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地主

　　“你的意思是王八綠豆看對了眼？你還想讓長根當?shù)柁r(nóng)？”

　　晚飯后坐在太師椅的徐父，喝著茶，聽著福貴的講述。

　　“是的，爹，我尋思就是想長根在我們家也做了很多年了，看他一個老光棍也怪可憐的。我就想給他定個媳婦?！?p>　　福貴也學著老爹，端著杯茶不緊不慢的邊喝邊說。

　　“爹，還有王八配綠豆這事又讓我想起了當年你給我請的那個老秀才。當時我就問他，同樣都只是個豆子，為什么王八配綠豆，紅豆就配相思。氣的他罵我有辱斯文，讓我滾?！?p>　　“你還有臉講??！當年給你請了好幾個老師，你就沒聽進去一個。最后全縣都知道徐家有你這么塊朽木了。至于長根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就行了。你也長大了，家里的小事你也能做主”

　　說完，徐父就站了起來。杵著拐杖起來，福貴也跟著一起走。

　　父子二人走出了徐府，徐父一言不發(fā)。走了不久，走到了村口，也能看到一片稻田。

　　“福貴，你爺爺說我們徐家祖上本來也是別人家的佃農(nóng)，經(jīng)過努力雞養(yǎng)大了就變成了鵝，鵝養(yǎng)大了變成了羊，羊養(yǎng)大了又變成了牛?！?p>　　“年輕時候的我，比你還肆無忌憚。原本我們徐家的田起碼是現(xiàn)在的一倍有余，少的那些都是我年少無知的時候賠進去的?！?p>　　徐父突然站住蹲下伸手抓了一把田里的土遞給了富貴，然后接著又講到：

　　“當時你爺爺曉得我在縣城開始三天兩頭不著家，他一打聽就知道我在城里賭錢。我回到家的時候，他還要打我，罵幾句當時我還能忍忍，想抽我，我就抓住你爺爺兩只手。仗著自己年輕有力和你爺爺較勁。氣的你爺爺直跺腳，現(xiàn)在想想太不應該那樣不懂事了。直到我輸了太多錢以后，我才知道是別人做局騙了我。當時你爺爺也不打也不罵，只是賣了大半的田地，把錢換成了銅錢讓我用扁擔挑著進城還債?！?p>　　“肩膀被磨的生疼，到城里的十多里地，也感覺前所未見的長。綢衣被磨破，肩膀也是血肉模糊了。甚至內(nèi)心都怨恨你爺爺，為什么錢不給我白銀而是銅錢？后來我才明白你爺爺?shù)牧伎嘤眯?，他只是想讓我知道錢都是祖輩一分一分的從扁擔上攢出來的?！?p>　　“爹，其實我挑過銅錢進城，爺爺?shù)奶锬銇G了一大半，另一半都讓我敗完了?！毙旄干砗蟮母ＹF心中默念著。

　　“福貴，我希望你也真的長大了。爹不求你以后如何上進，只希望你能夠守住這片祖宗的產(chǎn)業(yè)，讓它一代代傳下去。就像我遞給這把土一樣的傳遞?！毙旄竿蝗晦D身看著福貴一臉正色的說到。

　　“知道了，爹?！备ＹF固然知道解放后會打地主分田地，也不會此時此刻就一根筋的頂撞自己爹。

　　“往南走，那顆大柳樹下的三畝地就留給長根種吧！就是王喜那塊田邊上?！?p>　　徐父抬手指著南方和富貴說到。

　　夕陽下，徐父已經(jīng)轉身走回了徐府的方向。富貴也依舊跟著，不過走之前將徐父遞的那捧土，撒回了田里。

　　“爹，有些時候，不是你想留就能留的。唉...”

　　那徐家對佃農(nóng)談不上多壞，碰到收成不好的年頭，徐老爺子甚至只會收個一二成地租。村里人還會夸徐老爺一聲仁義。

　　這就是當時最普通，最平凡的農(nóng)民的心態(tài)，只要能活著，有地種那就是最好的。

　　但這徐老爺只是懂得了不竭澤而漁的道理罷了。

　　總體而言，地主界的狠人都在集中在中原地區(qū)。清末民初，受自然災害影響，許多佃農(nóng)但凡能活得下去，手里頭的余糧能挨的到下一季的谷物成熟也不會想背井離鄉(xiāng)。確實是吃不消東家的剝削，便拖家?guī)Э诘年J關東去了。

　　傳統(tǒng)意義關東就是東三省。當時的關東地區(qū)地域遼闊，人口稀少，土地肥沃，綿延數(shù)千里，迅速吸引了無數(shù)人聚集，人口的聚集很快推動了當?shù)氐姆睒s；關東也靠近大海，無論是農(nóng)業(yè)還是商業(yè)，都是所有移民的第一選擇。

　　地主界的名人就是《白毛女》里的黃世仁了，他比福貴家還慘。

　　黃世仁的祖父黃運全，本是老實貧農(nóng)，經(jīng)過一輩子的省吃儉用、艱苦創(chuàng)業(yè)，在四十歲之際買下了15畝薄田，然后辛勤勞動慘淡經(jīng)營，最終將105畝地傳給了他的獨生子黃起龍。

　　黃起龍念過私塾，知書達理，聆聽祖訓，秉承父業(yè)，低調(diào)做人，幾十年來，將黃世仁的祖父黃運全留下的105畝地擴至千畝良田。并且有了仁、義、禮、智、信5個兒子。黃世仁是長子，自然接了父親的班兒。

　　黃世仁自幼好學，學歷相當于現(xiàn)在的高中。黃家五兄弟在當?shù)孛曨H好。黃家仁人心善，常周濟鄰里，行善積德，是當?shù)赜忻摹包S大善人”。

　　黃世仁有一妻七妾，兒女成群，家庭和睦。（當時允許一夫多妻）楊白勞和黃世仁的發(fā)小兒(兒時的伙伴和好友）。

　　楊白勞的爸爸楊洪業(yè)是當?shù)赜忻亩垢笸?，人稱楊豆腐。楊家豆腐以質優(yōu)價廉著稱。楊洪業(yè)將他的豆腐事業(yè)傳給他的獨生子楊白勞之后，于41歲英年早逝。

　　楊白勞本是公子哥，承接父業(yè)后，辛勞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又因染上了賭癮毒癮，豆腐事業(yè)一蹶不振，當?shù)匕傩斩己芸床黄鹚?。喜兒是楊白勞的獨生女兒，喜歡吃豆腐的胖懶妞。

　　《白毛女》把黃世仁描述成為富不仁、橫禍鄉(xiāng)里的惡霸，強搶民女、強女干喜兒，是壞地主老財?shù)拇砣宋?，象征著封建地主階級長期壓榨貧苦百姓的形象，是當時社會政治形勢的需要。

　　將黃世仁在名聲上顛覆至萬劫不復的地步實屬大不應該、于心不忍。

　　穿鑿污史，辱前人于地下，公允何在？都說竇娥冤，現(xiàn)在看看，黃世仁比竇娥還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