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衣袍帶起的聲音在無邊夜色中獵獵作響,林平之身法已是運到極致,快如鬼魅。
唯有天上清冷的明月不離不棄,追逐著他的身影。
不過,此刻林平之的內(nèi)心中亦如明月一般,冷的可怕,說起來他如何也想不到,林家被滅門一事背后竟然還有隱情。
這片刻,他想過是不是余滄海在信口胡言,讓他多些對于青城派的顧及。
但這一點,很快被他否決,因為這還不如說洪人雄方才的怯懦讓余滄海遷怒說的通。
一切,都要等見到洪人雄才能見分曉了……
繁雜念頭一一在心頭掠過,林平之循著洪人雄的痕跡慢慢靠近。
終于,在半個時辰后,他感應(yīng)著遠(yuǎn)處隱隱約約的氣息,露出了笑容。
這邊,洪人雄一路走的頗急,或是由于顧及林平之的兇威,他絲毫不敢停留下來收拾妥當(dāng)自己的痕跡,只圖快些趕到附近的城鎮(zhèn),那樣大量的人畜動作足以讓一切消失。
而且作為蜀地地頭蛇,找個地方藏起來不難。
“呼!終于到了!”
洪人雄氣喘吁吁一路狂飆,看著遠(yuǎn)處小城隱約的燈火,這才松了口氣,一邊整理衣冠,一邊平定呼吸,隨意回頭看了眼來路。
他洪人雄,青城派親傳弟子,在不那么急迫的時候,也自有一番氣度與優(yōu)越,尤其是在各地的那些分支們面前。
可不能失了體面。
“……”
但就是那下意識隨便向后瞟的一眼,登時讓他亡魂大冒,只見月夜下,一個白衣飄飄的身影似緩實疾,已來到他身后。
“林平之?。。 焙槿诵垠@駭之下,當(dāng)即面色如土,這一刻他再也無暇顧及什么體面氣度,也無心去想為何自己的師父師叔祖為何不見。
膝下一軟,已是跪下,大叫道:“林公子饒命!”
“呵……”
饒是林平之與青城派勢同水火,但見了眼前這個軟蛋亦不由有些無言以對。
他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名門正派。
就是余滄海那些不要臉的,岳不群那些陰險狡詐的,都是視死如歸,只在乎自家的體面。
不過這對于眼下的林平之,倒是好事。
心中念動,林平之當(dāng)下伸手一拂,點住洪人雄上身穴位,抓起他,瞧著北方有處密林,掠了過去。
這里臨近城鎮(zhèn),人多眼雜,可不是審問的好地方。
提著洪人雄,林平之?dāng)?shù)息已是來到密林中,一把將他丟在雜草叢生的地面,才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道:
“你師父已經(jīng)死了!”
“……”洪人雄聞言,頓時戰(zhàn)栗,他知道這是眼前的殺星在事先警告他,不要隨便動別的心思。
至于為什么,這一點自從林平之沒有當(dāng)場殺他,而將他帶來此處后,怕死的他就敏銳的捕捉到了這線生機。
“林公子您老人家有什么事盡管吩咐,洪人雄必當(dāng)肝腦涂地。
我知道青城派的秘籍在哪,也知道師娘她們在哪里,只求林公子饒小人一條活路?!?p> 當(dāng)即,他識相的緊,一疊聲的獻(xiàn)著忠心。
也不顧這樣日后即使活下來,余滄海會不會剝了他的皮。
是的,此刻的他對于林平之口中的話一百個不相信,畢竟以師父和師叔祖的功力,林平之如何能夠隨隨便便的就殺死。
多半是對他們無可奈何之下,這才來追自己。
當(dāng)下,洪人雄心中暗道倒霉之際,也在開動腦筋,想著如何能夠從這殺星手上保命。
林平之哪里知道眼前這貨色的諸般心思,這一會見他服軟,便淡淡道:
“聽你師父說起,昔日間在滅我林家時,為的不是辟邪劍譜?”
