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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里鎮(zhèn)

第二十章 濁溪邊的鴨子共和國

雨里鎮(zhèn) 四月牧笛 2428 2022-01-21 17:52:13

  關于養(yǎng)鴨這件略顯唐突的事情,木子沒有直接借我們錢,不過她說,希望可以和我們一起做這項事業(yè),而且我們保證不在制作臘鴨肉時把她的鵝也拉去作伴。

  我有告訴過讀者,秀姑河是橫穿鎮(zhèn)上唯一的河流,小鎮(zhèn)城區(qū)坐落在她的西岸。從秀姑山巒流下的一條溪流流經(jīng)小鎮(zhèn)北端。這條溪流會匯合秀姑河而成為她最曼妙纏綿的一條支流。這條溪流在山脈侵蝕出小山谷,也發(fā)展出了兩三個院落,相對小鎮(zhèn)局部地區(qū)而言,里面又更加貼近自然,靜謐安寧。

  和南方大多數(shù)小河一樣,當?shù)厝藳]有為她命名,我想起我們老家那條也是獨苗一般的河,民間也沒有為她命名,只需叫她“河”就夠了,于是我們留下了這種習慣,當我們離秀姑河近的時候,河這一詞就表示秀姑河,而離那條小溪流很近時,河就表示那條溪流,但這樣表述實在不便。因為它和我們的生活一樣簡單美好,而維系簡單美好的東西都會有復雜難堪的東西作為代價,所以我愿意為她命名為“濁溪”。

  濁溪的上游就是我們放養(yǎng)鴨子和鵝的地方。

  我們租了一塊池塘,那塊池塘并不是特別大,但卻花了不少功夫才說服主人答應,思來想去主要還是錢袋子張的口越大,其說服力就越明顯。主人不太愿意以一般價格租的原因就是那座池塘是好幾年前雇人把水田挖好的,正好方便養(yǎng)魚,后來沒有經(jīng)營下去,而最后一季魚又遲遲沒有打撈,他暗自打量之下就把魚連同池塘一塊打包賣給了我們,我們背地里譏笑那位大叔精明,不忘敲了我們一點點竹杠子,但我們后來一直相處坦誠,成為了好朋友,風干好的鴨子也不忘過節(jié)給他提去一只。

  河岸的小棚屋也是主人家的,作為池塘的附屬資產(chǎn)租了下來,我們買來鴨子苗,讓苗兒整天在池塘里游戲,我們則定時在棚子下給它們喂食,到了晚上則把小鴨子還有幾只鵝苗關在棚子下面。

  為了更好在養(yǎng)鴨子的空閑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我把棚子又擴展了一點點,在一側(cè)簡單地架起幾條木頭,蓋上彩鋼瓦,倒也寬敞簡潔,在下面擺設兩只桌子,沒事的時候可以看看書,有愛打交道的鄉(xiāng)民來玩,就可以做點涼菜,倒上一點甜酒,一起坐在那里無所不聊。濁溪的溪水從深山上攜帶微風而下,有種所謂夏意微涼的趣味。我為了顯得自己比較有文化,找遍古書為我的小亭子取一個有水平的名字,還是木子看我絞盡腦汁難受,給了我一點提示,我才消停。有誰在今天再次途徑那里,或許還能看到遺跡,因而可以知道那兒還有過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做“枕流亭”。這樣讀者也就知道我只是在敘述確有其事的東西了。

  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在枕流亭下消遣,有朋友來和我們聊天,問起為什么要叫枕流亭,我說難不成叫枕流棚嗎?

