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玉家喜事

　　郭明生這幾天就一直早出晚歸，天天和玉錦兮一起耗在鋪?zhàn)永铩?p>　　玉錦兮覺得奇怪，問他：“你沒有別的事兒可做了么？”

　　郭明生理直氣壯地道：“沒有啊，不是跟你說了嗎？我到年后才上差呢?！?p>　　玉錦兮還是覺得不對(duì)勁：“年前不都忙嗎？珍姐兒最近說他們的詩(shī)社都湊不齊人，好幾個(gè)大的都去幫大人忙去了。”

　　郭明生滿不在乎地道：“那都是內(nèi)宅要忙的事兒，跟我沒關(guān)系?！?p>　　原來這家伙在家里就是個(gè)甩手掌柜，吃涼不管酸的主兒。

　　玉錦兮卻不想慣著他：“今兒我也不耗在這里了，要帶珍姐兒出去逛逛。你要到哪里去？”

　　郭明生跳起來：“是買回家?guī)У臇|西么？你對(duì)京城不熟，不知道哪里的東西好，我陪你去。珍姐兒呢？咱們是不是要回家接她？”

　　珍姐兒在她空間里逗狗呢。

　　玉錦兮照舊趕出自己的青花騾子來駕車當(dāng)幌子，車廂里鋪了厚厚的被褥，還擺了好幾個(gè)靠墊，珍姐兒在里面待的可舒服了。

　　郭明生樂呵呵地跟從車廂里突然冒出來的珍姐兒打了聲招呼：“把簾子放下，京城可比蜀中冷多了?！?p>　　玉錦兮自己駕車，郭明生騎著馬寸步不離，隔著車窗跟珍姐兒大談哪家的點(diǎn)心最好，哪家的絹花顏色最艷。

　　玉錦兮也不管他，駕車去了前門大街，挨著鋪?zhàn)淤I了過去，就連糖畫都買了十幾個(gè)。買的太多，先跟人家訂了貨付了定金，接著逛。

　　玉錦兮財(cái)大氣粗，郭明生最近手頭也寬裕，看玉錦兮買得痛快，自己也忍不住出手，淘了一個(gè)蟋蟀罐子，還給珍姐兒買了套小孩子用的文房四寶，說是提前給她的年禮。

　　珍姐兒鄭重地回了一籃子樹莓，是她今兒剛摘的。

　　“這東西好，叔父今兒占了便宜了?！惫魃呛堑氐溃膊幌油忸^天冷，一口一個(gè)往嘴里塞。

　　珍姐兒的小籃子才能裝多少？一會(huì)兒就讓他給吃光了。

　　玉錦兮見這倆人有來有往地送禮回禮，不覺失笑，想著家里孩子多，便又在一家專賣掐絲琺瑯的店里，買了大大小小幾十副鐲子。見店里賣的盒子也好看，又買了許多。

　　珍姐兒指著一個(gè)撥浪鼓道：“要這個(gè)，這個(gè)。”

　　玉錦兮見那撥浪鼓顏色十分鮮艷華麗，又買了十幾個(gè)給她。

　　郭明生搖頭：“牧哲兄，你這也太慣孩子了。”

　　哪有買這么多的？

　　玉錦兮笑道：“這是珍姐兒買了送給家里弟弟妹妹的?！?p>　　珍姐兒一個(gè)勁兒地點(diǎn)頭。

　　郭明生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子，好像自己家里也有不少小孩子？那他也買些好了。

　　兩個(gè)人把人家的撥浪鼓都給包圓了，前門大街鋪?zhàn)永锏幕镉?jì)最有眼力，一看這兩人就知道來頭不小，殷勤地找了個(gè)木盒子裝了。

　　這邊還沒來得及蓋上蓋子，就聽到一個(gè)奶聲奶氣的聲音道：“姑姑，我要這個(gè)。”

