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昭意從宮里出來,吩咐車夫道:“去丞相府一趟?!?p> 她本想先去丞相府知會傅承琛一聲,但想到自己還在生傅承琛悶氣,且傅承琛前幾日亦沒有知會她會來下聘。
謝昭意又改口道:“罷了,直接回將軍府吧?!?p> 車夫略有遲疑,但還是又調(diào)轉了馬車往將軍府駛去。
馬車上,婉兒給謝昭意倒了杯茶,問道:“小姐真不打算理會傅丞相了?”
怎么可能,但還是要晾一晾的。
謝昭意哼了一聲,不答話。
明日一早直接去丞相府把人擼走,誰叫他不告訴她的?她也叫他嘗嘗措手不及的滋味。
謝昭意憤憤的想著。
謝昭意向來說到做到,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翻進了丞相府。
歸榷聽到動靜趕來,看到來人,非但不抓,反而好聲好氣的告知對方丞相還在休息。
開玩笑,這人再有十天半個月就是丞相府的女主人了,誰敢攔她?不要命了?
丞相還特意囑咐過,歸榷自然不會攔著了。
謝昭意大搖大擺的進了傅承琛的屋子,興致頗好地觀賞了丞相大人的睡顏。
美人就是美人,連睡覺都這么好看。
謝昭意站在傅承琛床邊,瞇著眼瞧著他笑。傅承琛若有所感,微皺了一下眉,睜眼便瞧見一臉笑意的謝昭意,一時間還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定神之后,傅承琛微惱,坐起身開口斥道:“出去?!?p> 謝昭意收了笑,抱臂站在原地沒動,道:“怎么?傅丞相不是向來最重諾嗎?如今怎么將自己先前的承諾忘得一干二凈了?還要趕我走?!?p> 傅承琛自然知道謝昭意說的是前幾天答應陪她去一個地方,但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簡直胡鬧!
謝昭意瞧了瞧他的臉色,繼續(xù)道:“我還想著丞相大人再不醒,便直接連人帶被子送上馬車算了。畢竟某些人也是直接上了門,招呼都不打一聲的。”
說到這個,傅承琛自知理虧,無奈的揉了揉眉心,緩和了神色,咬牙道:“你先出去,我收拾妥當便隨你去,成不成?”
謝昭意又看了他一眼,抬腳往門口走,背過身時,嘴角再次忍不住上揚。
傅承琛一定不知道此時此刻他脖子上染著淡淡的粉紅,還隱隱露出了鎖骨的樣子多么誘人。
當真是美色無邊。
“噢對了,不用換朝服了,我?guī)湍愀菹赂孢^假了。”謝昭意提醒道,還貼心的關好了門。
須臾,傅承琛剛打開房門,便被人拉住了手腕,急急往外走。
傅承琛乖乖的隨謝昭意走出去,一點也沒反抗。
等上了候在側門的馬車,謝昭意獻寶似的拿出一碟糕點,道:“喏,給你準備的早膳。我們今天要去我爹的陵園,不抓緊時間會趕不回來的?!?p> 傅承琛點頭,表示理解,毫不嫌棄的拿起糕點就吃。
傅承琛安靜的吃著,平日里話很多的謝昭意今天也安靜了下來。一時間,氣氛有些沉悶。
傅承琛察覺到了,悄悄抬眼看謝昭意,她正靠在車壁上,微垂著頭,完全沒了平日的神采飛揚,瞧著還有些落寞。
看得傅承琛心微微一縮。
出了城門,謝昭意突然叫停了馬車,起身準備下車。
一直觀察她動靜的傅承琛慌了,忙拉住她。
謝昭意不解的回頭看他,傅承琛垂著頭,看不清神情,只聽得他說:“先前沒告訴你要上門下聘一事是我之過,還請將軍見諒?!?p> 謝昭意本來因思念父親而有點低沉的心情瞬間因傅承琛的道歉好轉起來。
謝昭意繃著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冷漠:“丞相大人就是這么跟人道歉的?”
“任憑將軍處置?!备党需〉偷偷?。
謝昭意一聽,反拉住他的手,道:“那你現(xiàn)在先跟我下馬車。”隨后就將他拉下了馬車。
裴凌云奉命牽了兩匹馬候在馬車旁,見將軍和丞相下來了,行禮道:“卑職參見將軍、丞相大人?!?p> 有外人在,傅承琛下意識想抽出手,何奈謝昭意抓得緊,掙脫不開。傅承琛有些羞愧難當,胡亂朝他點頭。
謝昭意拂手,側頭問道:“會騎馬嘛?”
傅承琛看了看裴凌云,道:“不會?!?p> 裴凌云錯愕地挑了挑眉,他查到的明明不是這樣的。傅丞相文武雙全,怎能連馬都不會騎了?
待裴凌云看向傅承琛時,便有些了然,再一看自家將軍也一臉樂在其中的說:“那行,你與我共騎一匹吧!”
