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凌匆匆忙忙地往家中趕,這一路她的眼皮都在狂跳,越是靠近自己一手裝飾起來的家,心里的不安愈加強烈。
她不知為何會這樣,現(xiàn)在她的念頭只有一個,那便是竭盡全力地往前跑,盡快見到獨自在家的弟弟。
按理說,司卿宇從那里到她家,也只需兩個多時辰,來來往往這么短的時間,根本不會發(fā)生什么事。
只是,不知為何,心里的焦慮越來越強烈,那種恨不得將她灼傷、仿佛命懸一線的焦慮比以往她遇過的任何事情都厲害。即使當(dāng)年她自己被綁匪綁架、威脅,都未曾有這種生命受到強烈威脅的感覺。
這種感覺來得十分奇怪,以至于顧凌盡管跑得筋疲力盡、全身被汗水濕透也不敢停下步伐。
不知過了多久,顧凌只覺得自己的雙腿快要廢了的時候,“家”終于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視野中。
周圍的一切都十分安靜,顧凌扶著一旁的墻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路上零零散散地走著兩三個人,偶有行人駐足詢問她是需要幫助,都被她微笑婉拒。
休息了片刻,這才恢復(fù)了些體力,脫掉礙事的鞋子,單手拎著鞋子赤腳走在小道上,一點女子該有的形象都沒有。
幸虧這條小道沒有什么人,不然,非得引來一陣非議不可。
無需任何人添油加醋地說些什么,一個女子,大清晨的,全身濕漉漉的、手拎著鞋子、頭發(fā)因大力跑動而稍顯凌亂,這一切都無不在彰顯著顧凌遭遇了什么不測,盡管事實并非這樣。
但,陌生之人,誰會管真相到底如何,誰又會聽你的訴說,誰又會聽你的解釋,他們需要的只是自己的主觀臆斷,需要的只是可以當(dāng)作飯前飯后的笑話談資罷了。
一刻鐘不到,顧凌便到了自己的家門前,無力地推開家門,低頭微喘著,聲帶愉悅地道:“阿錦,阿姐回來……”
然而,當(dāng)她抬頭看見院中之景時,口中未完的話就這樣戛然而止,臉上的喜悅之情就這樣無端地僵硬在臉上。
幾乎是一瞬,顧凌的臉色便冷了下來,臉上的厭惡之色毫不掩飾。
站在院中的人,聽到顧凌的聲音,驚訝地回頭,有譏笑,有不可置信。
顧凌全然不顧眾人的眼神,連門都沒關(guān),便大大方方地走了進(jìn)來,勁直朝著站在房門口,手中緊握著棍子的顧曦錦走去。
此時的顧曦錦仿佛和顧凌第一次見到的人兒重疊,只是少了那時的無助,多了一絲勇敢無畏。
顧曦錦兇神惡煞地看著院內(nèi)中人,眼中盛滿著怒意,站在門口的中央,抵擋著試圖進(jìn)入房內(nèi)的眾人,手中的棍子毫無章法地亂揮著,仿佛陷入了魔怔般,直到顧凌的聲音響起,這才停止了動作。
看著向自己走來的阿姐,顧曦錦鼻頭一酸,嗓音略有些嘶啞地哭喊道:“阿姐?!?p> 顧凌看著僅僅是一晚不見,便有點憔悴的弟弟,此時想殺了司卿宇的心都有了。
他最好祈禱這事他不知道,不然,她非得讓他嘗嘗身上無傷痕、無病癥,卻難受得死去活來的滋味。
“沒事,阿姐回來?!?p> “阿姐,我沒讓他們進(jìn)來。”顧曦錦可憐巴巴地說著,如一個急需獎勵的孩童般天真地向顧凌邀獎勵。
“嗯,阿錦真棒?!鳖櫫韬敛涣邌葑约旱目洫劊齼H僅只是離開了一個晚上,這些都人便找上門來,還真是,好樣的。
顧凌微瞇著眼睛冷眼看著站在院中的幾人,心中冷笑連連,這幾人要是不出現(xiàn),她還真是不記得自己的生命還有這幾號人存在過,她不去找他們的麻煩,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既然如此找虐,那她,便滿足他們好了。
“他們什么時候來的?”
