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懷念、友誼和永恒之愛,是迷迭香的花語。當人們手執(zhí)那一捧藍色小花,或許無需言語,那芬芳高貴的香氣,辛辣清新的味道足以將他們心中的無數(shù)想念與緬懷一一訴說。”
我走進了一幅油畫,羅斯瑪麗躺在木船里,睡著了,她的左邊肩膀蓋著幾束迷迭香。她的長發(fā)散亂,有幾縷落在胸前,發(fā)育良好的胸脯隨著呼吸起伏,一本《霍比特人》掉落在她手邊,白色裙擺上移了幾英寸,露出一雙弧度優(yōu)美的小腿,光裸的白嫩小腳丫沾了些泥土。
我不敢破壞這美景,屏住呼吸靠近她,靠近到能看清她顫動的細長睫毛,靠近到能感受她平和的呼吸,靠近到能聽見她帶著鼻音的囈語。我感到一種瘋狂,心尖發(fā)顫,火焰在胸中燃燒,我難以抑制自己的呼吸,逐漸急促,逐漸粗啞。墮落的,下流的邪惡生物,竟從如此圣潔、天真的畫面中生出了病態(tài)的香艷幻想。
“嗯……”她將要醒來。
那時,我便無法親吻她。
“……雷古勒斯?”她緩緩睜眼,有些迷茫,她的指尖劃過眼角,又用力眨了幾次眼睛,“萬佩爾先生?!?p> “上午好,科麗安?!?p> 她坐起來再次揉了揉眼睛,“為什么?”
“我在尋找羅斯瑪麗?!?p> 她看著我,舉起了手邊的迷迭香,“這個嗎?但是我們晚上烤土豆要用的。我可以帶你去再摘一點?!?p> 我看著她的眼睛,輕笑了一聲,“我是說你?!?p> “我?”她眨了眨眼睛,“沒人叫過我那個名字,我都快忘了?!?p> “萬佩爾先生。”
她望著我的眼睛,她無法看到我的綺思,我仍感到不安。她望著我,視線要將我融化,我連著兩下的喉頭滾動。
“你的眼睛是碧色的?!?p> “那是你一直看著我的原因嗎?”我一度發(fā)不出聲音。
“你太漂亮了,我沒法看其他地方。”她的視線游移了一下,“你也在看我?!?p> “你太漂亮了,我沒法看其他地方?!蔽艺f。
“不要學我說話。”
我向她湊近了一些,“你知道我說的是實話?!?p> 她垂眸,“或許吧,我不愛照鏡子?!比缓笏蝗幌蛭疑斐鍪郑乙詾樗|碰我的臉,“在這里戴帽子挺奇怪的?!彼隽伺鑫业拿遍埽刮彝撕罅艘恍?,又搖了搖頭,“別在意。對了,你為什么在這,萬佩爾先生?你從哪里來?”
“巴黎,我剛剛在那里見了一個老朋友。我打算早點去霍格沃茲,來問問你有什么需要注意的?!?p> “我?”
“嗯?!?p> 她綻開一個燦爛笑容,“有什么要注意的?嗯……你上樓梯的時候要小心點,不過這也不算什么,總要個習慣的過程……而且你是大人,大人好像不會被樓梯絆倒,即使像譚教授那樣看起來很奇怪的教授也很能適應……譚教授就是我們之前的黑魔法防御術(shù)老師,她是個易容馬格斯,我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她真正的樣子……其實,我覺得我們所有的教授都挺奇怪的,我們的魔法史教授是個幽靈……哦,真不好意思,萬佩爾先生,你這樣會不會很累?你想要到屋里喝點茶嗎?”她拿起迷迭香在我眼前晃了晃。
“榮幸之至。”我站起來躬身向她伸出手。
她撿起船底的《霍比特人》,和迷迭香一起拿在左手里,她將右手放在我的掌心,一拉一拽,她輕巧地跳上甲板,她的手從我手中抽離,我失去了我的世界。
她邊跑邊指向旁邊的小木屋,“那就是我外婆家,現(xiàn)在她在醫(yī)院,就我一個人。”
她推開房門,“萬佩爾先生,我還是想問,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順著辛辣清新的芳香?!?p> “我不是那個迷迭香。”她瞪了我一眼,放下手里的東西去拿水壺接水,“隨便坐吧,萬佩爾先生?!?p> 我把手杖靠在餐桌邊,在鋪著藍白格子桌布的餐桌前坐下,環(huán)顧四周,可以看出這些木質(zhì)的桌椅櫥柜都有些年頭了,門邊掛著一條漿洗過的帶花邊的圍裙。這和我所習慣的麻瓜世界又大不相同。
“我和雷古勒斯·布萊克很相像嗎?”
她回頭看我,有些疑惑,“不是很像,倒也有相似之處。”她突然明白了我這么問的緣由,“哦,我第一次見到雷古勒斯就是像那樣。我在船上睡覺,醒來我就看見了他。你們認識嗎?”
