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人”此時正忙得不亦樂乎，在柜臺里結(jié)賬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會有源源不斷的人來送錢，雖說不是送進自己的口袋。
夜晙影真的孤獨嗎?對于這點，他自己也無法給出標(biāo)準答案。人生有答案嗎?或許沒有吧，有的只是一個又一個的選擇，而人所需要做的就是做出選擇然后通過努力證明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每天的生活都挺充實的，雖然有些單調(diào)枯燥。好吧，也不全是，至少可以聽見各式各樣的店鋪中的叫賣聲，當(dāng)?shù)昀锔吲鬂M座時，也可以觀察到形形色色的人。更重要的是可以體驗到各種各樣的工作，比如說收銀員、洗碗工服務(wù)員，甚至是廚師。店長待他也不薄，除了詩和神話，紅塵素居，不妨為世間之大美。
一天，兩天，三天……日子就這么溜走了，沒有世俗刀光劍影的磨礪，少了紅塵烈火烹油的熬煮，沒有太多鋒芒，反而更見初心。
夜晙影也已經(jīng)想過女子的來歷，若是真的和自己想的那樣，可為什么會看上自己?學(xué)校里身強力壯的“牲口”又不是說沒有。終究得不出個所以然。
“也許是我有偏見吧?！?p> 這個“斯芬克斯之謎”夜晙影也無心再去探尋，最終都會隨時間的流逝而被塵埃湮沒。
白天隱藏在入夜的燈，風(fēng)躺進熟睡人的呼吸，尋常一樣窗前月。今天來吃晚飯的客人挺少的，夜晙影趁著空閑，照例去探探街對面的古宅。
伸出手來撫摸銹跡斑斑的門環(huán)竟產(chǎn)生了觸摸歷史翻攪未來的豪邁感。
夜晙影左顧右盼了一下，見四下無人，三兩步攀上墻頭，映入眼簾的是無邊的黑暗?！罢娲蟀?！”夜晙影感慨。近前亂蕪叢生，幾樹梅花依著墻邊，握緊了拳頭含苞待放。
可他感覺自己是阿泰爾正在窺視著伊甸園，“蘋果”的魅力或者他更加深入。他立馬從墻上跳了下來，還是不要進去了，這是魔鬼。電影里這種場景，主角一旦進去了，就會遇到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魎。
“或許我剛才的舉動已經(jīng)引起了里面那個穿著白衣服的女人的注意?！币粋€這樣的想法從心頭萌生，夜晙影忽然覺得背后有雙眼睛在盯著他，目光刺穿他的心臟。
他開始往回跑，速度越來越快，好像后面有東西在追他似的。直到有了光亮的地方才停下，雙手撐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
這時店長黑著臉從店里走了出來，嘴里還念念有詞，看到夜晙影臉色才緩和一些：“小夜啊，你跑哪去了?里面來了位大爺，我是伺候不了了，你上?！?p> 夜晙影比了個OK的手勢，走進了店里。
快到打烊時間了，就里桌還坐了個人，背對著門口，穿著件寬大的風(fēng)衣。
“呦呵，這大爺還挺時尚，出來吃飯還帶個小花帽?！?p> 店主的聲音才從身后傳來：“小夜，要心平氣和，記住我們店的宗旨”
“明白，顧客是上帝。”夜晙影不以為然，就算是皇帝來了，他也能給伺候好。
“這位大……客人你想吃點什么?”夜晙影拿著點菜單走過去，這個嘴瓢的毛病還真得改一改。
四目相對，相看儼然。目光交接之處，沒有時間在場，四下靜悄悄的?！芭距?，夜晙影手里的點菜單掉到地上，把時間呼喚了回來。
“妖怪啊!”夜晙影大叫一聲，此時此刻，他可以確信他內(nèi)心的恐懼，不比看《山村老尸》時低。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笑容在臉上綻放，簡直比巴伐利亞的陽光還要燦爛，女子不說話，就這么靜靜的看著他。
“你……你是什么人？”夜晙影的聲音有些顫抖。
“妲己啊，我來找你收服我來了?！?p> “你可別唬我，建國后動物不允許成精。”夜晙影試探的說。
“我從商周時期活到了現(xiàn)在?！?p> 夜晙影二話不說掏出手機放起了《大悲咒》。
“你在干什么?”
“超度你?！?p> “我又沒死，干什么超度我?”
