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大樓,第15層。
陳冬生剛搭乘電梯出來,就被一群安保人員攔截。
“抱歉,冷鋒下士,這里禁止能力者入內(nèi),請聯(lián)系你的直屬上級?!?p> 陳冬生有點(diǎn)摸不著頭腦,他打電話凌清霜不接,發(fā)消息對方自動回復(fù)“您好,請到15層任務(wù)交接大廳等候”。
搞了半天,這是壓根不想管啊。
看來這個“首次任務(wù)”是有特殊意義的,說不定烏鴉正在某處暗中觀察自己的一舉一動,不,應(yīng)該說是整個高層,說不定連凌清霜都不能插手。
畢竟是A級能力者啊……陳冬生感覺自己即將面臨入職以來真正的測試。
無奈,他只好原路折返,夜幕降臨,正好肚子餓了。
于是他來到42層的食堂,發(fā)現(xiàn)剛到門口,杜青林和觀眾就在那里等著他。
“嘿嘿……”杜青林笑得很賊,“我就知道你會來這里,想吃什么?今天我請客!”
陳冬生有些不明所以,但聽到“請客”還是毫不猶豫地接受了。
“這可是你說的?!?p> 這一次,陳冬生點(diǎn)了土豆燉牛肉、香菇燜雞、紅燒豬蹄三份大葷,一次性花了杜青林3個貢獻(xiàn)點(diǎn)。
“臥槽!胃口大開?。 倍徘嗔指杏X心在滴血,但看到陳冬生吃的那么開心,隨即釋然。
“別光看著啊,你們也吃啊?!币贿叧缘脻M嘴流油,陳冬生還不忘拉杜青林和觀眾一起。
這令后者感到很不可思議,要知道,往往這個時候的陳冬生是沒有理智的!
“陳冬生,你……”杜青林想說什么,但被觀眾止住,他用眼神示意杜青林不要多問。
因為看得出來,陳冬生光是說話都很費(fèi)勁了。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謝隊長!”
于是觀眾和杜青林跟著陳冬生痛痛快快地大吃一頓,吃完后互相暢聊了一段時間,關(guān)于今天的任務(wù)發(fā)表各自的看法。
“所以,這是一個局?”杜青林率先發(fā)問。
“差不多,你們倆最好不要有什么動作,安心等待結(jié)果就好了?!标惗J(rèn)真囑咐道,“如果實在想幫點(diǎn)什么忙的話,那就按我說的去做。”
“杜青林,你是普通人,應(yīng)該可以去那些禁止能力者出入的樓層,你到那里看看,看外面有什么動靜,明天找我匯報?!?p> 普通人……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但事實就是如此。
杜青林想幫陳冬生,就得利用這個“普通人”的身份,進(jìn)入工作區(qū)、生活區(qū)等大眾聚集場所,收集相關(guān)情報。
“好!”他鄭重地點(diǎn)頭。
接著,陳冬生轉(zhuǎn)向觀眾:“利用你的能力,幫我弄一臺精神檢測球,沒問題吧?”
“小菜一碟!”
說完,眾人收拾東西,準(zhǔn)備出發(fā)。
“等等?!彪x開之際,杜青林打斷道,“那你呢?陳冬生?”
“對啊,隊長,你做什么”
“我?”陳冬生指了指自己,然后一本正經(jīng)地說:
“我回去睡覺?!?p> “哈???”
“放心,沒有什么是睡覺解決不了的事。”
就這樣,陳冬生獨(dú)自返回宿舍,路上靜悄悄的,靜得只有機(jī)器運(yùn)作的電流聲。
在這樣靜謐的環(huán)境下,陳冬生搭乘透明的玻璃電梯來到第99層。過程中,他看到外面猙獰的紅月,看到一座座蜿蜒前行的高樓,看到幾輛軍用裝甲車從對面的馬路穿過,以及……
一道虛無的身影。
她如此落寞,正如陳冬生落寞地望著這沒什么生氣的夜景;她按著玻璃窗,正如陳冬生按著她的手……
她和他的動作全然一致,唯有一點(diǎn)不同,那就是少女的另一只手上,抓著一只黑色的兔子。
“無心……”
陳冬生呢喃著這個名字。
“你叫無心嗎?”
