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往事謎叢

　　　　“別想那些煩心的事了！”齊朗已經(jīng)沖了過去，狠狠地樓住了伊格魯?shù)牟弊?，“我的老天，你還是這么涼；不過我開心透了，我實在是太想念你了，你這混蛋！”

　　伊格魯歪著腦袋，眼神中充滿了不解——他記得這位宿命的朋友從來沒有試圖擁抱過自己，但今天這是怎么了，難道這里的濃霧讓他精神失常了嗎？

　　“這足夠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币粮耵斞銎鹆瞬弊?，回避著齊朗貼過來的臉，那樣熱情的摩挲讓他極不適應，“我得提醒你一聲，我是狼，一匹雪狼，可不是那些樂于和人親近的薩摩耶犬。你得顧及到我的尊嚴，我的朋友?！?p>　　齊朗并沒有順從地放開雙手，只是固執(zhí)地吊在了他的脖子上，哈哈地笑了起來：“我建議你先把那些有關尊嚴的鬼話扔到一邊，因為我們是朋友，久別重逢的朋友——朋友之間是應該擁抱的?！?p>　　“喔，你們人類真讓我們這些狼受不了。”伊格魯晃了晃腦袋，微微地笑了起來。

　　“嗚……”他長嗥了一聲，聲音高亢，聽上去極有威嚴。

　　于此同時，四面八方的懸崖峭壁上回應起了同樣的嗥叫聲——原來他還帶著個合唱團。

　　周圍的叫聲漸漸弱了下來，而與之一同消退的，還有眼前的這片濃霧。

　　“原來是你擔心自己會在那些伙伴面前丟臉?！饼R朗終于跳了下來，一面壞笑地揶揄了伊格魯一句。

　　這會兒終于得到了空閑，齊朗真得好好地打量一下伊格魯，畢竟他在分別那時渾身帶滿了傷勢，希望希里奧的那些刀創(chuàng)不要留下疤痕才好。

　　齊朗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伊格魯?shù)淖杂芰υ缇偷玫搅蓑炞C，而且他顯然十分愛惜自己的身體，不希望潔白的毛皮上出現(xiàn)一點瑕疵。他完好如初，但在某種程度上來講，他還是發(fā)生了一些變化——更加高大，更加強壯，正如他臨走時所保證的那樣，伊格魯?shù)拇_又變強了。

　　齊朗欣喜萬分地拍了拍伊格魯那強壯的胸脯，發(fā)出了嘖嘖的贊嘆聲：“真想不到，你竟然又大了一圈，我?guī)缀醵颊J不出你了。就像剛才，我完全把你和你的兄弟搞混了。”

　　伊格魯撇了撇嘴：“那是你們人類的痼疾。你們只靠眼睛來分辨，但不幸的是，你們的眼睛對異類的分辨能力總是極為有限?？刹幌裎覀?，除了會看，還會聽，還會聞?！?p>　　對于伊格魯?shù)倪@個論斷，齊朗表示認同，因為他本身對這一點也很有意見——為什么在白人眼中，黃種人只有男女的區(qū)別，而相同的性別下，在他們看來就是一模一樣的？

　　不過那些并不是齊朗眼下最想去分析的，他想知道伊格魯在這段日子里究竟跑到了哪里，他還想知道那所謂的困惑解開了沒有，但在提出所有的問題之前，他還是首先確定了一句：“伊格魯，你不會再走了吧？”

　　伊格魯?shù)拖铝祟^，認真地看著齊朗的眼睛：“是的，我不會再走了。我向你保證，從現(xiàn)在這一刻起，一直到我的生命走到了盡頭，我都不會再離開你了。我們是宿命的伙伴，沒什么能把我們分開?！?p>　　“那再好不過了！”齊朗跳了起來。興奮中，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至：“你去哪兒了？你的麻煩解決了嗎？你為什么回到雪狼峽谷卻不去找我？你那兄弟出了什么問題嗎？……”

　　伊格魯并不像休金那樣樂于交流，但在眼下，他卻表現(xiàn)出了足夠的耐心。他是需要給齊朗一個交待的，畢竟他們是宿命的伙伴，今后這一輩子都要相依為命，相互之間正該毫無保留才對。

　　“我去了南方，那里據(jù)說是雪狼的故鄉(xiāng)，我去尋找答案了?！彼忉屨f，“和你一樣，我也是一只記憶不太完整的迷途羔羊，你所受到的那些困擾，我也同樣正在經(jīng)歷著。為此，我必須找回完整的自我，因為我不想在接下來的征途中毫無目的?！?p>　　“那你找到了嗎？”

　　“我只找到了他——我的兄弟?！币粮耵?shù)难凵裰泻孟裼行n傷，“這真遺憾，我甚至連他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但我確信他是我的孿生兄弟，因為我在夢中不止一次和他并肩前行?！?p>　　伊格魯提到了他的夢境，齊朗覺得那自己好像也有些印象。正如伊格魯早先曾說過那樣，靈魂之間的相互融合，使得他和伊格魯可以進入到對方的夢境中。他猛地記起來了，那匹雪狼的確在伊格魯?shù)膲艟持谐霈F(xiàn)過，那額頭上的傷疤，正是在那些和群狼搏斗時所留下的！

