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黑山鐵騎繼續(xù)操練,直到太陽落山方才一天的操練結(jié)束,黑山寶庫中糧食無數(shù),牛羊肉也多,所以李乾然他們放開量的吃喝。
這些被操練了一天的軍士們,一回到營房,來不及思索為什么營房會這么干凈,全都精疲力竭,粗粗燙了個腳,到頭便呼呼大睡。
燙腳之事,是李乾特意吩咐的,操練一天,燙腳有助于緩解疲勞。
絕不是因為這些大多出身異族的軍士們,常年不洗澡洗腳,操練出汗,膻腥味難聞,加上頭上辮發(fā)上出沒的虱子,熏暈惡心到了冠虜堡教官們。
李乾找來劉宗敏,剛想告訴他,讓他加緊建造一批公共浴室與公共廁所出來,誰知還未出口,就被劉宗敏帶來的消息轉(zhuǎn)移了。
“主公,剛才山下夜不收匯報,他們撿到一封飛箭傳信,信封上署名‘白字旗白旺’,是給主公的?!?p> 劉宗敏說完,把一封信遞給李乾,李乾拆開一看,頓時面露驚訝。
“李大人親啟:小人白字旗白旺,遙遙叩拜大人虎威,前日戰(zhàn)場之中,小人看見大人英姿,尤為震撼。
冒昧相問,大人手里寶刀可是割鹿刀?如果是割鹿刀,此刀可是牛金星左軍師所贈?小人身上有左軍師牛金星信件,專給逐鹿人所留。
如果一切如小人所想,今日丑時一刻,小人在黑山北麓飛來石處,靜候大人前來。
白蓮教香主白旺敬上!”
李乾臉色有些凝重,他怎么會認出割鹿刀?牛金星贈給自己割鹿刀一事,他怎能知道?
這割鹿刀除了被宋獻策認出外,白旺算是第二個認出的,宋獻策自從認了自己為主公,做了家臣以后,早已把自己的隱藏身份告知。
宋獻策自己就是白蓮教的右軍師,負責外出輔佐有雄主之資的人,他當時認出割鹿刀以后,便知道李乾是左軍師牛金星選定的逐鹿人,才會毫不猶豫的無厘頭納頭便拜。
據(jù)宋獻策所言,他與左軍師牛金星,兩人共同掌管白蓮教鎮(zhèn)教之寶的割鹿刀,牛金星善于察氣觀運,看相定龍,所以割鹿刀被牛金星帶在身上,游走天下,一旦發(fā)現(xiàn)適合之人,就將割鹿刀相贈。
而身為右軍師的宋獻策,則會被通知前來輔佐持割鹿刀的逐鹿人,原來,與宋獻策的相遇,也非偶然,而是牛金星刻意通知的。
李乾還曾問過宋獻策關(guān)于白蓮教其他的消息,宋獻策只說時機未到,不敢隨意透露,只等時機一到,便會傾囊相告。
只是淺淺提過,這大明朝邊關(guān)九鎮(zhèn),分別都有一個白蓮教的香主坐鎮(zhèn)。
這白旺,莫非就是坐鎮(zhèn)甘肅鎮(zhèn)的香主?
信中所說,白旺身上有牛金星留給自己的信件,對于神神秘秘的牛鼻子牛金星,李乾可一直好奇的很。
他留給自己的信件到底什么內(nèi)容?李乾很想知道。今晚的飛來石之會,哪怕只為這封信,李乾也要去看個究竟。
什么狗屁賒刀人,還說‘李家割鹿,闖王自成’,又是送刀又是送人,現(xiàn)在還留下信件,讓白旺轉(zhuǎn)交給自己,這神神秘秘的牛鼻子,莫非算出了自己會出關(guān)剿匪?
