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謀殺
天氣預(yù)報說的果然沒錯,晚間有暴雨。
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林蔓躺在地上睡得昏沉。
剛才昏倒時,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之前杯子的碎屑。
手掌滲出星星點點的血跡。
一時間,三人都沒有動作。
錢蘊羽深深嘆了一口氣,面頰陰沉,“去把這里收拾了。”
陳洞溪了然,走進(jìn)廚房,去拿清掃工具。
錢蘊羽抬起頭,看向李瑤璉,眼神冰冷。
“接下來交給你了。”
李瑤璉臉色凝重,蒼白如紙,雙拳攥緊了又放開。
心中掙扎萬分,最后輕輕點頭。
前幾天,錢蘊羽約她在餐廳見面,也是說想一起吃頓飯。
她欣然赴約。
餐間,李瑤璉說自己之前懷孕了,是陳洞溪的孩子,還拿出了驗孕棒。
錢蘊羽面色淡淡,對這個消息像是意料之內(nèi),又像是不屑一顧。
她沒有接過,只是告訴她,可以嫁入陳家。
李瑤璉心中一喜,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事怎么會如此輕松。
難道真的是為了自己肚子里騙他們已經(jīng)懷上的假孩子?
看著李瑤璉狐疑的目光,錢蘊羽微微一笑,提出了交換條件。
她想讓李瑤璉做一件事。
而后面錢蘊羽的話,讓李瑤璉震驚得半天回不過神。
看著慈眉善目的錢蘊羽,她想,錢蘊羽一定是瘋了。
她竟然想殺了林蔓。
李瑤璉起身便想走,錢蘊羽沒有阻攔,只是淡淡地說,可以好好想想,不著急現(xiàn)在就給答案。
出乎意料的,驚慌過后,冷靜下來的李瑤璉,卻動了心。
這件事風(fēng)險實在是太大了。可只有林蔓死了,陳洞溪才會真正的對林蔓死心。
假以時日,李瑤璉相信自己的能力,足夠可以讓陳洞溪愛上她。
還有那些財產(chǎn),李瑤璉費盡心思嫁入陳家,只是為了過上優(yōu)渥的生活,她可不想陪著陳洞溪東山再起,重新創(chuàng)業(yè)。
比錢蘊羽預(yù)料的還快,李瑤璉連餐廳的大門還沒出,便折返回到了餐桌。
錢蘊羽本想安慰她,其實只要林蔓放棄財產(chǎn),重新分割,就不會做到那一步。
抬頭卻驚見,李瑤璉眼中閃爍著的瘋狂的期待的光。
錢蘊羽咽下想說出口的話,心中冷笑。
原來,瘋子可不止她一個。
驚雷炸響,帶回李瑤璉的神智。
她站起身,身姿曼妙。走到玄關(guān)處,拿出一把雨傘,打開門走了出去。
陳洞溪站在廚房門口,雙手微微顫抖。
他這是要做什么?
餐廳傳來錢蘊羽嚴(yán)厲的喊聲。“還不快一點?!?p> 陳洞溪離開廚房,走到林蔓身邊,蹲下身,眷戀的輕輕撫摸林蔓的臉,有些不忍。
為什么,如今他們兩人會走到這一步。
看著陳洞溪這幅樣子,錢蘊羽恨鐵不成鋼,猛地拍向桌子,恨聲說道,“我給過她機(jī)會,只要她放棄那些財產(chǎn),我便不會對她動手?!?p> “這是她自找的?!?p> “是她害死的你爸,這樣正好,去地下陪陪你爸,免得讓他孤單。”
陳洞溪像是第一次真正認(rèn)識自己的母親。
看著她如今陷入瘋癲的模樣,陳洞溪怎么都沒有辦法將她與自己印象中的母親聯(lián)系在一起。
“覺得我可怕?”
錢蘊羽冷哼一聲,“我這都是為了你,為你的爸爸,為了整個陳家!”
