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姨娘
如鸞瞄見鳳昭寧不善的臉色,忙惡狠狠瞪了眼宋白,口齒也尖利起來:“什么下三濫的東西,我們鳳家家大業(yè)大,還會瞧的上你那點子錢不成?別說是同他們玉家做生意,便是同天家人,我們也不稀罕?!?p> 自古狗仗人勢欺人,鳳昭寧權(quán)且顧著家主的面子,言語雖尖酸,到底不似市井小民般直白,而身為婢女的如鸞便是鳳昭寧最好的嘴,替主子說著不甚入耳的話。
“如此甚好,”宋白瞥了一眼橫眉的如鸞,繼而勾了勾唇角,看向鳳昭寧的目光也就帶了些深意,“那就請家主,接著同天家人做生意去吧,我這樣的人便去討玉家一口吃的了?!?p> 如鸞語塞,反倒是鳳昭寧聽聞宋白此語,佩著金銀鐲的手輕輕一動,盯著宋白的眼睛也微瞇了一瞇。
然像是知曉面前之人是個難啃的骨頭似的,鳳昭寧終究未曾說出什么,只冷著臉,如同警告般對宋白道:“你別以為我是個耳聾眼瞎的,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p> 宋白面色從容,落在鳳昭寧身上的目光,像是在看個戲子。
鳳昭寧撫了撫烏黑的鬢發(fā),走近了宋白,于他身側(cè)停住,而后壓低了聲音,卻狠了語氣:“你且瞧著,我是如何讓你們生不如死的。”
她偏了頭,抬眸看了一眼這神情無異的俊逸公子:“日子還長,就慢慢地,在我手里耗著吧?!?p> “是啊,”宋白不動,亦不側(cè)頭給她一個視線,“日子還長?!?p> 鳳昭寧終是上了馬車,那車沿著石橋,“噠噠”地漸漸消失在二人視野之中。
現(xiàn)下日光已然強(qiáng)烈起來,直直打下,元楚有些看不清宋白此刻的神情。
方才她不便插話,卻也能聽出鳳昭寧的意思來,這鳳家家主不但像是早就認(rèn)識了宋白,還像有些過節(jié)似的,如今尋上門,也算是善者不來了。
只是宋白他,又究竟隱瞞了她什么?
而她與面前之人如今這般的平和關(guān)系,又能持續(xù)多久?
換言之,元楚略略垂眸,她能相信宋白幾分?還能相信多久?
縱然知曉宋白前世的身份,她也難保此生不生變故,行事用人不得不小心。
“是個舊識?!痹谒錾裰H,宋白已轉(zhuǎn)了身子,對她道。
“她此行當(dāng)是去玉府了吧,看來我們今日是去不成了?!痹埔娝伟椎哪抗鈴娜?,雖想問個明白,但與宋白的交情到底未到開誠布公的程度,即便是依禮,也不當(dāng)多問。
宋白聽聞此言,微微挑了挑眉:“我們?nèi)ゲ怀闪?,不代表有人去不成?!?p> “哦?難不成師兄在玉府里頭也安排了人?”元楚探究似的看著眼前人。
“沒這么神通廣大,”宋白笑了笑,“且回客棧等著消息便是?!?p> 鳳家人的車馬果真至了玉府,想來玉步臨已等候了多日,鳳昭寧進(jìn)了玉府便再沒出來過。
只是不知定坤給了這兩家什么好處,一者為江湖大家,一者為世間名門,竟都愿為了定坤賣命。
而直至晌午時分,宋白的廂房才有人來訪。
那人進(jìn)去后,待了不過片刻便離開,其后,宋白亦叩響了元楚的屋門。
元楚打開木門時,見他面色平淡,下意識心便沉了一下。
公子立于門外,少女的神情亦冷了下去。
她視線悠悠落于他那好看的桃花眸上,似帶幾分打量,見他無聲響,遂開了口:“不在玉府?”
“是,”宋白的眉微不可察地動了動,“也不是?!?p> 元楚默然。
“進(jìn)來說?!币娝伟滓琅f站在行廊上,她朝后退了退,示意宋白進(jìn)屋。
雖說這個時辰多數(shù)賓客都在午睡,他這般人物一直站在外頭,也難免引人注目。
隨著木門“吱呀”一聲關(guān)上,元楚又回身看向了宋白。
“府中人都說,玉家沒有姨娘?!蹦侨俗诹似崮緢A凳上,見她看過來,淡淡道。
“是了,想來玉步臨自己也不愿承認(rèn)這段往事。”元楚走近,替宋白倒了杯茶水。
這茶是客棧備下的,茶葉擱得少,泡得清淡,宋白接過茶盞,抿了一口便放在了桌上。
“只是玉府中人這般多,玉步臨如何管得住眾人之口?若我是玉步臨……”元楚亦坐了下來,替自個兒也斟了一杯。
宋白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而元楚察覺后便止了口,不再接續(xù)。
“你想的不錯,”宋白輕輕笑了笑,又正了神色,“知道那姨娘的下人們都被打發(fā)了出去,唯有玉步臨自己院子里頭的人沒動過?!?p> 元楚并不意外,拿起茶盞小啜一口,茶水果然淡得很,幾乎聞不見茶香。
“不過還是有人知曉甚多的。”宋白道。
元楚抬眸,瞧了他一眼,杏眼中滿是平靜。
“比如坐在玉府門口的老翁,也算是了解當(dāng)年之事。”宋白頓了頓,看向了對面坐著的元楚。
元楚愣了一愣,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注視著宋白,而后者見她這番神情,亦心知她已猜了個大致,遂并不賣關(guān)子:“那老翁姓王?!?p> 玉顏曾說過,在那段難熬的日子里,只有一位下人還照顧著她幾分,而那位下人便是姓王的。
“不過……和她說的不同,那老翁早些年原是玉步臨院子里頭干粗活的,她說老翁不知道真相,然我手里的人探下來的消息是,這老翁大約是知道什么的,即便不清楚藥人之事,也是見過玉步臨的手段的?!?p> 宋白這番話倒是出乎元楚的意料,依阿顏的意思來看,那老翁是做外院下人的,對玉步臨院子里頭的事知之甚少,不過是心疼她一個孩童才多加照拂的,然宋白的意思卻是,這老翁清楚玉步臨所做的不仁之事?
“那為何……”元楚略略遲疑了一下。
她清楚地記得,她同宋白去玉府碰見那位老翁時,他可是對玉步臨稱贊連連的。
知曉玉顏身份,見過玉步臨囚禁她,還依舊認(rèn)為玉步臨心善么?
“那老翁父母去得早,年輕時孤苦無依,患了病倒在街頭,是玉步臨把他救了回來?!彼伟卓闯隽怂闹兴?,語氣仍然平靜,緩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