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照天令
當(dāng)下。
馬守道下意識抿了抿有些發(fā)干的嘴。
他努力想著對策,腦中卻是空白。
他心知現(xiàn)下他沒有勝算了,此事已經(jīng)暴露,他若不配合,極有可能同那失蹤的定坤線人一樣,或許被另一人喬裝易容代替,或許直接被滅口。
“我真……真是不知道那是什么……”馬守道畏懼地看著“少年”,囁嚅著開了口。
“但我,但我也打聽過……好像,好像是什么圖紙一類的東西……”
圖紙?
元楚蹙了蹙眉。
什么圖紙?寶物?兵器?
片刻安靜中,阿顏緩緩出聲,顯得格外清晰。
“……照天令?!彼f。
元楚猛然抬眸望向她,只見阿顏微微低頭,看不清她臉上神色。
照天令,元楚曾在鐘寒山的典籍中讀到過。
這是一個古老的傳說了,也堪稱幾國共同的皇室秘辛。
據(jù)說照天令有調(diào)動千軍萬馬之力,有此令者必統(tǒng)天下。
若溯源,大約是在昭明大陸開陸之初,彼時疆野混亂,戰(zhàn)爭烽火不斷,狼煙四起殺戮遍地的局面中,有四位首領(lǐng)站了出來,共商大義,為天下和平達(dá)成一致,各據(jù)為王,不相侵犯。
那四位首領(lǐng)便是如今四國的開國皇帝。
定坤、天啟、西洲、上玄。
而整個昭明大陸上另外的兩個島域——往生、南濱,其族人避世也是在四國建立之初開始的。
往生島百里氏一族、南濱島寧氏一族,自四國建立后便同天下事少有交集,雖于江湖上風(fēng)采頗甚,卻在廟堂一事上絕不沾染分毫。
四國建立前,各地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野心與戰(zhàn)火帶來了太多苦難,歷史已經(jīng)湮沒那些具體的事件,其中詳細(xì)如今已難知曉。
只是各國皇室中都流傳著這樣的消息——昭明正歷元年,照天令封。
據(jù)說開國皇帝們深覺戰(zhàn)爭可憎,一同將照天令藏在了這天下一隅中,因其力量難以估量,怕再引起爭端。
后世也有皇族人士相信照天令一說,心懷異端,找尋著照天令的下落,但皆無果。
元楚本以為這不過是無稽之談,怎會有物件能改變天下局勢,卻沒想到記錄照天令位置的圖紙竟然真的存在。
元楚思索著,瞳孔驟然放大。
……如果存在圖紙,那么便意味著,關(guān)于照天令的下半段傳聞也許也是真的了。
四位開國皇帝們感天下大義,為避免有后人走入歧途作祟,動了照天令的心思,遂在藏匿之處設(shè)置了機(jī)關(guān),非四國國璽共印,機(jī)關(guān)無法解開。
難怪……難怪!
元楚的呼吸聲漸漸急促起來,握著的拳也徐徐收緊。
難怪當(dāng)初定元城破,定坤軍一定要得到天啟傳國璽!
那日混亂,她以公主璽掉包天啟傳國璽,為的是留住天啟印記,也不過是以為定坤想得到天啟國璽來收天啟入囊中,現(xiàn)在看來,定坤的胃口倒是更大。
原來在天啟國滅兩年前,定坤就找到了記錄照天令位置的圖紙。那么,天啟不過是一個切口,天啟之后還有兩國,定坤的目標(biāo)不單單是天啟傳國璽,更是照天令,是這所謂的“擁天下”之力。
“所以呢?東西在哪兒?”阿顏聲音冰冷,將元楚的思緒拉了回來。
元楚一個激靈,瞬間冷靜。
阿顏手上力道頗重,馬守道吃痛,悶哼了幾聲:“輕點(diǎn)兒,輕點(diǎn)兒吧大人……您大人有大量……”
“說?!?p> 出乎馬守道意料的是,這回施壓的卻不是阿顏,而是一直站著的白衣“少年郎”。
元楚瞳仁染上烏墨一般,不帶絲毫感情地盯著馬守道。
凜然。
馬守道吞了吞口水,只覺喉嚨干得緊。
“什么令不令的,我真不知道……那東西,那東西已經(jīng)在路上了……”
“定坤那邊兒好像對這東西很是重視,可能,可能是怕其他渠道被官兵扣押下來……”
“說重點(diǎn)!”阿顏不耐煩,手上用力,狠狠掐了一把馬守道。
后者嚇得幾乎哭出聲,忙緊接著開口:“那東西已經(jīng)在船上了!通過城里的河道,往暮河城去了……大人們要是現(xiàn)在去追,興許,興許還能截到……”
照天令圖紙?
送去暮河城干什么?
元楚面色凝重,思索著所有可能性,卻抓不住分毫線索。
她只知暮河城富饒,全年確實(shí)有許多貨物往來運(yùn)送,可是定坤將照天令圖紙送去暮河城又是意欲何為?
不知怎地,她腦中忽然浮現(xiàn)出一個俊逸身影。
那人風(fēng)采卓越,瀟灑不羈。
……宋白?
元楚搖了搖頭。
宋白確實(shí)是暮河城人士,可這事怎會與他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大約是她對暮河城所知太少,下意識便想起了與暮河城有聯(lián)系的宋白。
元楚回神,不經(jīng)意瞧見了阿顏的神情。
她忽然愣住。
她甚少從阿顏臉上看見這般神情。
那人此刻雖還頂著易容成的定坤線人的臉,眼神卻是藏不住的森森寒意……細(xì)細(xì)瞧去,好似還有一點(diǎn),憎意。
“是誰運(yùn)送的?走的官道還是商道?”元楚不欲探究,將視線從阿顏臉上移開,接著問馬守道。
馬守道現(xiàn)下著實(shí)害怕,不敢扯謊也不再掙扎:“我一概不知……真的,真的!是定坤那邊的人送的,我只要……只要給他們一路放行,其余的什么也不用做……”
他說完,面上滿是懊悔。
起初他以為這樁買賣他只賺不虧,且?guī)X關(guān)地處偏遠(yuǎn),無人來查,他才敢為利益搏一搏,誰曾想他還沒拿到什么實(shí)際的好處,這事兒就敗露了……這下可好,不知這兩人是什么來歷,他連小命都難保。
“你倒是對定坤很忠心?!痹⑺裆兓杖胙鄣?,不咸不淡地來了這么一句。
馬守道瑟瑟發(fā)抖。
“沒有,沒有的!大人饒命??!小人可是如假包換的天啟好百姓?。 ?p> 他只顧著求饒,以為元楚這句諷刺之后便是要?dú)⑺?,頓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說出這樣的話自個兒不害臊,聲音充滿了畏懼。
“只是定坤卻一定不會如你所愿?!痹淅涞?。
她盯著馬守道這般沒有骨氣的模樣,沒有半絲憐意。
馬守道滿臉的淚,愣愣抬頭:“什么,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