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以卵擊石
獨孤心月唇角一彎,顯然被馬如珠無比自信脫口而出的話逗樂了。
他將頭一歪,問身邊的人道:“她真的美?”
時高不答反問:“現(xiàn)在的城主是獨孤霸月嗎?”
因為,在時高的認知里好像只有獨孤霸月才會好奇馬如珠的長相。上次獨孤霸月出來的時候,嘴里念叨著最遺憾的事情可就是沒見到馬如珠的樣子啊.......
不過此時他也沒看出來主子使用了內(nèi)力啊……
云仙看準時機,趕忙接話道:“馬如珠長得不像中原女子秀美,身量比其他女子確實大了點。但是一雙眼睛又大又圓溜溜的,像兩顆黑葡萄般水淋淋,眼窩也有些深邃。發(fā)色和眉毛顏色有些淺,皮膚不算白,看起來,極似塞外的胡姬。”
云仙口中描述十分中肯。
可是,此刻的馬如珠臉上盡顯狠色,還帶著萬分張狂的笑意,十分囂張的刀刀朝著公堅湖笑身上猛揮。
公堅湖笑唇角下壓,只防不攻,她在等待,她想看看馬如珠實力哪般,憑什么敢對自己叫囂。她覺得憑自己在整個江湖上遠播的聲名,大抵是沒什么人敢攔自己路的了。
猛然來一個,她倒有些犯迷糊了。
天上城的一行人從一開始就沒和馬如珠有過接觸,因此,整個大廳里面除了姬如玉,沒有一人知道馬如珠身后的關(guān)系網(wǎng)。
而張明見馬如珠叫起板來沒有一絲猶豫,聽那紅衣女子自報了名號立時就去了樓上尋悲鴻派此行唯一的高手,長老廖鷹。他和姬如玉一樣很清楚對方是什么樣的人,但他不像姬如玉一樣抱著無關(guān)自己高高掛起的心思。
他擔(dān)心馬如珠,她孤寡一人,如今還和公堅湖笑鬧起來,沒有長老出手,她必死無疑。
廖鷹長老一聽張明所說,有女子欲強搶大弟子姬如玉,頓時抽刀便往樓下飛奔。
“大膽狂徒!真欺我悲鴻派無人!”
悲鴻派創(chuàng)派不過十年,江湖上名氣不大,弟子收的不多,自然有人欺。
況且大弟子姬如玉還是三年前掌門廖鵬無意中碰上,覺得小伙子年紀輕輕又有悟性,纏著哄著求著帶回來的。而如今,兄長廖鵬正在閉關(guān),廖鷹替他走名劍山莊一趟,卻是萬萬不能讓兄長最器重的大弟子有個閃失的。
再者,畢竟因為姬如玉那張臉,江湖八卦傳多了,悲鴻派也有了幾分名氣。
廖鷹橫刀一揮,自二樓重重躍下,絡(luò)腮胡顫顫抖動。他一眼望見大廳之中打起來的兩個女子,一個肥碩圓潤使著寬刀,一個媚眼如絲皮鞭翻飛。
但,他一眼就認出來了福壽宮的公堅湖笑。沒來由的覺得身上的皮一緊,全身汗毛盡數(shù)立起。
姬如玉聽聞怒喝,心知來了靠山。朝廖鷹一望,嘴巴一扁,立時干嚎道:“師叔!你可算是來了!——”
姬如玉這是怕公堅湖笑?
不,他才不怕!悲鴻派打不過公堅湖笑沒關(guān)系,師叔廖鷹打不過公堅湖笑沒關(guān)系,馬如珠打不過公堅湖笑更沒關(guān)系。
馬如珠身后,可是整個天上城呀!
一個天上城,滅個福壽宮,還是綽綽有余的吧?
姬如玉現(xiàn)在純屬看戲的不怕戲臺高心理,他怕什么怕?!他是興奮!
該怕的人,此刻可都沒怕呢!
他意味不明的望向頭戴幕離的獨孤心月,正浮出一絲奸詐笑意。下一瞬,卻被廖鷹急急拉開,躲過了一支飛來的桌子斷腿。
場上對打的二女,一個是福壽宮公堅湖笑,另一個女子雖然暫且不明身份,但是能與公堅湖笑所處敵對,便是朋友。
廖鷹提刀而上,一手橫刀耍的虎虎生威,十分瀟灑。與馬如珠二人合力,幾十招之間竟將公堅湖笑逼退出了客棧小院。
可公堅湖笑到底是江湖敗類,歪門邪道來著。她要是不來點陰的,都對不起江湖中人這一張張嘴里出來的罵名。
她玉手一展,身姿搖曳翩翩起舞,袖中紅塵雨霧般飄飄灑灑散向四方。
“有毒!快捂住鼻子!”廖鷹雖然不知道公堅湖笑用的什么毒,但是他能肯定不是啥好東西,轉(zhuǎn)頭大聲提醒身邊的馬如珠。
馬如珠趕緊聽話的去捂鼻子,紅塵卻浸目而入,她頓時大驚吼道:“前輩!毒能從眼睛進去!”