外面?zhèn)鱽砝嚷?。李瑤璉已經(jīng)在外等著。
錢蘊羽催促陳洞溪快一點,
陳洞溪輕輕抓住林蔓的一只胳膊,搭在肩上,順勢抱起林蔓。
林蔓無意識地蹭了蹭陳洞溪的胸膛。
外面大雨如注,李瑤璉看著兩人走了出來,連忙下車打開后面車門。
陳洞溪費力的將林蔓放進(jìn)車內(nèi),小心翼翼的幫她調(diào)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
隔著雨幕,陳洞溪痛苦的看著林蔓。
睡著的她一無所知,剛才的動作讓她有些不舒服,她不自覺地念著陳洞溪的名字。
陳洞溪再也忍不住,推開剛要關(guān)門的李瑤璉,準(zhǔn)備帶走林蔓。
錢蘊羽死死抓住陳洞溪的胳膊,指甲在上面劃出一道道痕跡。
李瑤璉見狀連忙上前,快速的關(guān)上后車門,回到駕駛位。
看著左視鏡正在拉扯的母子。
李瑤璉咬咬牙,猛踩油門,揚長而去。
錢蘊羽看著兒子失魂落魄這副模樣,上去便是一巴掌。
力道之大,陳洞溪的臉立馬變得紅腫。
錢蘊羽氣急敗壞,不顧這是在外面,直接沖著陳洞溪大吼,撕心裂肺。
“你若是不想要我這個母親,不想要陳家,你就去追她,把她搶回來。”
“清醒了嗎?清醒就跟我回家?!?p> 暴雨匯成瀑布,傾瀉下來。
閃電劃破了長空,照亮兩個人的狼狽。雷聲隆隆,陳洞溪感到自己左胸膛深處低沉遲鈍的抖動,心膽俱裂。
陳洞溪慢慢蹲下,抱著頭又哭又笑。
陳洞溪向來是天之驕子,錢蘊羽從沒有見過陳洞溪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心痛難忍。
她輕輕抱住陳洞溪,眼淚順著雨水流進(jìn)陳洞溪的脖子,留下滾燙。
“不要怪媽媽,我們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p> =======
雨刷不斷的刮走擋風(fēng)玻璃上面的雨滴,聽著外面的雨聲,李瑤璉有些煩躁,如坐針氈。
她總覺得那個地方出了紕漏,心中不安。
但是不能再這樣消磨時間了,拖得越久,萬一林蔓中間醒來,一切可都半途而廢了。
她再次發(fā)動車,緩緩進(jìn)入停車場,腦中反復(fù)回想確認(rèn)制定的計劃。
李瑤璉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做了幾次深呼吸,打開車門,下了車。
調(diào)整好表情,小心的攙著林蔓,假裝她喝醉的模樣不省人事,來到了酒店前臺,只說是忘了拿房卡,想幫忙開下門。
前臺的小姑娘已經(jīng)認(rèn)識了林蔓,見到是女孩子來送她,沒多提防,便給了房卡。
李瑤璉面露難色,說自己一人有些困難,希望能幫她一起攙扶林蔓上樓。
小姑娘欣然同意,與李瑤璉一起扶著林蔓回了房間。
打開房門時,李瑤璉才意識到自己忘記了什么。
按照原定的計劃,她會與前臺一起離開,利用她見證林蔓毫發(fā)無損的回到房間。
而大堂的監(jiān)控則記錄下自己的離開時間,偽造不在場證明。
然后她拿著林蔓原本的房卡,從后門盲區(qū)偷偷進(jìn)入,刷卡進(jìn)門。
但是現(xiàn)在,她發(fā)現(xiàn)最大的紕漏就在于她踩點了后門外面的視線盲區(qū),但是忽略了樓層里的監(jiān)控。
太愚蠢低級的錯誤。
李瑤璉臉上血色盡失,她目光兇狠的看著躺在床上的林蔓。
因為這個失誤,今夜所有的計劃,滿盤皆輸功虧一簣。
她恨得咬牙切齒,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突然間,房間的燈全部滅掉,屋內(nèi)一時陷入黑暗。
兩人皆是嚇了一跳。
前臺小姑娘以為是房卡出了問題,可反復(fù)的安插,都不管用。
