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雨巫差點懷疑起自己的耳朵，尋聲看去，是一個如同畫中走出來的男子。他就靠在那門上，似乎剛剛也一直靠在那門上……
為什么，為什么我剛剛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他？
雨巫顯得有幾分不知所措。
百姓群中也發(fā)出了一聲驚呼，一些人甚至捂住了自己的臉轉(zhuǎn)過身去。好像也才剛剛看到劉羽客一般。
一時間，眾人竟然沒有對劉羽客的話作出任何反應。
“人，是我殺的?！?p> 劉羽客強調(diào)似的又說了一遍，還故意放慢了語速。即便是他一手拖了個只剩下一半的芝麻餅的盒子也難掩他周身的氣韻。
但與雨巫不同，劉羽客周圍不是殺氣，而是令人望而卻步的寒意。這股寒意雖不算猛烈，但足以讓所有人都的心頭為之一顫。
劉羽客說完話的同時，霧容和槐齊齊看向他，兩人都欲言又止。
“你說什么！”
雨巫幾乎是咆哮著的，隔著那木頭面具都能看到他那布滿了血絲的雙眼。
他那凌亂的殺意在這一瞬間到達了頂峰，氣勢如虹，如同一邊利劍飛向劉羽客。
只可惜，不知為何這把利劍在接近劉羽客的瞬間就煙消云散了。
一陣陣磅礴的殺意，與那不寒而栗的氣場竟然在無形之中爭斗起來。
風沙漸起，白衣浮動，青絲飄飄。
圍觀的百姓又不住地后退。
就在大家都認為兩人即將要打起來了的下一秒，劉羽客的嘴角微微顫抖了一下。
說出了一番讓所有人都難以置信的話。
“你信了？哈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這不過就是小道我的一面之詞，無憑無據(jù)。您堂堂雨巫大人，怎么能信這種話呢？”
劉羽客笑的連盒子都快拖不住了，整個人似乎是依靠著門框才能勉強支持自己站著。
只消一秒，他便從冷徹無情的深淵殺手變成了笑逐顏開的紈绔子弟。
這變化之快，別說是雨巫了，連好歹相處了一天的霧容和槐都沒有反應過來。
“雨巫大人，那小道我現(xiàn)在說人不是我殺的，您信不信？”劉羽客笑著咬了一口芝麻餅，他好像根本沒有把雨巫放在眼里。
的確，他就是沒有放在眼里。
“你，你！”
此時的雨巫如同吹滿氣的氣球突然被人扎爆了一樣。
別說是殺意了，就連站穩(wěn)都是個問題。
霧容在后面一旁很不人道地揚起了嘴角，爭取不讓自己笑出來。他知道，論強詞奪理，這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是劉羽客的領域了。
“?。磕恍?？這就奇怪了，這都是口說無憑的事，您怎么一會兒信一會兒不信呢？”劉羽客做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
“容小道我問一句，您這依據(jù)是什么呢？”
雨巫只喘粗氣，說不出一句話來。手上已是肉眼可見的青筋暴起。
霧容此刻別說什么沉重感了，作為一個經(jīng)常被劉羽客懟的人他對其中的痛苦深有體會。此時此刻，他只想為雨巫心疼一秒鐘。
他甚至已經(jīng)想好萬一雨巫被氣得不省人事了該怎么辦。
“怎么，雨巫大人是喜歡出爾反爾呢，還是喜歡不講證據(jù)就開始蠱惑人心呢？”
這句話依舊是飄飄乎乎地，似乎只是隨口一說，但是傳到有些人的耳中卻著實有了些分量。
百姓們有些在議論劉羽客，有些在討論雨巫，周圍一片窸窣聲。
雨巫就這么看著劉羽客，他現(xiàn)在著實想給劉羽客一劍，但是他沒有把握在這個笑臉修羅的手下全身而退。
從雨巫看到劉羽客的第一眼起，他就有種感覺。自己已經(jīng)輸了。
“住口！”雨巫的二弟子站了出來，“我?guī)煾改耸翘焐系挠晟裣路玻M能容得你們這等凡夫俗子隨意猜忌？”
又一個弟子也站出來指向劉羽客道：“沒錯，黃口小兒也敢在此大放厥詞，實在是目無尊長！”
“是啊，雨巫大人乃是天神下凡，是來為大家謀福的啊?！?p> “那家伙肯定和天煞是一伙的，來誆騙我們的?！?p> 百姓紛紛倒向雨巫。
此時，劉羽客臉上玩世不恭的笑意漸漸退去。
“黃口小兒？目無尊長？”