想到這里,李乾臉色有些不好看,總感覺被牛金星牽著鼻子走,以前以為牛金星類似前世風險投資人,現(xiàn)在看來,這牛鼻子跟他背后的白蓮教,所謀甚大。
李乾把信遞給了劉宗敏,沉默不語,劉宗敏匆匆看完,也眉頭皺起,臉色凝重至極。
“主公,白蓮教在太祖開國時候便已經(jīng)存在,太祖建國后曾大力打壓過白蓮教,可白蓮教隱秘非常,雖然被太祖打壓傷了元氣,但根基未損。”
“永樂十八年,山東唐賽兒起義,就是白蓮教針對朝廷打壓的最大一次規(guī)模的反抗?!?p> “當時山東益都,安丘,即墨,壽光等一連十余縣,十余萬白蓮教教眾,殺官破衙,毀州滅縣,一時間,縱橫山東千里,應(yīng)者無數(shù),幾乎糜爛了整個山東境內(nèi)?!?p> “唐賽兒起義,最終被永樂帝剿滅,但她的反叛,給遍布天下的白蓮教教徒,打開了造反的大門?!?p> “本朝最近百年里,隨著時局敗壞,貪官污吏勾結(jié)士紳橫行鄉(xiāng)里,欺壓良善至無存活之地,白蓮教又再次借機開始了造反?!?p> “嘉靖二十五年的汶上連氏與白蓮僧惠金,楊惠通起義;嘉靖三十六年的烏鎮(zhèn)李松起義;萬歷二十七年的徐州趙一平,孟化鯨起義;
萬歷三十二年的福建吳昌起義,萬歷三十四年的臨淮劉天緒起義;萬歷四十二年的王森起義,以及天啟二年的山東徐鴻儒起義。”
“主公啊,白蓮教禍亂天下,綿延數(shù)百年,根深蒂固,枝繁葉茂,無處不在,死灰又復燃,這等兇惡,龐大的邪教,可萬萬招惹不起啊。”
“主公,你今晚千萬不要去,一來白蓮教沾染不起,二來白旺那廝匪性十足,主公干系重大,豈能親身犯險?”
“讓屬下帶著夜不收,前去宰了他,省的主公憂心?”
劉宗敏言辭懇切,擔心憂愁的樣子,讓李乾很是感動,但劉宗敏不知道的是,白蓮教李乾已經(jīng)沾惹上了,想躲也來不及了。
如今身邊最為依靠的謀事文吏,就屬宋獻策了,而宋獻策,則是白蓮教中,位高權(quán)重的右軍師。
何況還有牛金星,還有牛金星送來的割鹿刀,以及代表著馬鬃山勢力之一的白字旗白旺。
這些人,都是自己前行路上因緣際會遇見的,躲不是辦法,既然遇見了,那就不要想著躲,征服他們或依附他們,那就看自己的手段了。
“二弟,大哥已經(jīng)沾染上了白蓮教,躲是躲不開的,大哥決定了,晚上咱們兄弟們一起,前去見見這個白旺。”
劉宗敏一急,剛要出聲反對,李乾打斷了他的動作,接著說道:“咱們兄弟一路走來,身逢亂世時刻腦袋別在腰間,那一次不是刀尖上添血,才換來今天的地位?”
李乾傲然一笑:“些許白蓮教而已,別人畏之如虎,大哥則不懼它,都是一個肩膀扛個腦袋難道它還比瓦剌韃虜更難殺不成?”
“況且,這白旺不但是白蓮教香主,還是對面馬鬃山馬匪勢力最大的兩支之一,說不定大哥王霸之氣一震,他便為之傾倒,拜與大哥麾下?”
李乾哈哈笑道:“這樣一來,縈繞在咱們兄弟心頭,馬鬃山馬匪這個實力大過咱們一倍的陰影,說不定從內(nèi)里出了破綻?”
劉宗敏長出一口氣,像是被感染一樣,臉上也出現(xiàn)輕松,說道:“希望他迷途知返,幡然醒悟,替主公甘作內(nèi)應(yīng),里應(yīng)外合,滅了馬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