打開門,發(fā)現(xiàn)樓道一片漆黑。
她拿起傳呼機(jī),聽到監(jiān)控室傳來消息,說剛剛派人去查看,雷暴天氣,傷了線路,整棟樓停電。
現(xiàn)在又是暴雨,路上難走,維修工人要來這里還需要一段時間。
聽到小姑娘的話,李瑤璉有些難以置信。
就連老天都要幫她。
林蔓啊林蔓,你今日是非死不可了。
她神色輕松起來,一掃陰霾,簡單收拾一下后,與前臺一起離去。
幸好林蔓住的層數(shù)不高,李瑤璉打開手機(jī)上的手電筒,與前臺從安全通道下了樓。
在大堂與她揮手告別,離開酒店。
剛出門,李瑤璉快步離開,回到了后門。
幸好還沒有關(guān)閉,現(xiàn)在沒了監(jiān)控,李瑤璉也不用再走盲區(qū),關(guān)了手電直接上樓。
她輕車熟路的來到林蔓的房間,看四下,拿出房卡。打開了房門。
林蔓對發(fā)生的一切毫無知覺,依然在沉沉睡著。
李瑤璉在門口換下自己已經(jīng)濕透的鞋子,換上林蔓的拖鞋。
走到床邊,拿起床頭的安眠藥,倒出一半,裝進(jìn)了口袋。
今天酒里的藥早已特地?fù)Q成了林蔓日常所喝的那款,下了十足的量。
她將林蔓從床上拖下,一路拖拽到洗手間,費力地把她放進(jìn)浴缸。
幸好沒有停水,李瑤璉打開水龍頭和上面的花灑,開始放水。
她離開浴室,找到酒店房間的小冰箱,隔著毛巾拿出里面的酒。
一一打開,回到林蔓身邊,捏著她的嘴灌了一些。
林蔓喝不進(jìn)去,大部分的酒順著脖子流了下來。
李瑤璉只好握著林蔓的手,用她的手拿著酒瓶,倒入浴缸。
一切準(zhǔn)備就緒,關(guān)掉花灑和水龍頭,李瑤璉將林蔓輕輕往下壓,水位正好沒過鼻子。
林蔓睡得安穩(wěn),不吵也不鬧。
看著她的睡顏,想起了小時候。
早晨時她醒來,兩人依偎在一起,旁邊就是林蔓恬靜的臉,長長的眼睫在臉上投下陰影。
因為挨得近,她能看到林蔓臉上的小絨毛,有時早上她還會數(shù)一數(shù)林蔓到底有多少根眼睫毛。
手機(jī)鈴聲突然響起,打破了李瑤璉的回憶。
錢蘊羽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可以了嗎?”
李瑤璉剛剛因為回憶出現(xiàn)的那點憐憫之心徹底消散。
“嗯,馬上離開?!?p> 沿著原路,她回到了地下停車場。
本來計劃中的一環(huán)是第一次下樓時,她離開,將車開到另一個地方再徒步返回,這樣監(jiān)控上的時間也可以對得上。
天公作美,一場停電,省去了不少麻煩。
趕在電力恢復(fù)前,李瑤璉駕車離開了酒店。
回到車?yán)?,李瑤璉已經(jīng)徹底濕透,身上濕冷的雨水讓她渾身顫抖。
路上雨太大,看不清前方的路,李瑤璉索性停了下來。
外面雷聲隆隆,李瑤璉從車?yán)锓黾埥?,麻木機(jī)械的擦著自己的身體。
似發(fā)泄一般,她越擦越重,胳膊被擦得通紅。但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
渾渾噩噩間,她握緊雙拳,瘋狂捶打著方向盤,大喊大叫。
臉上分不清淚水還是雨水。
她殺人了。
殺害了那個最要好的朋友。
李瑤璉伏在方向盤上痛哭出聲。
不知過了多久,理智漸漸回籠。她抬起頭,重重的向后一倒。
往日艷麗精致的臉,在斷斷續(xù)續(xù)閃電照映下,扭曲猙獰。
林蔓,你不要怪我,這都是你自己的錯。
如果當(dāng)初你對我好一點,如果你沒那么的優(yōu)秀,處處把我比下去,如果你沒搶走陳洞溪,我也不會這樣對你。
你看,這都是你自找的。
若你要怪,就怪你那個好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