“半個時辰前?!?p> “半個時辰前啊?!鳖櫫璋参亢妙欔劐\后,手掌輕輕摩挲著下巴,看來那貨不知此事。
站在院內(nèi)的幾人,就這么被冷落在一旁,從頭到尾,被顧凌忽略了個徹底。
看著前頭兩人那姐弟情深的模樣,幾人沒一個有好臉色,著實是被氣得不清。
最終,一人終于看不下去,向前踏一大步,只是,在接觸到顧凌那如寒冬還冷厲的眼神,便不自然地將即將伸出去的腳硬生生地往后退了一步,狐假虎威地叫囂道:“顧凌,你這是什么意思?”
顧凌拍了拍顧曦錦的肩膀,正兒八經(jīng)地掃了眾人一眼,心中不禁冷笑,“還真是比狗皮膏藥還難甩啊。”
微微輕輕吹來,吹起了顧凌零落在耳鬢的頭發(fā),暖色的光線照射在身上,給了她一絲溫暖,不至于在微風(fēng)的吹拂下因汗水的蒸發(fā)而感到一絲寒意。
轉(zhuǎn)身,仔細(xì)地大量著站在院內(nèi)的幾人,凌厲的眼神一一掃過眾人,嘴角那若有似無的笑似是無奈,又似是對這些不知死活,打不死之人的嘲諷??谥朽珶o意道:“又是你們這群小丑,顧茜雯、樓千云……”
只是,當(dāng)她的眼神掃過其中一人時,輕蔑的眼神開始慢慢聚攏精神氣兒,直勾勾地盯著面前那人。
輪廓分明的臉龐、廋削見骨的臉頰、光潤豐滿的天庭,身穿白色長袍、腰帶鑲嵌著翡翠的玉帶,手持一白扇子,咋一看,只覺像是一書生,但隱藏在眉宇間的陰狠又不似一個平平無奇、沒有任何長處的書生。
況且,這母女會結(jié)交對自己沒有一點好處的人?顧凌想也不想便否定了。
這人的容貌,好像有點印象,又好似沒見過,向后扭頭看了顧曦錦一眼,用手指了指站在中間的那個男人,帶著十足的迷惑,問道:“阿錦,這人是誰?”
顧凌這話一出口,簡直就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僅顧曦錦感到了訝異,就連對面之人都覺得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般。
顧茜雯十分委屈地不滿出口:“顧凌,你這是榜上了大人物,轉(zhuǎn)身便把自己心心念念的心愛之人拋棄嗎?你當(dāng)真這般無情嗎?當(dāng)初我若是知道你會這般對待羅哥哥,無論你說什么,我都不會讓給你。”
“羅哥哥?”這人是從哪里蹦出來?
顧凌一臉的迷茫,那表情怎么看都不似假的。
看著顧茜雯那矯揉造作、欲哭不哭的模樣,顧凌只覺得十分礙眼。
什么羅哥哥、李哥哥,與她何干?不要說她沒見過,就算是曾經(jīng)見過,現(xiàn)在也并未在她的腦海中留下什么印象,可見不是什么重要之人。
既不是什么重要之人,自然不必放在心上。
倒是這幾人是如何知道她住處的?
微瞇著眼睛看著臉色比石頭還臭的男人,一臉的不耐,方才還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此時,卻是一副恨不得將她給活吃了的樣子,是鬧哪樣?
難道她無形中又擋到誰的發(fā)財路了?只是她這隱藏的馬甲會這么快就被扒出來?
生意做大了,鬧事的蒼蠅總會伺機而來,防不勝防,既然如此,永絕后患、斬草除根方為上上策。
就在顧凌琢磨著如何讓這幾人悄無聲息地從這里消失時,顧曦錦不太合時宜的聲音從她的身后悄然傳來,猶豫不決地開口道:“阿姐,你真的不記得他了?他是……”
顧曦錦邊說邊注意著顧凌的表情,仿佛在根據(jù)顧凌的神色變化來衡量利弊,判斷接下來的話要不要說出口。
那欲言又止的模樣,讓人不免覺得那隱藏在喉嚨間的話是什么不可見人的秘密般,成功地勾起了顧凌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