“試試看，說不定對妖怪有用呢?！币箷€影雙手合十，“南無觀世音菩薩，我是你虔誠的信徒，快保佑我啊，明天去廟里給你燒點元寶。佛光普照，阿彌陀佛。”
女子噗嗤一下笑出了聲，這人怎么沒個正經(jīng)的，滿嘴胡言亂語。
夜晙影還對褒姒楊玉環(huán)是否真的有那么美麗做出過懷疑，能傾國傾城?，F(xiàn)在他是經(jīng)過親身試驗徹底明白了，原來真的存在攝人心魄的女人。這女人要是放到古代，絕對需要造成生靈涂炭的。
“要我是紂王，我也肯定夜夜笙歌?！币粋€無厘頭的想法忽然冒出來。
回過神來，夜晙影連忙“噗通”一聲拜倒在地：“姐，仙姑，求求您收了神通吧，小弟我才剛滿十八，陽氣也不旺盛，經(jīng)不起您這樣折騰啊?！?p> 女子神色倨傲，拿起筷子點了點，夜晙影的頭，“好了，小二，今天本座心情不錯，特赦你了，起來吧。”
“感謝仙姑不殺之恩，小弟若有來世，愿做牛做馬結(jié)草銜環(huán)相報?！币箷€影顫顫巍巍的站起來。
女子一手托腮，一手隨意的撥弄著一縷秀發(fā)說：“所以這算什么，膽小如鼠?”
“惜命如金，是惜命如金?！币箷€影連忙應(yīng)答。
“現(xiàn)在都什么時代了，哪還有人相信世界上有妖怪的。”女子露出了一副慵懶嬌媚的模樣。
“萬物有靈，敬重生命，信則有，不信則無嘛?！?p>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女子似意有所指。
夜晙影搖搖頭，沒有把話接下去。
女子也不在意，用筷子指了指地上，“點菜?！?p> 夜晙影躬身拾起菜單還邊說著：“希望菜單上不要有我的名字?！?p> “好啦，逗你玩的，我只是個來吃飯的客人。”女子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
“所以……?”
“巧合!”女子斬釘截鐵的說。
“巧合?”
“嗯?！迸由钜詾槿坏狞c點頭。
“好吧?！币箷€影把圓珠筆帽在胸前戳了一下，“這位客人想吃點什么?”
“你?！迸佑每曜狱c了點夜晙影胸口。
夜晙影哆嗦了一下，趕忙后退，悲憤的說：“妖怪都是不講信用的，對嗎?”
女子起身緩緩向夜晙影逼去，居高臨下。夜晙影縮到墻角，退無可退。像一只受驚的小鹿，猶如迷途的羔羊。
女子一手撐著墻壁，低下頭，帶著意義無限的微笑：“別著急，我又不是想吃你，我想要你。”
“欸?”
夜如墨，一切倏然靜至無聲。
……
夜晙影愣了一下，緩緩地把手抱在胸前，做出一副堅貞不屈的表情，“是想要把我吸干，能陪如此佳人風(fēng)流一朝，死也值了，既然躲不過，那我只得舍命陪狐貍了?！?p> 女子用纖手在夜晙影額頭上彈了一下，笑罵了他一句，“想什么呢?我是要你和我——深入交流?！?p> “難道有區(qū)別嗎?”
“肯定有啊!”女子理直氣壯。
“不都是以我一夜沖動換你十月安穩(wěn)?”
“去死!”女子羞憤交加，雙腮上的兩抹緋紅隱隱浮現(xiàn)?？v然教養(yǎng)良好如她，也無法在夜晙影沒羞沒臊的言語下保持平靜。
女子嬌嗔的盯了他良久才說：“我看上你了?！?p> “多大點事兒，害羞什么，說的那么含蓄，都讓我誤會了?！币箷€影聳聳肩。
“你答應(yīng)了？”女子雙手緊緊抓住他的小臂。
“休想！”夜晙影義憤填膺，“通商口岸都向你開放了，竟然妄圖開設(shè)工廠?！?p> 臉上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手卻不老實，冷不丁的在女子的玉手上摸了一把。
“這人是泡牛奶長大的吧?！币箷€影內(nèi)心贊嘆，“相比之下我就是塊樹皮?！?p> 女子感受到觸碰，意識到自己太激動而失態(tài)了，趕忙收手，羞惱的瞪了他一眼。
只見夜晙影神色莊嚴，從口袋里拿了張濕巾在手上擦拭。嘴里還振振有詞：“這位小姐，男女授受不親，請自重。”
女子欲哭無淚，什么人啊這是。
很快她調(diào)整好心態(tài)，生活在張牙舞爪的世界，讓她的毅力變得如此寬厚。
“小弟弟，顧客是上帝，可是你說的，上帝的要求都不能滿足嗎?”女子重振旗鼓，恢復(fù)了魅惑眾生的模樣，脫掉了外套，恣意的揮灑撫媚妖嬈的氣息，真足以攝魂召夢，顛倒情思。
生就娉婷裊娜好皮囊，若為娼，又何妨。
“上帝可不會提這種要求?！币箷€影偏過頭去，展開絕對防御。
女子俯身，臉頰湊到夜晙影耳邊朱唇微張：“你又不是上帝你怎么知道上帝的想法呢?”
