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原來如此
羊雜湯店前。
氣氛顯得有些局氣。
從伍小二真誠的眼神里，幾個乞丐覺得不似作假，他們的師父可能真的暗地里教授了這個傻小子什么東西，人家才會表現(xiàn)地這么激動。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情感，幾個乞丐徒弟受盡人世間的冷暖，對此深有感觸。
所以……
幾個乞丐徒弟將目光投向洪一鳴，半驚訝半懷疑，眨巴著眼睛，等待他的解釋。
“我……”
洪一鳴的喉嚨卡著，說出一個字就停住了，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事實上他也無法對沒做過的事情作出解釋。
這叫什么事兒？
忽悠人還忽悠出問題來了。
他倒希望這個傻小子好好地罵他一頓，或者氣呼呼地離開，這樣還能解釋下去。
“我真的不是絕世高手，也不會什么武功秘笈啊。”洪一鳴暗道。
“老前輩，上次蒙您傳授絕世武功，一直沒來得及當面道謝。今日見到您十分榮幸，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幫您的。”
伍小二暗地發(fā)誓。
既然再次遇見這個老前輩，他就不會放手，不管用什么方式，都要想辦法與老前輩搭上交情，方便以后跟隨他學習武功秘笈。
必要時刻，不惜使用跪舔的方式。
“呵呵?！?p> 洪一鳴輕聲嘲諷了下，瞥了眼對方尚發(fā)育完全的身板，不屑地撇嘴，在他想來，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學著江湖規(guī)矩來做事，真是有夠可笑的。
“小弟，我們丐幫雖然窮，但歷史悠久，能人輩出，乃是天下第一大幫，我們不去找別人的麻煩就好了。就算有麻煩也不用你幫忙，早點回去寫作業(yè)吧?！?p> “還有，我的確沒有傳授過你任何武功，就算是有，那也是你自己天資聰穎練出來，跟老乞丐我，沒有半毛錢關系?！?p> 宣傳一波丐幫的強大，再將黑鍋踢回去，給了眾徒弟一個交代，也營造出了隱士高手的感覺。
多年摸爬滾打，洪一鳴學會了一些糊弄人的話術，往往你說實話，沒人會相信，他們會認為你在謙虛低調，甚至腦補出話語里的細節(jié)，這就是三十六計之：虛張聲勢。
話說完，他背著手，示意伍小二快點離開。
“哦。”
伍小二滿臉失望，見洪一鳴氣勢高漲的樣子，心里更加堅定這是個隱士高人，不希望被俗世煩累，所以裝作普通人。
要是一般人，早就順桿子往上爬要好處了，哪會像這老前輩般堅決否認，高人都有氣節(jié)，而在伍小二看來，老前輩的氣節(jié)就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既然這樣，再說下去就是胡攪蠻纏了，他可不想給老前輩留下這樣的壞印象，當下只得先離開，再想他計。
伍小二深深地鞠躬道謝，然后轉身對店伙計道：“給我拿五塊饃餅、一斤醬羊肉，我要帶回去?！?p> 店里伙計應了聲，轉身走進里屋準備。
很快，濃重的肉香飄散出來，將幾個乞丐徒弟的饞蟲都勾了起來，紛紛張開大口，狼吞虎咽地吞食空氣。
算算日子，他們已經(jīng)快一年沒見過葷腥，地盤被白虎社占據(jù)逃離到這兒后，錢財都用盡，更別想吃到香噴噴的羊肉了。
店伙計托著塊碩大的醬羊肉出來，濃香四溢，汁水飽滿。
嘶！
恐怖如斯。
“咕咕咕?！?p> 幾個乞丐徒弟肚子瞬間叫喚起來，疲憊的雙目冒著綠光，涎水已經(jīng)掛在嘴角了。
伍小二接過包好的醬羊肉和饃餅，正要離開，聽見不尋常的聲音，便止住了步伐。
“你們餓了？”
幾個乞丐徒弟不好意思地點頭。
“要不，你們拿去吃吧！”
不忍心看到他們挨餓，伍小二遞出醬羊肉和饃餅，示意他們拿去分享。
“這怎么行，我們不能白要你的東西，把我們當成什么了？”
洪一鳴滿臉嚴肅地拒絕。
幾個乞丐徒弟可憐兮兮地望了眼自家?guī)煾?，滿臉郁悶，人家都將食物遞過來卻不能要，這無疑于是空有寶山不能取，讓他們全身難受。
本來就是乞丐，充什么大尾巴狼。
乞丐乞討食物，不就是名正言順的嗎?
