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鴻門宴
肖葵站在鏡前輕輕涂抹著口紅，對著鏡子左看右看，滿意的合上化妝包。
她離開洗手間，看到剛醒的林蔓睡眼惺忪，坐在沙發(fā)上神游太虛。
她走過去，拍拍林蔓的臉。
“這幾天好好休息，恢復了立馬給我滾回來上班。”
林蔓憨憨笑著，重重點了點頭。
“等我調整好，立馬就回去?！?p> 肖葵指指床頭上的安眠藥，“這種藥少喝一點，你要是睡不著就回來給我工作，保準你回家累得倒頭就睡?！?p> 林蔓 嫌棄的看著肖葵，“肖姐，你現(xiàn)在可越來越像資本家了?！?p> 肖葵笑著嗔怪，拿起地上枕頭扔了過去。
等肖葵走后，林蔓躺回床上，有些茫然。
她并非鐵石心腸，結婚后，公婆對自己都很好。
而現(xiàn)在公公剛離世，她就這樣去談離婚，未免有些落井下石，不近人情。
床被柔軟，林蔓漸漸睡了過去。
沒過多久，便被手機鈴聲吵醒。林蔓本不想接，但卻大有你不接我不停的架勢。
林曼終于妥協(xié)，爬了起來，四處找手機。
剛接通，喂了一聲。對面的人意識到林蔓似乎剛睡醒。
緊接著便傳來姜岸女士的吼叫聲。
“小蔓你怎么還在睡！”
聽到這聲音，林蔓瞬間清醒，這種感覺比混著薄荷喝的氣泡水還要直沖頭頂。
“我們沒去你公公葬禮，你婆婆為難你了嗎？我跟你爸和你弟還在A城，風暴太大，據(jù)說可能還要兩三天才飛?！?p> 林蔓去吊唁后就離開了，錢蘊羽她都還沒見到。
這怎么回答······
林蔓支支吾吾回不上話。
突然傳來敲門聲，一道溫柔的女聲響起。
“不好意思打擾了，客房清潔?！?p> 林蔓放下手機，咚咚咚跑過去，叮囑半小時后再來。
電話那頭的姜岸變了臉色，她聽到了客房清潔的聲音。
林蔓竟然在外住酒店？
她直接掛了電話，撥了視頻。
林蔓看到視頻邀請，一瞬間急得手忙腳亂。鈴聲就像催命符一般，聲聲要她命。
嘆口氣，拿起手機，接受邀請。
都要離婚了，這事遲早瞞不住。
看著酒店房間的裝飾，姜岸表情嚴肅。
“怎么回事？”
林蔓不敢看姜岸的臉色，低下頭盯著地面。
“陳洞溪出軌了，我在跟他談離婚?！?p> 姜岸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陳洞溪這個不知好歹的東西。是出去找的人嗎？你留證據(jù)了嗎？”
林蔓緊咬嘴唇，她有點不想讓姜岸知道那件事。
姜岸看著林蔓這個表情，覺得不對勁。
她本以為陳洞溪可能只是一次兩次沒忍住去偷腥，難道說情況更糟糕？
“陳洞溪養(yǎng)小三？”
林蔓點點頭，雙唇緊抿，躊躇后開口。
“是李瑤璉?！?p> 林蔓聲音略帶哽咽，她以為半個月過去了，委屈也應該消散了。可是姜岸開口問她那一刻，她還是想哭。
“混蛋！”
姜岸怒喝一聲，把對面的林蔓倒是嚇了一跳。
連忙安慰姜岸，“媽，您別生氣······我這不都要跟他離婚了?！?p> 姜岸臉氣得通紅，在房間里不停踱步。
看到姜岸這個樣子，林蔓急了，“媽，你先別著急，你本來就血壓高?！?p> 教書育人一輩子，姜岸不會什么罵人的臟話，只能來來回回罵混蛋。
“蔓蔓這幾天你先照顧好自己，別跟他們正面沖突，我和你爸買最快的航班回去。你別害怕?！?p> 聽到母親這話，林蔓擦掉臉上的淚水，點點頭。
“趁著你倆現(xiàn)在還沒有孩子，離婚最好，免得到時候各種牽扯?！?p> 聽到孩子，林蔓身形一頓，猶豫之后開口。
“媽，我懷孕了，前幾天做了流產?！?p> 聽到這話，姜岸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
“你怎么這么糊涂啊，你一個人去做手術，沒人照顧你，萬一落下病根怎么辦？”
林蔓聽到姜岸的關心再也忍不住，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可能這便是父母，遇到事時，第一想到去關心的是自己的孩子。
陳建和錢蘊羽，當然，還有最讓林蔓痛心的陳洞溪，當知道孩子沒了時，只在痛惜那個還未曾見面的孩子，可是孕育它的母親呢？
有誰來關心。
隔著手機，母女二人痛哭。姜岸想著林蔓身子還在恢復，不適合如此大的情緒波動，強忍住傷心，安慰林蔓。