少女默然,然后快速消失了身影。
等回過神時,“?!钡匾宦?,電梯門開了。
陳冬生快速穿過走廊,像是在追逐自己的影子,推開房門便一頭栽到床上。
然后,慢慢合上眼簾。
*******
“嘩啦”、“嘩啦”……
陳冬生聽見潮水涌動的聲音,翻來覆去,時緩時急。
他睜開雙眼,看到那片熟悉的汪洋,里面不斷有人頭竄動,發(fā)出凄厲的哀嚎。
“幫幫我!”
“哪兒?這是哪兒?”
“疼,好疼!”
“還我命來~”
老實說,同樣的話,陳冬生耳朵都聽出繭了。
他來到岸邊,對著那個說“幫幫我”的鬼手一頓猛踩。
啪啪啪!
鬼手被踩得稀巴爛,但又很快還原,繼續(xù)往岸上爬。
這一次,陳冬生干脆直接將它揪起!
“?”
難以置信的是,鬼手只有手,沒有身體其余部分。
“斷手?”陳冬生握住它,和它十指相扣。
“怎么樣,能感受到我的溫度嗎?”
鬼手有些懵逼:什么情況?他想干什么?
“我知道你很想從苦海中脫離出來,即使只剩下一只手也想逃離這里,但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不是嗎?”陳冬生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說得鬼手一愣一愣。
接著,陳冬生牽著鬼手,來到另一只鬼魂,也就是說“這是哪兒”的迷路鬼身邊。
“你一直問這是哪兒這是哪兒,現(xiàn)在我告訴你,這是深淵,無法逃離的深淵,是你一輩子的噩夢?!?p> 迷路鬼若有所思,但很快又問:“這是哪兒?”
陳冬生無奈地?fù)u了搖頭,一把將它抱起:“看來你經(jīng)常遺忘一些東西,沒問題,以后我來幫你想起來?!?p> 然后他讓迷路鬼騎在自己的脖子上,走向下一只鬼魂。
“疼……”
沒等對方說完,陳冬生摸了摸它的頭:“嗯,死得這么慘,一定很疼吧?!?p> 鬼魂有些錯愕,逐漸從水面浮上來,露出原本的面貌——那是一個中年男子,渾身都是傷口,每一個傷口都滲透著鮮紅的血珠。
更可怕的是,他的整個人從中間撕開一道裂縫,像是生前被人硬生生用刀分成了兩半……
陳冬生深咽一口唾沫,雖然內(nèi)心極其震撼,但同時也表明對方愿意接納他了,所以這樣坦誠相待2333
“那個……”陳冬生斟酌著說道,“雖然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但我有信心幫你了卻心愿,嗯,同公主殿下一道?!?p> 男子翻白的眼珠沒有變化,只是微微翕動嘴唇,然后“唰”地一下退回水面。
最后,只剩下天天嚷嚷著“還我命來”的索命鬼了。
但陳冬生還未動身,對方便主動匿去了身影,看得出很害怕他。
“真是的,一點(diǎn)也不坦率?!?p> 這時,水面已經(jīng)平靜許多,再無波瀾。
陳冬生靜靜佇立在岸邊,感受深淵帶來的恐怖心潮與跌宕氣息,就這樣張開懷抱,一直持續(xù)了不知道多久。
別人都說,當(dāng)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你,但陳冬生不一樣;他是,當(dāng)你擁抱深淵的時候,深淵也會擁抱你。
這樣,才能直面內(nèi)心的恐懼。
“老爺子——!”
忽然,他對著海面大喊,就像青春小說里那些對著大海傾述煩惱的主人公,大罵,大笑,大哭,大樂……
但很明顯他是裝出來的。
“臭小子!給老夫閉嘴!”