拿小孩的食物來吃，有關系嗎？沒有關系。
要，是人情；不要，就是事故，人家給你食物都不要，以后還怎么當乞丐啊，職業(yè)操守呢？
轉瞬間，幾個乞丐徒弟就想出成千上萬個勸說師父的理由。
“師父，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吃到食物了，這……”
洪岳就差跪下來求了?，F(xiàn)在這個時候還裝隱士高人的范兒，豈不是要把他們都餓死，俗話說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反過來說，飯都吃不飽，還要啥禮節(jié)廉恥啊。
“唉，竟然如此，你們就要拿吧?！焙橐圾Q佯裝感嘆了聲，又抬起頭義正言辭道：
“不過你們要好好謝過小弟，以后遇見什么事，也要幫助人家，我們丐幫弟子恩緣分明，不做無恥小人?！?p> 幾位丐幫弟子點頭如同搗蒜，紛紛搶過伍小二手里的饃餅和醬牛肉大快朵頤起來。
大師兄洪五受了重傷，難以進食，洪岳只得掰開饃餅，一點一點地喂進嘴里去。
“嗯，真香。”
“好久沒有吃過肉了，這味道真想念?！?p> “嗚嗚嗚?！?p> 幾位弟子邊吃邊落淚，看得洪一鳴心里一陣難受。
原來對他這些弟子來說，每頓飯有肉吃，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而他卻總是想著振興丐幫，忽視了弟子們的真實想法。
是啊，連飯都吃不飽，還振什么興啊。
“老前輩，你們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吃過食物了？”伍小二見乞丐們狼吞虎咽的模樣，頓時一切都清楚了。
“是啊。我丐幫弟子有氣節(jié)，不偷不搶，又平白遭受白虎社幫派欺凌，不得已輾轉來到此地，一路奔波，盤纏也花完了。”
洪一鳴有些悻悻，他倒沒有再裝了，事實就是這樣。
果然，此話一出，伍小二就開始懷疑了。
“老前輩，你怎么不把那些壞人打跑啊。”
在他心里，洪一鳴是絕世高手的人設，豈會被幾個地頭蛇給欺負，這完全不符合絕世高手的設定。
洪一鳴也覺得言過必失，不小心在伍小二這里漏了陷兒，不過以他老油條子般的經(jīng)驗，想要糊弄過去，也是簡簡單單的。
想著，他背著手，輕咳幾聲，面色轉為鄭重。
“我明白你的想法，是想說，我身負絕世武功，為何連地痞流氓都打不過是吧？”
伍小二低下頭道：“小子不敢有這樣的想法，只是……有些奇怪而已?！?p> “你這個年紀，還是看不透這個世界啊。在世上，不是你武功高就能解決一切麻煩的，而且你覺得我一個老前輩，去欺負那些土雞瓦狗，合適嗎？”
聽完，伍小二轉瞬就明白了老前輩的想法。
畢竟人家是絕世高手，又大隱隱于市，憑白去欺負那些地痞流氓，不是以大欺小嗎，這會影響自己的聲譽。
人越出名，就越珍惜自己的羽毛，更何況是正道高手。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人家眼界高，在他眼里，那些地頭蛇不過是螻蟻，不值得他哪怕使用一點手段，總的來說，就是看不上眼。
索得斯勒！
伍小二明白了，全明白了。
瞬間，洪一鳴身為武林前輩的絕世風范，在他心里再度拔高了一大截，更讓他堅信，這個不喜招搖的老前輩真的是隱藏在俗世的武道高手。
“老前輩，我悟了，晚輩受益匪淺！”伍小二連忙躬身致謝，臉色激動道。
“唔。這就好。”
洪一鳴平淡地回了句，心里卻很懵。
悟了？
悟什么了？
我說什么了嗎？
這都能悟，好家伙，把可求不可得的頓悟當飯吃呢？
“店伙計，再來十份饃餅和五斤醬肉羊，還有給我另包裝一份帶回去?！蔽樾《磶孜黄蜇ね降芤猹q未盡的模樣，轉身又對店伙計點餐。
反正他有存款，都拿來款待幾位高人都不心疼。
幾位乞丐徒弟相視一眼，突然覺得師父的忽悠技術還是挺吃香的，這不幾句話的功夫，又給他們弄來這么多食物，最難得的是，這還是人家主動愿意給的。
說不得過幾天跟師父好好學學，這可是吃飯的家伙。
一邊的洪一鳴倒沒有猜測到徒弟們的想法，只是白吃白喝人家的，縱然是他，那張老臉也好不到哪里去，變得通紅。
“唉，小弟你這……老乞丐可不接受你這個嗟來之食！”
看見洪一鳴滿臉激動的通紅，伍小二頓時覺得這老前輩的性格很爽直，不占他人便宜，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伍小二擺擺手，示意沒有什么不好意思，讓他們都收下來。
兩人商業(yè)推脫好大一會兒，這才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