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逍提出了一個問題:“是花會出事了,還是另有情況?”
裘明道:“看嚴武叔的反應,他多半認定是前者,不過不能排除他受感情因素左右的可能,花會的現(xiàn)況沒有人確切知曉。”
宣逍忖思了一會兒:“極西……當時他位居暉炅南方,那時候的‘極西’,難不成就是指大榮光洋這片海域?”
“所以他來這邊調(diào)查了,真是費盡心思?!濒妹骰貞?。
宣逍追問:“還有么?”
“沒了,”裘明迫不及待地說,“智能,送客?!?p> 整個房間于一瞬間亮上幾度,宣逍連忙連聲制止,好說歹說才打消了裘明下達的指令,搞完這一切,他舒了口氣,不免微帶埋怨地說:“小明你好生無情,這就趕人走了?!?p> “當然,”裘明理直氣壯地回復,“因為你虧待我們,對不起我們,你不稱職,你冷漠無情,我趕你走不是很正常嗎?”
聞言,宣逍下意識就想要反駁,但把嘴唇一開,他又糾結地擰起眉頭,由于感覺裘明所言無何錯處,他不知從哪辯駁,一時竟無話可說了。
裘明趁機觀察他的表情,發(fā)現(xiàn)不似作假,只好在心里面默默翻了個白眼,覺得這人現(xiàn)在當真魔怔。
“那,弦月這邊有問題嗎?”宣逍生硬地更改話題。
不過這確實稱得上正事,他改得無可厚非。
“誰知道?!濒妹鲝纳迫缌?,回答的語氣卻是飄飄悠悠。
宣逍語塞,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道:“小明,我有改過向善之心,你總得給——”
“智能?!濒妹髂坏?。
隨著他話音的停息,房間內(nèi)興起一陣無形的波瀾,宣逍才來得及“啊”了一聲,立馬就被傳送走,整個人消失得干脆利落。
“不錯?!濒妹骱軡M意這種不拖泥帶水的風格,果斷叫出評價界面,點擊了好評。
按下之后,燈光閃了一瞬,墻壁沿線的線路都喜滋滋地發(fā)亮,機械感的嗓音表示多謝客人的支持,一連串的反應點到即止,屋子里安靜下來。
窗外滿懷夜色,燈光璀璨的桃杏島漸漸變小,依稀能傾聽到船身劃開水波的聲響,就像下雨的淅瀝,近處和遠處都是龐大馬達般的轟鳴,近的來自巨輪,遠的源于雷島天空、在黑夜里灰煙一樣的云。
裘明轉(zhuǎn)頭看向魂球和布靈。
前者冷哼,扭身不睬他,后者坦坦蕩蕩地跟他對視,眼里有思緒流轉(zhuǎn)。
一層看不見摸不著的氣場無聲無息覆蓋了他們,在這之中,思維仿佛突破腦海的界限,化為只被他們?nèi)齻€聽見的語音。
“雷屬龍人大概受到了【食古】的影響?!辈检`切中肯綮。
聽到這,裘明神色不變,但魂球當即調(diào)轉(zhuǎn)方向,側身靠起布靈,猶如主動把耳朵湊向?qū)Ψ降膭幼鳌?p> “果真如此,”裘明并不意外,“我初聞這消息時腦子有些不靈光,反應慢了,但之后想一想,這確實很有可能,那副玻璃棺材也有【食古】的能力,只不過相對較弱。”
“所以那座玻璃山下壓著的倒霉蛋真的是個龍人?”魂球突然發(fā)問,自然得仿佛渾然忘了所有不愉快。
布靈擔心球哥和御使再起沖突,搶過話頭便解釋說:“特征很明顯了:流失在外的尸首,藍色系的發(fā)眼,不同尋常的氣質(zhì),強壯魁梧的身軀,以及龍人族內(nèi)傳聞的佐證?!?p> 裘明感慨:“沒想到一詐就詐出來了,這么簡單?!?p> 布靈道:“因為龍人不像主人這樣喜歡耍心眼子。”
魂球興致勃勃地附議。
裘明忽略這兩個玩意的冒犯,他還有事要談:“第二個問題,那一處古怪金系秘境中的人出于何種原由對玻璃山和棺材嚴加看守,他們圖什么?”
這問題的答案非常明顯,他們仨全部心照不宣:秘境之人要抹除奧戈相關的痕跡。
所以這個問題實際是在問:秘境之人緣何要抹除奧戈相關的痕跡?
但是對此,他們卻一籌莫展,奧戈生卒距離現(xiàn)今委實太久,歷史記載幾乎散失干凈,加上那項令人頭疼的【食古】的作用,考據(jù)難如登天。
“既然線索不足,索性擱置吧,”布靈適時插話,“主人,時間也對不上?!?p> 裘明覷他一眼,若有所思。
布靈繼續(xù)敘述:“師傅講過,主星所有的【食古】之力盡數(shù)來源于他,然而依據(jù)雷青雷辰之言,龍人族內(nèi)淡忘奧戈的跡象從很久以前就有所顯露,可促使師傅意外誕生的‘狂龍之亂’最早也僅能推至將近四十年前,時間不對勁?!?p> 魂球陡然瞪大眼睛,驚訝地嘰了一聲。
裘明接過說明:“有理,從‘狂龍之亂’的最初掀起到現(xiàn)在的安定,其間少于四十年,而龍人的情況明顯不止,如此這般,導致龍人淡忘奧戈、類似于【食古】的能力來自哪里?還有什么能力能做到相似的效果嗎?”
魂球和布靈都否認了,裘明自己也不敢置信。
正是身為魂屬性的佼佼者,他們才會質(zhì)疑這種超大規(guī)模左右認知的異常能力的存在,有這么一頭食古化龍已經(jīng)很夸張了,若是再來一頭,簡直不堪設想。
“所以,要么類似【食古】之力的來源不限于師傅,他先前又在吹牛而已;要么,【食古】之力確實為他獨有,但他不止有短短四十年的經(jīng)歷,而是長達數(shù)百歲,起碼不比奧戈年輕多少,他還把這些全忘了。只有這兩種可能。”裘明總結道。
魂球說:“后一種是不是有點慘?幾百歲的老人被抽失憶了,還窩成了宅?!?p> “很像師傅的作風。”布靈犀利評價。
魂球又說:“那前一種呢?哥是很想相信師傅,而且再多一頭敵我不明的怪獸,哥很有壓力的,可是真信師傅的話……”他最后嘟起嘴,語焉不詳。
“信他才有鬼?!濒妹靼朦c不給某條龍面子。
魂球著急地彈了彈:“到底哪條是對的,不會兩條都對吧?”
無人能給以自信的解答,他們?nèi)齻€陷入了久久的寂靜,各有各的煩惱。
窗外夜色依舊,但桃杏島已然縮小為一塊小小的拼圖,和其他數(shù)十上百的碎片交輝相映,斯里爾號正在駛出弦月島鏈,朝向西方遠行,雷島之處的明雷越發(fā)響亮了,時而震動人的耳膜,但除此以外,室內(nèi)鴉雀無聲。
布靈默默舉起角晃悠:“要不先想到這?”
魂球翻起筋斗,他早暈了,冥思苦想也不得要領。
裘明點頭:“反正他都混了二十年,不差這點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