　　一定是這樣的！在夢境中，齊朗以為自己是在與伊格魯一同前進，而在實際上，他完全進入了伊格魯?shù)囊暯?。他看到了那血腥的一幕，伊格魯和他的兄弟被狼群逼到了懸崖邊上，他們奮起抗爭，最終擊敗了那匹巨狼，并成功地令群狼臣服。

　　“他真可憐?！饼R朗回顧著那一幕，當時的驚險至今還令他心有余悸，“但你們后來是分開了嗎？”

　　“是的。”伊格魯憂郁地站在了原地，痛苦地仰起了頭，好像也在回憶著當時的情景，“我們在當初一同來到了雪狼峽谷，成為了這里的頭領，但沒過多久，他就不告而別了。那大概有二十多年了吧。我以為我永遠見不到他了，但沒想到，就在前一段日子，就在我們一同出征法塔河谷時，我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氣息。我覺得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所以我就去找他，那里離我們的故鄉(xiāng)很近，我猜他一定也去了那里。不過他一直在回避著我——他也應該在回避著那痛苦的記憶吧？”

　　“也就是說，你的困惑還沒有完全解開？”齊朗臉上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但伊格魯卻釋然地笑了笑：“有些問題總是會懸在空中，揮之不去。我現(xiàn)在覺得可以讓它們就那樣懸著?！?p>　　“是的，不管怎樣，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回家了，我說的對嗎？”齊朗看了看四周，他現(xiàn)在也不再覺得雪狼峽谷是個令人心驚膽顫的死亡禁地了。

　　“我已經(jīng)不把這里當作家了。”伊格魯又拿出了那個高深莫測的語氣，“因為我的家已經(jīng)搬到了你的腦子里。而這個雪狼峽谷大概也應該改個名字了，或者應該叫它殉道者樂園?！?p>　　齊朗的心猛地跳動了一下。盡管殉道者的稱呼并不正確，但伊格魯還是提供了一個令人震驚的信息，他提到的應該就是剛剛那些躲在濃霧后面的那些神秘人。難道那些人竟是東方來的修道者，而他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伊格魯大概猜出了齊朗心中所想，沒用他發(fā)問，就把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倒了出來：“這幾十年來，我們雪狼峽谷一直訪客不斷。有一些是像你一樣的奴隸——我對他們的悲慘遭遇表示哀悼，但更有一些是殉道者，他們冒充想要脫困的奴隸，其實真正的目的只是想尋找像我這樣的傳說中的雪狼?！?p>　　“他們?yōu)槭裁匆夷?？”齊朗心中又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隱約間，他覺得這里所發(fā)生過的一切絕沒有那么簡單。

　　“我并不清楚?！币粮耵?shù)拇鸢竻s有些令人失望，“其他的同伴告訴我，他們是想要得到我們的力量。”

　　齊朗更加疑惑了：“你們的力量？難道你身上還有什么神奇的力量嗎？”

　　伊格魯同樣顯得有些莫名其妙：“誰知道呢。對于我的爪子，我了解的和你一樣多。但你知道，你們這些東方人總是喜歡一些神秘的東西，而我們雪狼已經(jīng)所剩無幾，大概正符合神秘的標準?！?p>　　“我想我得糾正你一下，殉道者這個名詞完全是一種惡意的誤讀?！饼R朗對伊格魯?shù)倪@個評價不算滿意，“這件事情我已經(jīng)弄清楚了，正如你早先了解的那樣，我的身體力的確存在著那些東方人特有的能力，但我們正確的稱呼是修道者……”

　　齊朗停頓了一下，又重新回想了一下剛剛和他對峙的那人的力量，隨后果斷地否定了伊格魯?shù)目捶ǎ骸八麄儾⒉皇切薜勒?！我能感覺到他們的力量，那是完全不同的。而且……他們好像是邪惡的！”

　　“隨你怎么說。”伊格魯卻不屑一顧地笑了一笑，“他們注定一無所獲，因為他們既抓不到我，也抓不到我那不知名的兄弟。他很懂得保護自己，就連對我都是充滿了懷疑。他們大概要白忙一場了?！?p>　　“希望如此吧?！饼R朗這么說的時候，其實心里還是有些擔憂的。

　　但時間已經(jīng)耽擱得太久了，齊朗必須帶著伊格魯盡快返回軍營，在旋鋒軍第二十八戰(zhàn)團全員出動之前，他得回去露上一面，否則那幾位兄弟說不準會下定決心，把整個雪狼峽谷翻個底朝天的。

　　伊格魯已經(jīng)消失了，他又重新融入了齊朗的靈魂中，在眼下的這個時候，他還沒辦法現(xiàn)身出來。不過齊朗卻知道，他一直都在，就在自己的腦子里，就在自己需要找人聊天排遣寂寞的時候，他那深沉而故弄玄虛的語調就會在耳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