廖鷹立刻朝后面吼道:“姬如玉,不要入內(nèi)!”
姬如玉本就不打算動手,自是要做那完完全全看客的。他之所以緊跟著二人腳步,那自然是怕看漏了戲。但跟慢了一步,望見公堅湖笑放出滿空紅塵,早就住了腳,不敢再靠近一寸。
時高將姬如玉的行動看得個分明,不齒道:“躲在師叔和女人背后的男人,算什么東西?!?p> 姬如玉回頭將時高一瞥,反唇相譏道:“話可別說得太早,你且小心些,小心這火馬上就轉(zhuǎn)個方向,燒到你們那邊去?!?p> 他視線在獨孤心月身上落了一瞬,回過頭,努力分辨紅塵下三人的行動軌跡。紅塵厚重,他只能聽到二人的說話聲和破風(fēng)的刀聲。姬如玉覺得師叔和馬如珠合力對付公堅湖笑,可能不敵。
獨孤心月眉梢微微挑起,聽聞姬如玉話的那一瞬間,他似乎懂得了姬如玉的意思和心里那邪惡的打算。
他靜靜聽著院外的破風(fēng)刀聲,腦中暗暗勾勒出馬如珠和廖鷹的動作。
“中了本宮的軟筋散,還這么能鬧騰呢?廖長老可是讓本宮刮目相看?!惫珗院耸幰恍?,眼神如鉤?!叭舨皇潜緦m不喜你這等粗糙且年老的漢子,定然讓你為本宮抬抬竹攆,寵你一寵?!?p> 不遠處為公堅湖笑抬竹攆的四個肌肉猛男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
廖鷹以刀撐地,勉強強撐著身體,罵道:“妖女,無論二十年前還是現(xiàn)在,老子依舊寧死不屈?!?p> 合著這是年輕的時候就被公堅湖笑抓過???那公堅湖笑,現(xiàn)在是多少歲?
馬如珠皺了皺眉,已經(jīng)很明顯被帶偏了重點,她上下打量公堅湖笑容顏,如何看也覺得不過二十來歲的俏模樣。
她突然很想問公堅湖笑是如何保養(yǎng)的這張臉。
可不待她問,就聽身邊廖鷹大聲沖她喊道:“快!趁還有力氣!取她狗命!”
趁誰還有力氣?中了軟筋散還有力氣的,可不就是馬如珠嗎?。苛晰椧讶涣?,卻唯有馬如珠依然堅挺。
馬如珠心知現(xiàn)在的自己沒有退路,自己若輸,公堅湖笑看得上美男子會帶走姬如玉,卻怎么也不會放過自己。她唯有趁著現(xiàn)在藥效未起,拼死一戰(zhàn)。
老馬說過,最好的進步方法,就是實戰(zhàn)。她最聽老馬的話。
現(xiàn)在,馬如珠也從未想過退縮。她要活著,越來越強,不讓老馬失望。
她將手中寬刀一橫,做出廖鷹剛剛手拿橫刀劈天斬地霸道的走勢。身子一躍而起,好似雄鷹展翅,直沖獵物。
她速度很快,內(nèi)力暴漲,已是勃發(fā)之至。身姿于半空化作一道虛影,轉(zhuǎn)瞬便來到公堅湖笑身畔,她橫刀去砍,卻沒料到公堅湖笑能接住她這一刀。
公堅湖笑原是抄著一支皮鞭,至馬如珠近身,不知何時已換做一支冷光閃閃的锏,微微一掃,貼著馬如珠的腹部衣衫而過。
馬如珠眸光一凜,身影又變??諝庵械募t色粉塵雖是軟筋散,現(xiàn)在藥力尚未生效對于馬如珠恍若無用。但是這紅塵遮天蔽日,對于馬如珠來說卻有極好的掩護作用。
她的腳步聲消失了。獨孤心月無法通過肉眼查看,現(xiàn)在聽不到她的聲音。心中卻無比清楚,此刻的她定然安全無虞。
馬如珠掩去腳步,意在突襲,說明她依舊伺機而動。
面對公堅湖笑,她打起這過分的精神,卻也該是如此。公堅湖笑,非同一般。
云仙有點擔(dān)心,雖然她承認馬如珠有幾分能力,但她更了解江湖上公堅湖笑的本事,她十分確定馬如珠打不過公堅湖笑。
她轉(zhuǎn)過頭,笑道:“城主,公堅湖笑有一劑毒,陰毒無比,中者無人能抗.......你可知?........”