“我只是聽說過他?!?p> “他是我的朋友。但是現(xiàn)在我們不像小時候玩得那么好了。”她把水壺放在爐灶上,“等一下,我去開一下電視,有點聲音熱鬧些?!?p> 我們,小時候?若我不知道雷古勒斯·布萊克的年齡是她的兩倍,倒不會覺得這話滑稽。
十秒后隔壁響起電視的聲音,一開始是對話混著嘈雜笑聲,然后是節(jié)奏豐富的流行音樂,然后我聽到女新聞播報員提到尼奧斯火山湖。科麗安回來坐在我的對面,在我面前放下幾顆吉百利巧克力。
我無法形容那莫名而生的澎湃心情,我從未見過這樣奇妙的地方,我見過世界上那么多的地方,沒有哪里像這里這般普通。
“對了。我剛剛想起來,我確實有可以提醒你的地方?!彼约翰鹆艘活w巧克力放進嘴里,“你要小心斯內(nèi)普教授,他想要你的職位來著,他脾氣不太好,好多人說他像吸血鬼呢。你一見到他就知道了,他有一個超級大的鼻子?!?p> “啊,斯內(nèi)普教授?我知道了,我會小心他的?!蔽椅⑿χf。
科麗安看著我,眨了眨眼睛,單手托起臉頰,“你一點都不認真,我不和你說了?!?p> “請說下去吧,我發(fā)誓我絕對是認真的?!?p> 蒼天在上,我怎敢對科麗安說出的任何一個詞語有半點敷衍?
“那才奇怪,因為我在開玩笑。”
我失笑,“隨便說些什么吧。你最喜歡哪個教授?”
“弗立維教授,我們的院長。他大概就只有你一半高吧,但是他真的很了不起,你見到他就知道了。嗯……不管我告訴你什么,你總要真正見到才知道?!?p> “我有沒有機會成為你最喜歡的教授呢?”
“說真的,萬佩爾先生,可能你已經(jīng)是了,我喜歡見到你?!鄙倥耆恢@樣的話對一個心懷邪念的老男人來說意味著什么,水壺鳴叫一聲,她輕快地起身泡茶去了。
“羅斯瑪麗?!蔽亦哉Z,“科麗安?!?p> 我的科麗安,我的洛麗塔。
二
女巫的衣袍常常不能很好地顯示出她們的身材。我不指望她們穿得像好萊塢的影星,在某些場合,她們該嘗試一下不那么古舊的禮裙。不過就這套來說倒是不錯,裙面是深藍色的夜空,外有一層淺藍薄紗。
科麗安雙臂交疊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不是我不想梳頭,我不習慣沒有袖子的衣服?!?p> “它有袖子。”
“肩膀的部分沒有,這可是最重要的部分。我會冷的。”
“現(xiàn)在是八月,科麗安。你的有些講究還真奇怪?!焙?し蛉税阉丛谑釆y鏡前,“那我給你少編一些,多披散一些留作袖子吧?!?p> “萬佩爾先生會來,對嗎?”
“你說不介意他來?!?p> “如果我有袖子的話?!?p> “什么?”
“沒什么。他是不是想娶你?”
“不是?!?p> “你不用在意我的?!?p> “我說了不是。少說兩句吧,科麗安,馬上就好了?!?p> 一只白貓?zhí)洗芭_,朝我撲來,我飛離此處,化身人形,敲響了??ふ拇箝T。
三
??ふ啾锐R爾福家在規(guī)模上差了許多,不過其隱秘性稱得上獨樹一幟。隨邀請函一同寄來了一片細長的樹葉,尋常的冷杉樹葉,是進入此地的門鑰匙。
出于好奇,我走出大門察看,隨即發(fā)現(xiàn)我身在一片草叢之中,華麗的維多利亞安妮女王式建筑無處可尋,只有一座冷清而略微歪斜的觀光塔,周圍樹木不算繁茂,有小徑和長椅,這里是個公園。我飛到高處,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里基本上處于城市中心,“麻瓜”的城市中心。萬家燈火于不遠處閃爍,照亮一片片街區(qū),我隱約看到幾處大教堂還有商場,一條蜿蜒的河流穿過城市,那艘有些年頭的蒸汽船告訴我,我在布里斯托。
我進入??ふ拇髲d時,馬爾福一家已到場多時。小男孩趴在母親的膝頭,抱怨著“科麗安怎么還不下來?”馬爾福先生和夫人坐在沙發(fā)上,處于一種非常放松的狀態(tài),見我到來,他們也只是向我點頭示意。
“媽媽,萬佩爾先生來了?!?p> 順著甜美的聲音,我看到藍綢紗裙的小女神站在樓梯上,披散的銀卷發(fā)下白皙的頸肩只隱約可見,她一手扶著扶手,一手牽著她母親的手。海郡夫人與我微笑示意。
我凝視著她,她正緩步向我走來,這同我們的婚禮一樣,她的母親將要把她的手交付與我。無論環(huán)境是好是壞,是富貴是貧賤,是健康是疾病,我都會愛她,尊敬她,珍惜她,直到死亡將我們分開。
“雷古勒斯!”她掙脫她母親的手,提起裙擺快步跑下樓梯,她是如此的激動,等不及邁下最后的幾級臺階,撲到了慢我一步而來的黑發(fā)青年懷中。她的頭發(fā)揚起,我看到她的肩膀,她的鎖骨,她的青春的乳房緊貼在青年的胸前。
他搶走了我的新娘。
如此教人不快,她愿意被他擁抱著旋轉(zhuǎn),卻羞于在我面前露出她的手臂。
雷古勒斯·布萊克放下她,從她的前額向后撫摸,他的聲音溫柔,“科麗安,生日快樂。又長大了?!?p> “知道我長大了就別摸我的頭?!彼T了癟嘴,輕拍開他的手,理了理頭發(fā),又是一副笑臉,“當然,你能來我很高興。”
當童年玩伴成了一副長輩姿態(tài),他將離她漸行漸遠。我知道。
然后她轉(zhuǎn)向我,“晚上好,萬佩爾先生?!?p> “晚上好,海郡小姐?!蔽沂捌鹚氖?,吻了吻她的手背。
她的笑容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