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周文染而言，這一年和之前是大有不同的。
周家的分裂在剎那間，原先在小學(xué)堂當(dāng)了差不多十年校長的三爺作為二老爺?shù)拈L子，被那快要卸任的二老爺指定接班——而五爺那個開“興邦”商號的，自然是四處開店。
文庭讀的依舊是京城的學(xué)校，被托給大老爺這邊的人照顧——而其他的二老爺一脈的人，大多隨而南下了。
就連周家那遲遲沒嫁出去的五長小姐，也要隨著自己連個哥哥南下，聽說到那里就有個女校長的職務(wù)！
……
周文染就在這樣一個夏天回了家，家里的一切依舊。
長兄已經(jīng)畢業(yè)，和之前有婚約的晏氏完婚——聽說等三爺一走，就要接手那小學(xué)校當(dāng)校長的。
才五歲的十三小姐文芹將會成為她親哥哥“麾下”的新生，早就跟自己未來的校長混熟了。
“文染，你回來了！”
母親也已經(jīng)老了，盡管保養(yǎng)得好，歲月的滄?？倳谂唆W角染上若隱若現(xiàn)的白——確實是個四十多歲的人。
“我回來了?！?p> 她回答。
“整天就跳脫在外面，整天回不了家——再過一年畢業(yè)了，豈不是直接飛上天？”
那當(dāng)母親的扶額，當(dāng)女兒的總不好反駁——糾結(jié)著雙手，她最終是妥協(xié)了。
“那好——我不走了，行吧！”
卻依舊懷著點心思。
“不錯，這一個月，允許我南下去一趟！”
……
從京城南下的路很長，到湘南總需要許多天。
京漢鐵路南下的道上許多檢查站，這中間會耽擱不知多少天。
周家包下了兩節(jié)車廂，主人帶著他們貼身的丫鬟，把那里面占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
更別說，這搬家的人里面，擠上正德和文染兩父子。
“湘南那邊的廠已經(jīng)比京城這的大了，招工多虧了你的想法?！?p> 父親說的，就是那“補(bǔ)償”。
工人在這家廠，干到老了，或者是傷了，東家會給錢接濟(jì)——雖只是發(fā)一次，卻真的很誘人。
“換了別家，等老了，就只能由子女養(yǎng)著了！”
特別是幾個老工人真正收到了那筆錢，別家的工人也恨不得轉(zhuǎn)到這邊來。
“搶工人，建更多的廠房，倒比別家容易太多了！”
這話一說，文染皺眉。
……
“怎么，有什么事嗎？”
自家這女兒不過二十歲，書本上得來的見識已經(jīng)比自己多了——周正德沒有把自己放在“父親”的位置上居高臨下，倒是時不時征詢那長子長女的意見。
“可惜你不是個男的?！?p> 周正德有些惋惜。
火車車輪和軌道的撞擊聲蓋過了周文染的沉默，她愣了半晌，抬眉卻是深深的不悅。
“爹，你可以把我當(dāng)男的！”
“可是，男的不會嫁人，你終究是要嫁出去?！?p> “那小姑姑不是還在家！”
……
這一下，當(dāng)父親的無言以對了。
火車汽笛鳴叫，并沒有在一座小車站停靠——周正德試探著，低聲問道。
“文染——你想一直呆在家？”
他知道自己小堂妹的事情，不禁一陣寒顫。
“不行嗎？”
周文染卻是笑了。
“自己過得好就不錯了，何必要找個素不相識的男人，和他綁在一起呢？”
質(zhì)問，換來父親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