　　珍姐兒最先看到這個(gè)小豆丁，一看他伸手指著的恰好就是自家的撥浪鼓，立刻搖頭道：“你來晚了，我們都買下啦，沒有了?！?p>　　那小豆丁的眼睛里立刻冒出一汪水來，眼看著就是滂沱大雨的架勢(shì)。

　　牽著他手的是一個(gè)豆蔻少女，見狀不妙，急忙彎下身子道：“寶兒不哭，姑姑給你買那個(gè)胖娃娃好不好？瞧那胖娃娃多好看，也不知道是寶兒好看，還是它好看?！?p>　　寶兒立刻道：“寶兒好看?！?p>　　郭明生隨手從盒子里拿了一個(gè)出來遞過去：“呶，送你了?！狈凑I了很多，一個(gè)撥浪鼓又不值錢。

　　那少女也不扭捏，淺淺地施了個(gè)福禮：“侄兒不懂事，讓公子笑話了。”

　　低頭對(duì)寶兒道：“公子送你東西，你該做什么？”

　　寶兒想了想，從自己荷包里心疼地掏出一顆酥糖來放在了郭明生的手心里。

　　這下，就連伙計(jì)都笑了。

　　郭明生哈哈大笑著，把那顆酥糖放在嘴里，算是接了這回禮。

　　少女再次淺淺一福，牽著侄兒出了門，上了門口一輛馬車。

　　郭明生和玉錦兮這邊也行禮告別，繼續(xù)逛街掃鋪?zhàn)尤ァ?p>　　馬車?yán)铮晃荒贻p婦人捂著嘴笑道：“小妹看那郭公子如何？”

　　少女紅了臉：“嫂子竟瞎說，我哪認(rèn)識(shí)什么鍋公子壺公子的？”

　　婦人把自家兒子抱過來，笑嘻嘻地跟他一起欣賞起那個(gè)掐絲琺瑯的撥浪鼓來。那少女卻忍不住悄悄掀了車簾，想看看那人還在不在。

　　年輕婦人笑道：“小心讓人家看出來?！?p>　　少女急忙把車簾放下，只顧看自己衣襟上的花去了。

　　郭明生哪里知道自己被人相看了一回？陪著玉錦兮父女兩個(gè)逛了街，又在玉錦兮那里混過了午飯和晚飯，一直磨蹭到晚上八點(diǎn)，才不得不回了自己院子。

　　玉錦兮也不管他，只管吩咐客路和青山明天的生意。

　　玉萃齋的定位準(zhǔn)確，京城有錢人又多，到了臘月二十八下午歇業(yè)一盤賬，短短七八天的功夫，毛利就有好幾千兩。

　　對(duì)于玉錦兮來說，毛利和純利也沒有多大區(qū)別，也就懶得算那些許成本了，直接按照毛利取了兩成給郭明生，又拿出一百兩銀子來給客路青山分了，這七八天可把這倆累壞了。

　　跑了兩天腿的公主府管事，也得了個(gè)五十兩銀子的紅封，只覺得神清氣爽，連走路都多了幾分精神。

　　郭明生則拿著自己分到的一千兩銀子傻了眼，怎么如今賺錢這么容易了么？

　　玉錦兮提醒他：“你們家沒分家，這銀子算是你的還是公中的？”

　　郭明生立刻回了神：“自然是我的私房，俸祿才是公中的?！?p>　　玉錦兮哈哈大笑，郭明生則開始盤算著買這個(gè)弄那個(gè)，一下子有了這么多銀子，頗有些暴發(fā)的感覺。

　　玉錦兮笑問：“你又不是那小門小戶出來的，怎么如此歡喜銀子？”

　　郭明生頭也不抬地摸著銀子：“牧哲兄你不知道，我娘管我可嚴(yán)了，我的月錢才二十兩，二十兩！”