至于青城派的秘籍,他卻嗤之以鼻。
“什么?你怎么知道?”聞言,洪人雄跪著的身體陡然都要站起,雙目中滿是駭然,這一消息林平之怎么會知道,難道師父真的……
他不敢想下去了。
“哦,看來你知道!”見洪人雄這般模樣,林平之心中登時安定,對于余滄海臨死前透露的那個消息,他可感興趣的緊。
而且,說起來,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一只黑手,那毫無疑問,也將是他林平之的敵人。
畢竟,福威鏢局之事,他們同樣有份。
“……”孰料,面對這個問題,方才賣宗門和師娘都絲毫不眨眼的洪人雄,竟是猶豫了。
半響才道:“林公子可愿留小人一條活路?”
剛才他賣的那么輕巧,固然對于林平之的話不那么相信,但其實他也對于那些東西不重視,畢竟那些師娘或許重要,但對于師父心目中的地位來說,未必比得上他這個親傳弟子。
而青城派的秘籍,各門各派的心法都在其中各有關(guān)竅,暗語,哪里有人敢隨意拿著一本秘籍來練。
就如少林的秘籍,練著練著你沒有關(guān)鍵可活不久,只能被動的被逼迫著度化。
這也是剛剛林平之不感興趣的緣由。
如林家的辟邪劍譜,因為祖先不愿傳下沒有這些暗門,倒是異數(shù)了。
但眼下林平之要他回答的問題,洪人雄想起后果來,就讓他頭皮發(fā)麻。
只想著要林平之給個保證后,便一輩子退隱江湖隱姓埋名做個富家翁。
“哦!”林平之聞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便道:“好!”
洪人雄見風(fēng)使舵,忙諂媚道:“您老人家可以發(fā)個誓么?”
見林平之面色似有不善,他跪下腆著臉叫道:“林公子,小人不是不相信您老,只不過……”
想來想去也找不出理由,只得硬著頭皮惴惴不安道:“只不過想要個安心罷了!”
他深知自己這一舉動只怕會激怒眼前煞星,多半會被這人一劍滅殺,但林平之不發(fā)誓,他如何能夠安心。
“……”
默然,迎接洪人雄的,是長久的默然,直到洪人雄汗水不絕而下,濕透衣襟,有些忍不住想要偷眼去看林平之,他耳邊傳來林平之淡淡的話語。
“若是我今日不放你全須全尾的離去,那便讓我林平之?dāng)嘧咏^孫!
如何,夠了么!”
他真的放過我了……洪人雄聞言頓時大喜過望,一時間他直呼“公子大德”。
直到看見林平之有些不耐煩,他才心中一凜,不敢怠慢,說起了那往事。
他道:“林公子,其實一直以來我青城派雖是因為師祖長青子真人的緣故對于林家是心中有過節(jié)的。
但這些年來,因為師父知道,你們林家的背后可能有南少林的影子,故此也只能在你們進(jìn)入蜀地時為難一番,多收些買路錢以此泄憤。
您老人家那父親也識趣的緊,讓師父有火發(fā)不出來。
本來,兩家可能會就這樣一直相安無事下去,直到日后仇怨?jié)u漸消彌。
但在覆滅福威鏢局的一年多前,我們青城山上來了一位神秘的訪客?!?p> “他是誰?”瞧著洪人雄有些猶疑,林平之不由催促。
洪人雄咬牙定下心思,見林平之臉色知道自己只能一條路走到黑,否則這位被愚弄的后果難以承受,便接著道:
“那一晚,我只是去奉上茶水便被師父下令離開,唯有師父一人親自接待了他,故而我對于那位的身份本來是不知道的。
但,就在我與那位訪客接近時,我便知道了那人來自何方。
他的身上,有一種特別的香味,沒少代師父與峨嵋派那些尼姑們打交道的我知道,那是經(jīng)常在寺院中焚燒的檀香氣息,被人常年累月沾染上的。
而那人是一健壯男子,絕非峨嵋派之人,他的來路自然就不用提了?!?p> 檀香……
洪人雄此言一出,林平之頓時心中劇震,他沒有想到,林家這一番慘事的背后,竟然會有少林的陰影在暗中隱藏。
畢竟,天下佛門女尼門派尚有支流,而和尚們卻從來都是一家獨大,那就是,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