竺靜靜地看著,許久才問道:“沈良,你這壇中之物是?”
沈良倒?jié)M一杯酒,將酒拿著,擲地有聲的回答了糜竺兩個字。
“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