他重復了一遍這兩個詞，眼神逐漸變了。一瞬間，他仿佛成了嗜血的修羅，周身凌冽的寒意之中隱隱約約顯露出一絲殺意。
喧鬧的人群在這一刻變得如同沼澤一般寂靜。
劉羽客總算不靠著那門了，一步，兩步……他緩緩從門邊走向剛剛說話的兩個人面前。這氣勢，就如同身后領的是萬千惡鬼，笑意也越發(fā)瘆人。
只是從門口到街上這么幾步路，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因為一點動靜而惱了這位修羅。
那兩名弟子此刻冷汗直下，他們已經(jīng)開始后悔自己到底惹了一個什么樣的人了。
劉羽客，個子不矮，比那兩弟子高了半個頭，不過他身形清瘦，看起來著實有點單薄。
他在那兩人面前站定，微微屈身，將自己的目光靠近二人，想與他們平視。
這是多少癡女的渴望，只可惜那兩個只顧看著自己的腳尖，如同兩個認錯的孩子。
“你們算什么東西？”
這話他是笑著說的，但聲音不但沒有笑意，反而直入靈魂的刺骨。
這一刻，別說是人了，就好像連聒噪的鳥，撩動人心的風都沉寂了。
就連雨巫，也不敢稍稍轉(zhuǎn)頭去看他那兩個倒霉弟子。
他知道，如果他的叫殺意，那么這是一個真正嗜血的人才能有的氣息。若是這樣的人真的認真起來，別說是他雨巫了，就連整個天泉鎮(zhèn)都難以幸免于難。
沒辦法，這兩個弟子作死，惹了一個連祖師爺都不敢惹的人。
見兩人沒有什么太大反應，劉羽客便低聲說道：“這嘴，要是不會用的話，我不介意親自動手?！?p> “對不起！對不起……”
那兩人直接跪倒在劉羽客面前，一個臉色慘白幾乎要倒地不起，另一個帶著哭腔磕頭求饒。
劉羽客似乎也沒有真的想要對二人動手，他默默看了一會兒之后收起了自己的凌厲的氣息。
“長輩說話，小娃娃閉嘴，聽懂沒？”
“是是是！聽懂了聽懂了！”
兩人見自己有一線生機，連忙磕頭應和著。
劉羽客冷笑一聲，轉(zhuǎn)向一邊的雨巫，剛想要與他說些什么，似乎突然想起自己手上還有一盒芝麻餅……
霧容看著劉羽客在原地愣了三秒，然后頭也不回地走到芙蓉齋門口那個原先他靠著的地方，繼續(xù)靠起。
劉羽客發(fā)出了那樣的殺意，霧容本是有些顧忌的，他也知道，這樣的實力，這樣的氣勢不是一般人所有。
而這樣的人刻意接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不過在霧容看到劉羽客轉(zhuǎn)身走來的那一瞬間，這些顧慮便化成了憋笑的動力。
一個臉上滿是芝麻餅碎渣的絕美男子，能壞成什么樣呢？
不過劉羽客本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件事情，他目中無人地拿了一塊芝麻餅，一面吃，一面對雨巫說：“你要是雨神，還祈什么雨，向誰祈去？自己下不就得了?！?p> “年輕人，我在此行行走多年，但似乎從未聽說過有你這么個道士。”
雨巫說這話，雖說聲音洪亮，但已經(jīng)氣勢全無。
“將孤陋寡聞當理直氣壯，小道我甚是佩服。”他說這話時依舊那么隨意，如同說了一個不好笑的笑話一樣有些不屑。
但是這一次，沒有人敢對他發(fā)出質(zhì)疑的聲音，甚至沒有人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
“你們天泉鎮(zhèn)的人不就是想要一場雨嗎。我就奇了怪了，到底是哪本古籍上寫了天煞可致大旱？”
“要是真的有，那這天煞也是夠閑的。費盡心思，不去擾亂三界而是在這里和一個小小的天泉鎮(zhèn)較勁。喂，那個老頭兒，你說是不是？”
劉羽客看向吳老爺子，后者瞬間感到脖子一涼，忙應聲道：“是呀，道長說的對！我這個糟老頭子就是肉眼凡胎，年紀大了，眼睛壞了，腦子也不好使了?！?p> “是嗎，那么諸位還有什么問題嗎？”
沒有人回答，準確來說是沒有人敢回答。
“你們聾了嗎！”
“沒有，沒有問題！道長說的對，是我們有眼無珠！”眾人紛紛應著。
“那還圍在這里干嘛？不嫌熱啊！”
眾人聞聲，都覺得自己渡了一劫，逃也似的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