　　頗有種苦大仇深的意味！

　　“二十兩還少？頂一中等戶用一年的了?！?p>　　“那不是小門小戶么?！惫魃?。

　　玉錦兮倒是對(duì)公主府養(yǎng)孩子的做派十分贊同，留了幾筐瓜果蔬菜當(dāng)作給郭家的年禮，郭駙馬等人也各有回贈(zèng)，知道她身懷異術(shù)，自不怕東西多。

　　臘月二十九一大早，玉錦兮就帶著一家子回了銅慶，半路上還停下來買了些當(dāng)?shù)氐奶禺a(chǎn)。

　　下午就到了銅慶，她直接回了雙泉院，讓行舟幾個(gè)慢慢收拾著屋子和帶回來的東西，自己領(lǐng)著珍姐兒先去見了三老爺玉鑫多。

　　三老爺見了她，高興得手都是抖的，一個(gè)勁兒地噓寒問暖，又要讓人去雙泉院打掃，又埋怨她也不提前送個(gè)信，后來想起來送信的肯定不如她回來的快，又問路上累不累，又說她最近瘦了很多。

　　一直到信本院那邊聽到了消息派人來請(qǐng)，他的話都還沒說完。

　　玉錦兮把珍姐兒托付給了三太太陳氏，順便說了雙泉院里自己還帶來了一些禮物，也托付給了她。

　　秦姨娘眼珠子都不錯(cuò)地一個(gè)勁兒地看著她，看得玉錦兮都有些心酸，想來這也是個(gè)可憐人罷了，便溫聲道：“我先去拜見老太爺，晚些再去看姨娘?！?p>　　秦姨娘含著淚點(diǎn)頭：“嗯，你去，你去，若是晚了，等明日再見也是一樣的。”

　　為了玉錦兮回來，老太爺又把一大家子男人召集到了承本堂。眼下這個(gè)時(shí)候回來，是過年還是大事辦好了？

　　這一回，玉錦兮不但有個(gè)座位，還就在老太爺旁邊。

　　大家見她毫不客氣地坐了，臉上都是一喜。若不是胸有成竹，小六也不敢這么大咧咧地坐那個(gè)位置吧？

　　玉老太爺緊張地看著她。

　　玉錦兮衡量了一下，覺得話還是慢慢說的好。玉老太爺也是一把年紀(jì)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心臟病，萬一樂極生悲就麻煩了。

　　她便慢慢地道：“孫兒這回去了京城，還是比較順利的?！?p>　　屋內(nèi)的氣氛便多了些興奮。

　　玉老太爺憋著一口氣問：“那，那你得了官?zèng)]有？”

　　玉錦兮摸了摸他的脈，嗯，有些快。

　　“祖父莫急，實(shí)職不好拿，散官卻容易。若是更改咱家門楣，散官就夠了?！?p>　　玉老太爺點(diǎn)頭：“嗯，正是這個(gè)理。咱們家雖然也認(rèn)識(shí)幾個(gè)人，可在官場(chǎng)上卻是沒有助力的，就算是得了實(shí)職，你孤掌難鳴，也是不好做的?！?p>　　玉錦兮笑了笑：“還是祖父通透，正是如此。所以孫兒也沒求別的，只求了個(gè)散官。朝廷的散官只有個(gè)虛名，沒有實(shí)權(quán)也沒有俸祿，內(nèi)閣自然是準(zhǔn)的?！?p>　　屋內(nèi)眾人大喜。

　　玉老太爺急問：“成了？”

　　玉錦兮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成了！”

　　“老天有眼！”玉老太爺大喊道，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玉錦兮緊張地看著這位開心得不行的老太爺，您老人家的心臟沒問題吧？

　　對(duì)于玉家人來說，這是好幾代人一直努力的目標(biāo)，一朝得以實(shí)現(xiàn)，又何止老太爺一個(gè)人高興？就連早已是農(nóng)籍的三老爺玉鑫多也喜不自勝，更何況其他人？尤其是五老爺，居然哭了出來。