“蔓蔓，你不要怕，你爸爸這邊我來說，你只要養(yǎng)好身子?！?p> “要是不想回老宅，之前不是早就給你置辦好了房產，這兩天你找?guī)讉€保潔去打掃，等我和你爸回去了，就去那里陪你。”
林蔓點點頭，聊了幾句后，扣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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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洗漱了一下，林蔓準備出門吃飯，卻沒想到接到了錢蘊羽的電話。
態(tài)度明顯冷淡了許多，只是邀請晚上一起簡單吃頓飯，地點就定在家中。
林蔓本想著陳建剛剛去世，還不是說的時候，沒想反倒是錢蘊羽這么快便聯(lián)系了她。
她應了下來，說晚上自己會早點過去。
放下手機，不知為何，林蔓心中惴惴不安，總感覺像是有什么事要發(fā)生。
她走到窗前，看著樓下車水馬龍，行人匆匆。
林蔓強壓下心頭異樣，安慰自己，這些只是多想。
心情好些后，林蔓來到樓下超市，買了些水果禮品，準備帶著晚上去赴宴。
傍晚，太陽還未徹底落下，暑氣未散。
今日的天氣格外悶熱，一絲風也沒有，樹葉靜悄悄，一動也不動。空氣粘稠地仿佛凝住，林蔓感覺自己像是身處蒸籠。
出門前看到天氣預報說晚上有暴雨，林蔓只能祈禱著自己回家前，天公做點美，先不要下雨。
拿著大包小包的禮品，穿過花園，終于來到門口。
林蔓氣喘吁吁地將禮品放到地上，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調整好呼吸，林蔓拿出紙巾和小鏡子，輕輕吸去臉上的汗?jié)n。
一切收拾妥當后，林蔓摁響了門鈴。
門開的一剎那，笑容滯在臉上。
“你怎么在這里？”
李瑤璉言笑晏晏，絲毫沒有理會林蔓的質問。
“伯母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了?！?p> 林蔓的腳似乎生根扎在地上，動彈不得。
她的腦袋怎么都沒有辦法消化這一幕。
錢蘊羽走了出來，看著林蔓還呆呆愣愣站在門口，于是便招呼她進來快點洗手吃飯。
有時候，林蔓不知道是自己太過天真，還是理解不了人心險惡。
一張圓桌，坐了四個人。
陳洞溪來得最晚，風塵仆仆，像是出了趟遠門。
他神色疲倦，眼中帶著好些血絲，臉色更是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林蔓想，他瘦了。
這段日子，他應該很辛苦，是不是都沒有好好吃飯，身上的衣服都快撐不起來。
錢蘊羽開口，“洞溪，你去地下室拿兩瓶酒，第二個架子上，右數(shù)第一瓶和第二瓶?！?p> 林蔓收回目光，不愿繼續(xù)想，在心里，她暗暗告訴自己不要心軟。
陳洞溪離開，李瑤璉和錢蘊羽，只是悠悠喝著茶，沒有交流。
詭異的氣氛在三人中蔓延。
很快，陳洞溪拿著兩瓶酒折返。
錢蘊羽打開其中一個的盒子，拿出里面的紅酒，輕輕撫摸瓶身，目光悠遠，似是想到什么前塵往事。
“這兩瓶酒，是我和你爸在你倆結婚那天藏下的，當時還猶豫，是白酒好還是紅酒好，最后你爸迷信，決定要留紅酒，說是寓意好，日子紅紅火火。”
“當時藏了兩瓶，一瓶呢，等你們銀婚時打開，另一瓶就想著等你倆金婚的時候?！?p> 錢蘊羽一邊說著，一邊打開了酒蓋。
她緩緩起身，走到林蔓身邊，拿起酒杯倒?jié)M了酒。
“那時候我和你爸就在想，等你們金婚的時候，我倆肯定早就不在了，你們身邊呢，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說不定都已經子孫滿堂?！?p> 錢蘊羽回到自己位置，也為自己倒?jié)M了酒。
“到時候你倆拿出這瓶酒，分給自己孩子孫輩們喝，就像我倆還在你們身邊一樣?！?p> 她一飲而盡，酒的辛辣與混著葡萄的香氣，如刀割般滑過喉嚨。
錢蘊羽很少喝酒，一時間被嗆得留下眼淚。
陳洞溪連忙上前，輕輕拍打錢蘊羽的后背，“媽，你慢點喝?！?p> 錢蘊羽擺擺手，讓陳洞溪坐下。