不絕如縷的香氣幽幽的逸散在空氣中。惹的夜晙影心醉神迷?！榜R奇諾防線”土崩瓦解。
夜晙影伸手抵住她柔若無骨的肩，掌心傳來的觸感溫柔細膩，女子先是微微一滯隨后又溫柔下來。
他屏息凝神，嚴陣以待：“姐姐，你這一身的行頭都能讓我活上幾十年了。在看你這通身的氣派，我都快懷疑你是不是哪國的公主了，雖說提倡戀愛自由?？砷T當(dāng)戶對是真不假，何苦作弄我呢?”
“我愿委身于你，你難道不該慶幸嗎？為何再三推脫?”
夜晙影正氣浩然，鋒芒乍現(xiàn)，“夫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p> “那你還寄人籬下，替別人打工?！迸硬恍嫉恼f。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大丈夫當(dāng)能屈能伸?！币箷€影對答如流。
女子向他攤了攤手掌，向后退去，“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p> 夜晙影做了一揖，“承蒙理解。”
女子沒再說話，轉(zhuǎn)身找了一張長凳在桌前坐下。
夜晙影整理好了衣袖，跟了上去：“小姐本店打烊了明個兒趕早來吧，恕不遠送?！?p> 女子雙手支著下巴做出花朵的形狀，媚眼如絲，她抬起一只手向夜晙影招呼：“小二，送客?！?p> “嗯?”
“誒?我沒告訴你嗎？現(xiàn)在我是這家店的老板了?！迸铀企@覺，美眸里妙趣橫生。
“什么!”夜晙影驚疑地叫了一聲。
“約莫是你剛才慷慨陳詞的時候吧，你的老板被我的誠心所打動把這家店轉(zhuǎn)讓給我了?；舜髢r錢哦。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正心滿意足地走在回家路上，順便提一句，我有向他保證過要好好待你?！迸用理镩W過一絲狡黠得意洋洋的說。
夜晙影重重的拍了拍大腿痛心疾首地說：“失策了，像你這樣的人大晚上的怎么可能會一個人出門呢?”
轉(zhuǎn)而他又氣沖斗牛梗著脖子大叫：“威脅，赤裸裸的威脅，你就福煦當(dāng)?shù)膲蚩梢匝剑 ?p> “好了，大丈夫，你的伸我見識過了，再展現(xiàn)下你的屈吧?！迸右皇滞兄掳鸵皇州p扣著桌面眼里碧波蕩漾。
夜晙影徘徊躑躅了一陣，忽又在女子面前站住了腳跟。
女子只著了一身黑色連衣裙，樸素典雅安靜莊重。一截白皙的小腳暴露在空氣中，脂若凝雪。
“真白呀，羊脂玉似的?！币箷€影暗自吞了口唾沫。
見夜晙影不合時宜的發(fā)呆，女子狐疑的問：“你在看什么?”
“你這裙子真白?！币箷€影脫口而出。
女子玩味的看著他，“可我今天穿的是黑裙子?！?p> 夜晙影搔了搔頭，“嘿嘿”笑了兩聲，轉(zhuǎn)身拾起一旁的風(fēng)衣給女子披上細語溫婉：“天冷了小心著涼?！?p> 女子一時沒適應(yīng)他的溫柔軟語，吐了吐舌頭。
“伸舌樣癡呆?！币箷€影嗆了一句。
“要死啊你!”女子惱羞成怒抬手作勢欲打。
夜晙影連忙陪笑：“開個玩笑開個玩笑?！?p> “你這人，記仇?！?p> “來而不往非禮也?！币箷€影打了個哈哈。
女子沒再理他，撅著嘴雙手插在胸前有些不悅。
夜晙影臉上堆滿了笑意，“老板，天兒也不早了，早些休息?！?p> 女子斜了他一眼，鼻中發(fā)出一聲冷哼，徑直走向門外。
“就連生氣也是風(fēng)情萬種我怕是要折壽。”夜晙影咦了一聲，“那我不就是自己的老板娘了?”
匆忙關(guān)上門，夜晙影追了出去，和女子并肩而行。
左顧右盼了一下，只有黑暗在空氣中蹣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