果不其然,一張熟悉的鬼臉罵罵咧咧地跳了出來。
“你好啊,老爺子?!标惗Y貌地同對方問好。
“好個屁!上次老夫不是跟你說過,讓公主殿下把我放了嗎?”鬼臉氣急敗壞地說。
“抱歉,我那之后沒和無心說過話,連面都沒見著?!?p> “是嗎……等等,你叫她什么?”
“無心啊,這不是她的名字嗎?”
“哎呀,你完了,你徹徹底底完了!”鬼臉哭喪著說,“你已經(jīng)是個死人了!”
“???”陳冬生一臉茫然。
“你知道現(xiàn)在的人為什么睡不著覺嗎?不是不能睡,而是不敢睡!”鬼臉長吁短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因為睡著就會做噩夢,做噩夢就會死去!”
陳冬生這才醒悟過來:“您的意思是說,我這次睡著再也醒不來了?”
“為什么啊?”
陳冬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至少讓他知道緣由吧。
“你還問為什么,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名字對魘來說有多重要,你難道不知道嗎?”
陳冬生搖頭。
鬼臉臉一黑:“好吧,當(dāng)我什么都沒說,反正,魘是沒有名字的,一旦有了名字,那就是覺醒了。”
“覺醒?”陳冬生好像聽過這個詞。
“是的,相當(dāng)于被人承認(rèn)。但這種承認(rèn)是雙向的,既是魘承認(rèn)了宿主,也是宿主承認(rèn)了魘。”
陳冬生還是有些不明所以:“那我叫無心難道不對嗎?”
“廢話!‘無心’只是一個稱號!是那些人類給她取的!你作為她的宿主,怎么能叫這個呢?”
“???”
陳冬生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這種感覺就像好不容易搭起來的紙牌塔,被風(fēng)一下子吹散了。
“怎么辦,有沒有什么補(bǔ)救的機(jī)會?”陳冬生連忙追問。
“呵呵,你就這么怕死嗎?”鬼臉撇了撇嘴,“放心,你的肉身雖然死了,但靈魂與公主殿下同在。”
“……”陳冬生用手指了指自己,“我會變成她的玩具,就像那些玩偶一樣,對嗎?”
“差不多,不過你應(yīng)該是最大的那個,看得出公主殿下還是蠻重視你的?!惫砟樃械绞挚上?,“要想獲得力量,必須面對隨時被這種力量反噬的風(fēng)險,我原本以為你是那個被選中的人,現(xiàn)在看來,嘖嘖……”
“嘛,也許這樣也不錯。”
“?”
“這樣就能和她永遠(yuǎn)在一起了,不是嗎?”
說完,陳冬生干脆往地上一躺,放棄治療似的翹起二郎腿。
“老實說,我對這個世界沒什么依戀,唯一喜歡的事情就是睡覺,既然這里能夠讓我一直睡,我又何必再回去呢?”
陳冬生的話令鬼臉措手不及,它竟一時分不清是真是假。
“相反,在這里我還可以一直陪著她,嗯,最好是一起上床睡覺的那種?!标惗X補(bǔ)出了某些不可描述的畫面。
“只是……”
說著,他忽然一頓。
“只是可惜,不能帶她到外面的世界看看,看看舊世紀(jì)美麗的風(fēng)景,如果可以,我希望帶她看看海,看看那些值得留戀的東西?!?p> 陳冬生說這話時眼神無比真摯,原本渾濁的瞳眸明亮了許多。
“我沒有過去的記憶,因此非常想創(chuàng)造一些美好的回憶,但如果不去行動,何談創(chuàng)造呢?”
這句話如同一記溫柔的閃電,擊破某個冰封的禁錮。
“咔嚓!”
畫面陡然一轉(zhuǎn),當(dāng)陳冬生再次睜眼時,他回到了熟悉的房間。
那里,沉睡著一名美麗的公主,以及一群環(huán)繞著她的古怪玩偶們。
這一刻,公主感受到了來自某人的真心,舒展眉頭,緩緩起身。
然后,揉了揉朦朧的睡眼。
“喲,好久不見。”陳冬生笑著對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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