她再倒一杯，對著林蔓示意，
“蔓蔓，這次事，是洞溪對不起你。是我管教不嚴，出了問題?！?p> 說完，仰頭再次喝盡。
看著錢蘊羽的模樣，林蔓知道今日難以推辭，只好舉起酒杯，緩緩喝下杯中酒。
“是我和洞溪沒有處理好婚姻，讓你們失望了?！?p> 錢蘊羽還未開口，坐在一旁的李瑤璉，突然起身，也為自己倒了一杯。
她舉起酒杯，神色戚戚，“蔓蔓，你不要怪伯母和洞溪，是我一時貪念，破壞了你們的家庭?！?p> 林蔓撇開頭，不去接話。
只留李瑤璉拿著酒杯的手，尷尬的舉在空中。
錢蘊羽輕咳一聲，示意李瑤璉放下，
“酒沒經過醒酒這步，口感的確不行，瑤璉，你去醒一下酒，器具就在廚房柜子中?！?p> 李瑤璉放下酒杯，拉開椅子起身去拿。
錢蘊羽看著李瑤璉，意味深長，“小心點，可別拿錯了”
李瑤璉應了聲是，兩手輕拿起紅酒，走進了廚房。
沒一會，李瑤璉端著天鵝形狀的醒酒器走了出來。
她直接來到林蔓身邊，想為她倒酒，卻被錢蘊羽伸手制止。
“放在這吧，你去坐?！?p> 這個天鵝形狀的醒酒器還是陳建生日時，林蔓送給他的禮物，水晶制成，當時花了林蔓好幾個月的工資。
陳建收到更是愛不釋手，來人便要炫耀一番。
錢蘊羽站起來，走到林蔓身邊，再次為她倒酒。
放下酒杯，看到林蔓有些動容，錢蘊羽終于進入了今天的正題。
“蔓蔓，所有的錯我們都會承擔。我知道，現(xiàn)在你只想與洞溪離婚，我們絕無二話。只是我求你，能不能再考慮一下財產分割?！?p> “你公公奮斗了大半輩子，才打下這份家業(yè)，現(xiàn)在他走了，若是你真要帶走那些財產，蘊摯建設就要落入別人手里了?！?p> “洞溪還年輕，還能吃苦，再去拼搏也可以，只是瑤璉現(xiàn)在懷了洞溪的孩子，孩子可吃不得苦?！?p> “大人的錯，難道要讓無辜的孩子受到牽連嗎？”
林蔓剛剛變得柔軟的心，因為錢蘊羽的話，再次被重創(chuàng)。
無辜的孩子？
可她的孩子不無辜嗎？
為什么要拿屬于她的賠償去養(yǎng)丈夫出軌自己好朋友生下來的孩子。
林蔓雙拳緊握，感覺身體的血液倒流，手指冰涼。
她緊皺眉頭，冷笑出聲。
“絕對不可能，他們偷情生的東西，您可別賴在我的頭上?！?p> 聽到這話，錢蘊羽不再保持著溫和面孔，變得面目可憎。
“那不說這個，你公公呢？他對你那么好，你卻害死了他，這個你怎么算？”
錢蘊羽的指控，讓林蔓如墜冰窖。
她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場鴻門宴，承認錯誤是假，要財產是真。
現(xiàn)在還要把陳建的去世栽到她的身上。
真是可笑，三年，就是養(yǎng)只貓貓狗狗都會有感情，可他們呢？
其實來之前，林蔓本想，就這樣吧，兩人心平氣和的結束，不要讓彼此難堪。
她的家世不錯，陳洞溪的財產，她并不稀罕。
況且這么多年，當初意氣風發(fā)的少年郎，林蔓舍不得真正看他變得落魄。
她只想拿回自己那一部分就好，從此以后，再無牽扯。
可現(xiàn)在，他們一點錯誤都沒有認識到，還要推卸到林蔓身上。
她站了起來，輕蔑的看著座上三人。
“做你們的春秋大夢，我已經委托了律師，到時候律師來聯(lián)系吧。除了打官司，以后我們不要見面了?！?p> “你們真是讓我惡心，我以前還在納悶，陳洞溪怎么會變成這么樣子。”
“現(xiàn)在看來，原來是言傳身教。上梁不正，下梁怎會不歪?！?p> 今日種種，徹底澆滅林蔓心中對他們的僅剩一點美好。
拿起桌上那杯酒，林蔓一飲而盡，痛快的摔了杯子。
突如其來，清脆的一聲響，伴著外面的閃電和雷聲。
李瑤璉嚇得一哆嗦。
林蔓有些解氣，她推開椅子，準備離開。
可剛要抬腿，卻感覺天旋地轉。
林蔓連忙扶住椅背，身體晃晃悠悠。
眼前有些模糊，事物出現(xiàn)了重影。
林蔓使勁眨眨眼，努力讓自己清醒。
陳洞溪上前便要扶林蔓，“小蔓，你喝多了?！?p> 才兩杯，怎么可能。
林蔓掙扎，甩開他的手，踉踉蹌蹌向前走。
天旋地轉間，她感覺自己好像踩在棉花上，雙腿發(fā)軟，使不上勁。
意識漸漸消失，闔上雙眼前，林蔓這才意識到。
這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