  如果我只是在我所創(chuàng)造的簡單生活中單純的品味享受,那小瑋的工作就是在精細謹慎的安排中創(chuàng)造管理的藝術。他計劃我們可以在池塘旁邊挖幾個池子作為發(fā)酵池,在他比較科學的設計下,我們挖了三個小池子,兩個一樣大小的是發(fā)酵池,用來發(fā)酵鴨糞,兩者中間用連通器相連,當?shù)谝粋€發(fā)酵池發(fā)酵完后,打開連通器,就可以直接把底層比較熟的流到第二個池子,我們把多余的糞水再通過管道排到第三個比較深一點的池子,可以用來淋一些我們種的小菜。至于上百只小鴨子長大后,晚上在棚子里產(chǎn)生的那么多鴨糞,我們連土一起鏟進第一個發(fā)酵池,再把第二個池子里面發(fā)酵成熟的雜質(zhì)在晚上倒在池塘里,這樣一來,浮游生物生長比較快,池塘的里面吃浮游生物的鰱魚也就越來越肥了,此外還有無數(shù)小鯽魚,他們似乎可以跳過浮游生物的環(huán)節(jié)。為了不讓成群的鴨子不小心大早游泳誤食不干凈的東西,我們還把池塘分成四個部分,每天只在其中一個被隔開的部分倒發(fā)酵過的雜質(zhì)。

  小瑋用他大學學的生物方面的知識采取科學合理的安排,不只發(fā)酵池這一方面,養(yǎng)殖的每一個環(huán)節(jié)幾乎都有他必不可少的功勞,所以我尊稱他為鴨王。他覺得還需努力,所以拒不接受。

  由于鴨王的極大貢獻,有時候附近的人家在辦酒時會來我們這買臘鴨肉回家添席,我們?nèi)齻€“股東”當中我負責算這些賬,所以我精打細算地算上成本附加微笑以公道的價錢賣了一只又一只臘鴨子。所以我們不僅天天可以炒點可口小菜,還能用賣出的鴨子用以充公。

  每當一批大鴨被掛上桿子之前,我們就會進一批新的苗兒,我們既不想減少數(shù)量也不愿擴張規(guī)模,對這一兩百來只鴨子實施簡單的“計劃經(jīng)濟”,使一切都處于動態(tài)平衡,我們效仿吉卜力共和國把我們管理的小養(yǎng)殖場稱為達克共和國。而我們?nèi)齻€就像古希臘議事會一樣組成鴨子共和國的三人議事會,木子不像我和小瑋一直都在這里,所以我和小瑋又組成常任理事會,作為三人議事會常駐機構。而我自封為克里斯提尼大執(zhí)政。

  我對來玩的各路好友介紹我們的組織結構,由此可以關聯(lián)出無數(shù)的社會架構的構想,那是我永遠熱情不褪的話題,因為它不僅是歷史的,也是當前的以及貫穿人類始終的論題。不過,我說過不再談論那與普通公民遙不可及的東西,所以我只不過是在談論如何管理我的鴨子共和國。

  我們白天聊天,遇到提了好酒光臨的稀客,我們毫不吝嗇從成排的竹桿子上取下半只由我們共和國的鴨子公民經(jīng)風干做成的臘鴨板,經(jīng)小瑋的祖?zhèn)骷夹g鴨肉小炒片刻就可以當美味的下酒菜。我們晚上打開小吊燈打牌,阿楠弟弟、小瑋還有我,幾局下來便關乎十幾支鴨腿的賭資,直叫晾在風中的臘鴨子瑟瑟發(fā)抖,好在我們不打?qū)こE?,都是極無品味但奇趣無窮的七雜八亂的玩法,和來客玩時也樂此不疲,非常消磨得了時間。

  在晚上星星和月亮經(jīng)常把濁溪映得閃閃發(fā)光,光線又被反射到棚子的每個空間上,我恰好把頭枕在桌子上面昏昏欲睡,看到這樣的場景時,對木子感嘆,這才是真正的因臨溪而得以枕流的情趣。

  我們沿著溪邊往下走幾百米就到木子山下的住所前,她往右拐進小道和我們告別,而我們幾個繼續(xù)在星星的照明下回到竹下小屋,待明天晨光微熹再出門繼續(xù)白天的活計。

  我時常想學劉禹錫給自家的陋室寫篇短小精悍的銘文,去紀念我們在鴨舍共同的時間,但我又不想一個人,而是希望兩位同伴一起參與,不過小瑋實在不應該把才華放到理科上面去,而木子只知道特定的文化常識,沒有在中國熏陶過,也寫不了成句的銘文。所以我猶豫不決,最后還是寫了這篇銘文,沒有貼出來而是寄給了我那可憐的女友,表示對她的一絲絲掛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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