　　玉鑫多百感交集地拍拍兄弟的手，庶出的兒子在家沒地位啊，哪里想到還有這樣一天？

　　老太爺手抖聲音也抖：“老大，老大，你親自去，去辦轉(zhuǎn)籍的事！”

　　玉錦兮撫著他的胸口：“祖父您緩緩，緩緩?！?p>　　老太爺胡亂擺著手：“放心，老夫身子好得很?！?p>　　大老爺看出玉錦兮的顧慮來，急忙道：“爹自不用著急，如今衙門里都已經(jīng)封印了，總要到來年正月，過了上元節(jié)再說?！?p>　　“對(duì)，對(duì)，是這樣?！倍蠣斠驳溃暗蝗缦胂?，咱們祭祖的那些貢品是不是也要換換？”

　　“換，那是自然要換的！”老太爺?shù)溃拔腋銈冋f，這當(dāng)官的人家祭祖可是大有講究，可不像咱們家以前似的糊弄了事?！?p>　　其實(shí)哪一年玉家祭祖都沒有糊弄過，但誰讓老太爺如今正高興著呢？滿屋子子孫自然隨著他的話說。

　　大老爺捋著胡子道：“爹說的沒錯(cuò)，不但有講究，還得看品級(jí)。對(duì)了，小六，你這散官是幾品？”

　　玉錦兮想了想：“從五品的武略將軍。”

　　“五品！”

　　“居然是五品！”

　　屋內(nèi)眾人再次掀起一股興奮的狂潮。

　　大老爺立刻道：“快，跟大廚房說，預(yù)備只全羊！咱們家祭祖，可以用全羊！”

　　二老爺又道：“這么大的好事兒，還沒跟娘說呢，還得辦個(gè)家宴才成！”

　　小一輩的就去跑腿各處送信，內(nèi)宅也隨之興奮起來，殺羊祭祀可以在外院的大廚房辦，家宴還是得內(nèi)宅的小廚房做得好。

　　當(dāng)家的大太太忙得腳不沾地，想想從此之后可以光明正大地戴金釵穿綢緞，笑得更是開懷。

　　等看到跟著三太太一起來拜見兼送禮的珍姐兒，不由一把把她抱在懷里，歡喜地道：“祖母就知道我家珍姐兒是個(gè)有福氣的，如今可是官家的小姐啦！”

　　三太太陳氏知道她歡喜狠了，也不跟她計(jì)較話里的毛病，笑道：“老太爺吩咐下來要辦家宴，大嫂可有什么要我?guī)兔Φ?？?p>　　三太太的身份如今不一般，雖然玉錦兮不是她生的，可畢竟要叫她一聲母親，大太太想著一大家子其實(shí)都是沾了三房的光，心里略有酸澀，可想想實(shí)際能落到的好處，這酸澀便被一大股子甜美給趕跑了。

　　“年根兒底下，東西都是現(xiàn)成的，不過就是吩咐下去罷了，不難。不過咱們家小六既然當(dāng)了官兒，家里人的打扮怕就不合時(shí)宜了，三弟妹也幫著我想想，看看有什么可以拿出來用的，也免得過年的時(shí)候走親訪友，丟了小六的臉面?！?p>　　這話說得十分漂亮得體，三太太見素來不拿正眼看自己的大太太如此客氣，自己也矜持了起來，略想了想笑道：“也沒想到小六如此有出息，猛不丁地弄了個(gè)官身，提前哪有什么準(zhǔn)備？不過我看他帶回來的那掐絲琺瑯的鐲子倒是好看，家里人人都有份兒的，倒是可以拿來裝裝門面。”

　　珍姐兒急忙道：“那是我和爹爹一起買的，我還給弟弟妹妹買了撥浪鼓呢！”

　　滿屋子的人都笑，紛紛稱贊珍小姐又孝順又疼惜弟弟妹妹。

　　大少奶奶在旁邊笑著看著，眼淚就一直沒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