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粉帷幔之后,一道姿態(tài)優(yōu)雅、輪廓曼妙的身影正緩緩伸展,她叫胡瑜,西臨美錦班的頭牌。
她一邊為帷幔之外的恩主展示著自己誘人的曲線,一邊用余光觀察著這位奇怪的恩主。
大白天來風(fēng)月之所也就罷了,畢竟食色者不可自制也。
可聽小蘭說,這位恩主出手便是一整兩黃金!
要知道,自己雖是頭牌,但這美錦班只算勾欄小院,在西臨諸多風(fēng)月場所中只算下流,這恩主既有黃金一兩,何不去西臨赫赫有名的怡香閣消費呢?
黃金一兩雖不能同修煉魅術(shù)的怡香閣頭牌共勉,但與尋常的修行舞女來一番露水情緣卻是綽綽有余的。
畢竟,哪怕是怡香閣的最次舞女,也不是美錦班這種下流場所的頭牌可以比擬的。
或許是這恩主有什么特殊癖好,看上了自己狐人的身份?
胡瑜偷偷猜想到。
紅粉帷幔的另一邊,身材高大的人影靜靜地坐在胡瑜的梳妝臺前,眉頭緊鎖,此人正是剛剛穿越此番世界不久的夏言哲。
在他身前的梳妝臺上,正放著一根涂滿朱紅色圖案的棒球棍!
夏言哲看著鏡子中長相平凡的自己,嘆了一口氣。
沒有那種莫由來的、讓自己做選擇的感覺,夏言哲有些失望,他本以為自己還能再穿越回去。
褪去華服與內(nèi)衣,將后背移到鏡子前,夏言哲扭頭看向銅鏡,雖然此時后背的痛感已經(jīng)減弱了許多,但確認(rèn)目前身體的情況是必須的。
更何況腦海中多出的知識中沒有與后背相關(guān)的信息,想必自己的后背必是牽著到了這具身體的身世。
所以,觀察一下后背的情況,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白皙光滑的背后上,兩道猙獰如紫黑色蜈蚣的傷口正靜靜地趴在其上。
兩道傷口很對稱,各自從后背一側(cè)的肩胛骨旁內(nèi)側(cè)豎直蔓延至肩胛骨的末端。
夏言哲有些困惑,看傷口上結(jié)痂的狀況,這兩道傷應(yīng)該早就愈合了才對,按理說不應(yīng)該會產(chǎn)生多大的痛感才對。
莫非傷口中還殘留著什么內(nèi)力真氣?夏言哲猜測。
“客家?”婉轉(zhuǎn)勾人的聲音從帷幔后傳來,胡瑜很詫異,自己都搔首弄姿半天了,一般客人早該“掀簾帳”行魚水之歡了,可這一位,像是沒看見一般,一直在照鏡子,也不知在照個什么東西。
夏言哲聞言定了定神,將衣服穿好,走向帷幔。
“你們這有什么吃食嗎?”夏言哲出聲問道。
用一兩黃金來住一宿,怎么想都太不劃算了,得多吃些止損。
“客家你餓了?桌上有些點心,客家盡可放心吃便是,本就是為客家準(zhǔn)備的。如果客家你實在餓得緊,可讓后廚給您弄些吃食?!焙ぬ嵝训馈?p> 在美錦班,住局,也就是在鶯花閨房里過夜的話,本就有免費的早晚餐,雖說不上多豐盛,卻也一點也不寒磣。
一般來說,住局只在飯點提供餐食,不會特意為客人做食,但面前這位給的實在太多了。
夏言哲聞言瞥了一眼帷幔前的小圓桌,發(fā)現(xiàn)了兩塊精致的小點心,他隨手拿起,一口一個,迅速下肚。
“那便讓后廚給我弄些吃食吧,確實有些餓了?!毕难哉軓街毕崎_帷幔。
在大夏,一金的購買力相當(dāng)于前世的三萬塊錢,三萬塊錢換住宿一宿加些許吃食還是太虧了。
他要止損。
“狐人族?”掀開紅粉帷幔的第一時間,夏言哲便注意到了胡瑜棕黃色的頭發(fā)與頭發(fā)間那對扎眼的狐耳。
帷幔之內(nèi)很香,夏言哲微微皺了皺眉,這一是一種很單一的花香,雖然聞起來還行,但這香味太濃了,破壞了這種花香本身的那種嫻靜之感。
“客家不知奴家是狐人?”胡瑜有些驚訝,她還以為這客人豪擲一金就是為了她狐人的身份。
“自是不知,不過現(xiàn)在知道了,狐分九族,不知狐娘子屬于哪一族,又如何落到這番地步?”
憑著腦海里多出的知識,夏言哲很輕易地就看出了胡瑜沙狐人的身份,而落入鶯巷的原因,無非家境貧寒、父母早亡、弟妹要養(yǎng)等等。
夏言哲明知故問自然有其原因,他想通過這狐女了解這個世界,腦海中多出的知識雖然多,卻頗不全面。
諸如如何加入修行門派之類的事情,這知識里就完全沒有。
“客家好學(xué)識,竟知道狐有九族,既然客家想聽聽奴家的事,那奴家便與客家好好說一說罷。”胡瑜稱贊道。
她本是狐族人,狐有九族對于她乃是常識,但對于人類,尤其是沒有修為在身的凡人來說,知道狐族的常識也算是學(xué)識淵博了。
胡瑜伸出纖手搖了搖床頭掛著的鈴鐺,隨即開始端詳起這位客家的相貌——
長相極其普通。
明明其五官十分端正整齊,但無論是單看五官還是閱其整體,這客家都毫無亮點。
他渾身上下唯一值得稱道的,是他的皮膚,白皙光滑,完美無瑕,一看就是大家子弟。
夏言哲注意到了胡瑜的動作,猜到了這是呼叫侍女或小二的鈴鐺。
“奴家是沙狐人,原本雖無仙資,卻托了這皮囊的福,嫁給了舊朝的一位軍官?!焙び行┗秀?。
多久沒有回憶過這些了?有些年歲了吧。
“雖然夫君俸祿不高,但多少算個不大不小的官人,慢慢地,奴家家里也有了些產(chǎn)業(yè),日子過得不算大富大貴,卻也說得過去?!?p> “后來打戰(zhàn)了,舊朝覆滅,大夏設(shè)了新郡,我那可憐的夫君,也在戰(zhàn)亂中不知所蹤?!?p> “奴家無依無靠,在舊朝覆滅的清算中被抄了家,貶成了奴,最后被賣到了這美錦班?!?p> 胡瑜面無表情,語氣平淡,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夏言哲聞言搖了搖頭,新郡是大夏在滅了西部幾個小國后建立的,戰(zhàn)亂結(jié)束后,新郡遍地都是狐娘子這類人。
興亡百姓苦啊。
正當(dāng)夏言哲在感慨間,房間外傳來了敲門聲。
“小蘭,客家有些餓了,教后廚弄些吃食來。”胡瑜呼喊道。
“好嘞?!遍T外傳來一聲稚嫩的回應(yīng),隨即便是一陣遠(yuǎn)去的腳步聲。
夏言哲回了神,他看著狐娘子,思索了一瞬后問道:
“你會算術(sh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