她在試探獨孤心月會不會幫馬如珠,畢竟,明面上馬如珠是天上城的城主夫人,實則不過一個“保鏢”,一個保鏢這么能惹事,由著去死去活的,云仙其實也知道自己沒什么立場問。
她這話,也就一句試探。獨孤心月若懂,救了馬如珠她慶幸。若是懂了,不救,她也無話可說。
時高臉色微微一變,他望向了云仙,不禁皺了皺眉。
一個婦科大夫,年紀不過十六七歲,沒出過天上城的女子,怎知這些江湖秘傳?云仙口中公堅湖笑手中那劑毒,名曰“九笑”,中者如同yin獸,見異性便撲。行九次事后,七竅流血而死。
可獨孤心月不動如山,根本不接云仙的話。
云仙眉心卻是一松,心中再無郁郁,她話已到,獨孤心月救不救,便與自己無關(guān)了。
馬如珠連續(xù)的幾個劈砍皆模仿了廖鷹適才攻擊公堅湖笑的招式,廖鷹看著馬如珠身姿沉穩(wěn),招式連貫。心中又驚又喜,他活了四十年,第一次見到將刀使得這般霸氣肆意的女娃??墒撬部吹贸鰜眈R如珠所持寬刀刀鋒略彎,是把障刀,根本發(fā)揮不出她模仿自己那橫刀中正不阿的王霸氣勢。
橫刀刀身筆直,既有劍的王者之風(fēng),又有刀的霸者之氣。廖鷹知道面前女子先前招式無常,有勢無招被公堅湖笑處處牽制,又見自己招式流暢,才仿了自己的招式去。
他特別開心,他發(fā)現(xiàn)了屬于自己的寶藏。
一個適合練刀的徒弟,還極具天賦。
“丫頭!接刀——”他手一揮,將手上的橫刀揮入紅塵中。
一個胖胖的身影紅霧中閃現(xiàn),接住廖鷹的橫刀。黑色皮鞭若水波中的蛇如影隨形,貼著那道身影便卷。
那道胖胖的身影一個靈活的鷂子翻身躲開公堅湖笑襲來的皮鞭,再度消失在了紅霧中。
再然后,那胖胖的身影忽上忽下飄忽不定,胖胖的身影快的不行,幾乎是滿場飛。公堅湖笑襲東擋西漸漸的有了些不耐,皺緊了眉頭。
“藏頭縮尾!”
她一鞭揮出,馬如珠身邊的樹木立刻段成兩截。
而馬如珠不躲了,她鋪墊了半天等著公堅湖笑心浮氣躁揮來打去,為的正是此刻。馬如珠一手扯住公堅湖笑的鞭身,順力而出,一刀直插公堅湖笑腹部。
馬如珠力氣頗大,又是用足了全身氣力的一擊,橫刀刀尖插入公堅湖笑腹部,一刀刺入,卻遭到了阻力。
她的刀近了公堅湖笑的身,傷了公堅湖笑。但是她的身子也隨之動作貼近了公堅湖笑,公堅湖笑掌間凝聚內(nèi)力,雙掌朝她胸口狠狠拍去。
一掌之間,將馬如珠從院外直接拍進了院內(nèi),院墻轟然盡倒。
馬如珠覺得天旋地轉(zhuǎn),耳朵里面嗡嗡作響??谥絮r血大口大口涌出,耳中血液緩緩滴下,此刻竟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麻木至極。
她有點站不穩(wěn),她覺得,軟筋散可能發(fā)揮作用了。
云仙到底不忍,想要上前扶馬如珠??杉缬褚岩粋€輕盈步伐上前,將馬如珠攬入了他的懷中。
姬如玉原是個看戲的,此刻,他卻是真的心疼了馬如珠。因為他看出了獨孤心月的無動于衷,獨孤心月明明知道馬如珠所對之人是福壽宮的公堅湖笑,卻任由馬如珠被欺。
他二人若真是夫妻,怎會如此?
昨夜,馬如珠說她自己身不由已,要完成了三件事,殺了仇人,才得自由。如此看來,她真有可能不是什么狗屁的城主夫人,哪怕是獨孤心月親口承認了,也不是......
姬如玉心中有了血性,生氣了。
公堅湖笑皮鞭再次駛出,她異常生氣,因為馬如珠一擊傷了她。因為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人能夠傷她了。還因為,左手中斷掉的锏。
那支锏,可是她斷然不能割舍之物。馬如珠一擊迅猛而出其不意,她情急之下拿锏去擋,她雖擋住了馬如珠刺來的橫刀。
卻不僅受了傷,還斷了锏。
簡直奇恥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