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把他關起來
且說自那日陳蛟帶著兵夜襲之后,留給雍州軍營的是一片狼藉和橫陳遍地的尸體。
李鶴知緊繃著臉,讓人清點傷亡人數:“人數清點完后,將這些尸體也處理好?!?p> 接下來的幾日全軍上下都因為這場敗仗陷入了一種挫敗的頹喪中,士氣低靡。
甚至連那些將領也都產生了退卻的心思。
“如今軍營人數因為這一仗驟減,連周將軍還有那位沈大人也被擄去了,難道我們還要自不量力的去對抗北梁嗎?”
有人質問。
“對啊,而且我們與北梁本來就力量懸殊……”
平日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若是被李鶴知聽到了,定然是要重罰的。
可現在又有什么資格呢?
他低垂著頭,聽著下方數人的質疑,不發(fā)一言。
可是他越是聽,思緒便越亂。
終于,他下定決心似的,重拳砸在案上:“你們所說的,本將會考量,也會立馬起信一封,請陛下降罪,也會竭力勸諫陛下?!?p> 若是陛下再執(zhí)迷不悟非要他們去以卵擊石的話,那他不介意以死相逼。
他從上了戰(zhàn)場的那一刻起,便把生死交托出去了。
李鶴知原以為那封書寫著南朝慘不忍睹的敗仗的戰(zhàn)報以及那封信會讓李彥之醒悟。
但沒想到,他并沒能勸醒帝王,也沒有等來什么降罪的消息,反倒等來了帝王本人親臨雍州。
“陛下。”李鶴知跪在地上請罪,“臣有罪,請陛下降罪。”
李鶴知側目視他:“接下來還需你出謀劃策,朕暫且將你這條命留著,等你將功折罪,你起來罷?!?p> 這帳外的人除去李彥之帶來的人和姜景文,便全是軍營里的其他副將都尉校尉之類,他們知道帝王在里面,但他們卻不是在外等候恭迎,而是在等一個答案。
他們不想再打這種注定贏不了的仗。
所以他們把希望全部放在李鶴知的身上。
希望他能夠說服陛下。
李鶴知聽到帝王饒恕的話,卻不為所動,依舊跪伏在地上。
“你還想干什么?”李彥之冷聲問。
他當時將李鶴知派來,就是為了到時候有人帶兵攻打北梁,他知道周如庭因為當年沈流景的事情,心里扎了根了刺,必然不能全心全意的聽他命令,只是努力守著這一道線。
而不邁進一步。
其實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只在于陳蛟的這條命,陳蛟不死,他不安心。
可現在好像李鶴知也變得沒有往前走的心思了。
“……臣請陛下不要再下令攻打洛州。”李鶴知道,“雍州經歷上次一役,已經被打擊夠了。若是北梁想要南下,南朝防守邊境都很困難,何況是主動出擊。”
他的話每一句都如同鐵錘一般,重重擊在李彥之的心上。
“你之前說兵力不足,于是朕此次來便又將京衛(wèi)的大軍分割了一部分帶出來,如今我們的人數足矣與洛州相匹敵,你不思如何帶兵進攻,卻還存著退縮的心思……”
“你究竟想要如何?”
李鶴知艱澀的說:“這不全是人數兵力的問題,南朝此前偏安一隅,不重視軍事,所以軍隊早就從內里開始腐敗?!?p> “縱然人數再多,戰(zhàn)斗力卻不及北梁十分之一,依舊無用?!?p> “所以,臣懇請陛下,放棄攻打的念頭?!?p> 李彥之繃緊下頜,已經處在怒不可遏的邊緣:“你再說一遍?”
他心頭無名火越燒越旺,于是氣得甩袖,將旁邊桌案上的茶盞掃落在地,“啪”的一聲響后,碎瓷四濺,有些甚至砸在了尚還跪著的李鶴知身上。
李鶴知咬著腮幫子,復又開口:“臣說,以南朝現在之勢,只宜守,不宜攻。”
李彥之臉色越發(fā)難看:“好!很好!”
“來人,把李鶴知給我關下去,沒有朕的命令,誰也不可將他放出來,違抗命令者,死!”
李鶴知愕然抬頭,再也不能保持鎮(zhèn)定的態(tài)度:“陛下,你瘋了,你真的是瘋了!”他急得也顧不什么上君臣之禮了。
“帶下去!”
他瘋了?他早就瘋了!從他企圖救世卻不能的時候,他就已經瘋了。
外面閃進兩個人來,他們一把將李鶴知從地上薅起來,然后依令把他關進牢里。
李鶴知嘶吼的聲音越來越遠,直至完全消失,李彥之才低頭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亂的衣物,然后信步走出去。
“陛下,不可如此?!焙蛟谕饷娴冉Y果的人一見事態(tài)發(fā)展越來越糟糕,于是連忙跪下來替李鶴知求情,“李將軍乃軍中主將,如今卻被關起來,難平軍心啊。”
姜景文雖是以監(jiān)軍之職待在這軍營里的,但他卻也深知其中的危害,于是也同他們一道求情。
可是下一刻,李彥之震怒的的森冷聲音便傳入他們耳中:“再求情者,便和李鶴知以前去牢里待著吧?!?p> “自今日起,軍中的一切全都由朕親自接手指揮?!?p> 說罷,他便拂袖而去。
剩下他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么辦。
李鶴知被關押,那么連軍務的處理權便也完完全全的落在了李彥之的手里,軍中上下人人自危,再不敢多言其他。
……
“那南朝皇帝進了洛州,沒擱一會兒就大怒,下令將那李鶴知關了起來?!碧阶臃A報道。
“一到洛州就把李鶴知給關押了?”陳蛟眉眼染上笑意,“他還真是急躁,不過這倒有利于我們?!?p> 陳蛟得到李彥之要去雍州的消息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打算回京了。
畢竟此行也讓南朝吃了虧,還把沈常安給弄來了,又弄清了沈常安就是沈姝。
他覺得收獲頗豐。
所以他聽到這消息,只覺得是耽誤他回京的,心里很是不愉快。
鬼知道這個皇帝是又在發(fā)什么瘋,明明他北梁兵強馬壯,把他們打得連半個字也不敢多說,沒想到現在一個個膽兒倒是肥了。
“那南朝皇帝心高氣傲,可是忿速可侮,是大忌?!彼托Φ?。
“那想必陛下是有所打算了?”陳元廷問他。
“自然?!?p> 陳蛟自信滿滿。
“他把身經百戰(zhàn)的李鶴知關押起來,自以為軍中便無人敢對他的命令有異議,但實際上卻是給他自己挖了個坑。“
“有李鶴知在不一定能贏,但是他若不在,那南朝卻必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