于是裴凌云決定閉嘴為妙,只是沒想到這傅丞相吃飛醋那么厲害。
傅承琛剛想拒絕,謝昭意便悠悠來了一句,“你方才說什么來著?我有點記不清了,丞相大人再說一遍唄?”
傅承琛不說話了。
謝昭意接過韁繩,吩咐裴凌云道:“把另一匹牽回去吧?!?p> 裴凌云領命牽著馬走了。
謝昭意率先翻身上馬,笑瞇瞇的伸手將傅承琛拉上來。
謝昭意把傅承琛的手拉到腰間,道:“扶好?!?p> 傅承琛自是不愿,想抽出手。謝昭意也不肯放,哄他道:“別動,我怕摔,丞相大人就大發(fā)慈悲扶一下吧,你要是不扶,我真摔了,你可就沒有夫人了呀!”
“誰稀罕。”傅承琛冷哼一聲,但還是聽話的扶好了。
謝昭意不愿同口是心非的人爭,感覺到他扶好了之后,便策馬而行。
謝昭意肆無忌憚的偎在他懷里,平日在軍營騎馬的時候,她就在想著這一天了。
幸好,終是等到了。
“你去過哪嗎?”謝昭意問。
“去過?!备党需≌f話的時候,胸腔發(fā)震,連帶著她的心也跟著震動起來。
謝昭意帶兵打仗這兩年,他都替她去祭拜老將軍了。
按理來說,傅承琛本是不必去的,但他說去過,謝昭意一想就知道他是為何而去。
謝昭意心中有個缺口正在被他的舉動慢慢重新填滿。
謝昭意沉默了一會兒,又同他講一下她行軍時遇到的趣事。
到了陵園,還是傅承琛領著謝昭意進去的。說來慚愧,這還是謝昭意第一次來這里。
兩人拿上祭拜的東西,便去了謝老將軍的陵墓。
跪在陵墓前,謝昭意先結結實實的磕了三個頭,給父親上了香,道:“爹,孩兒不孝,孩兒來看您了。”
“爹的遺愿,孩兒已經(jīng)替您實現(xiàn)了,您放心吧。還有,虎符,孩兒已經(jīng)交還于帝。希望爹不要怪孩兒,因為對孩兒來說,已經(jīng)有比虎符更重要的東西了。您不是一直教孩兒要跟從自己的內(nèi)心嘛?孩兒很確定,這才是孩兒真正想要的?!敝x昭意低聲道,林中的絲絲涼風讓她的聲音染上了無盡的悲傷。
謝昭意頓了頓,道:“爹,孩兒真的,很想很想很想您?!毖蹨I頃刻便涌了出來,一直壓抑著的思念也爆發(fā)出來了。
謝昭意陡然變成哭腔的聲音聽得傅承琛心臟微縮。
他看見謝昭意單薄的身影跪在陵墓前止不住的發(fā)顫。
傅承琛忍不住上前跪在她旁邊,伸手將謝昭意攬進懷里。
謝昭意抓著他衣裳,埋進他懷里泣不成聲。傅承琛倒是開了口:“謝老將軍,晚輩承琛又來看您了?!?p> 傅承琛頓了頓,反而帶了些笑意,“下次來應該要稱呼您為“爹”了。放心吧,晚輩會好好照顧昭意,會一輩子對她好的。”
他認真的許諾。
謝昭意抓緊了他的衣裳,哭得更兇了。
傅承琛溫柔撫摸她的后背,也不出聲安慰,不知過了多久,謝昭意哭得頭都有些發(fā)暈了才稍稍止住了。
“回去了?”傅承琛低頭問。
謝昭意松開他的衣裳,直起了身,輕輕點了頭。傅承琛從懷里掏出手帕認真幫她拭去臉上的淚珠,扶她站了起來。
“爹,孩兒回去了,下次再來看您?!敝x昭意跟父親道了別,便與傅承琛一同走回陵園。
“傅玄,你說我爹會怪我嗎?”謝昭意低了頭,又紅了眼。
先前她覺得交了虎符沒什么大不了,但到了父親跟前,她又覺得愧疚。父親拿命守護了一輩子的虎符,就這樣被她隨便交了出去。
傅承琛走在她身側,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饒是謝昭意還有些悲傷,也忍不住側目驚訝的看向了他。
傅承琛也側目與她對視上,鄭重道:“不會的。我會讓你不后悔這個決定,讓老將軍,怪你不得?!?p> 謝昭意鼻頭一酸,狼狽的移開了眼,停下了腳步。傅承琛也停了下來,抬手捏著她下巴,把她的頭轉回來,微微低頭與她平視,道:“而且,相信謝老將軍也不希望你始終過著打打殺殺、刀光劍影的日子。我也一樣?!?p> 看著謝昭意那被淚水浸得透亮的眼,傅承琛沒能把持住,傾身吻了上去,帶著明顯的安撫意味。
謝昭意眼中欲滴的淚就這樣凝在眼里,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傅承琛居然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