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張桂芳沒有象金華斌想象的這么興奮，而是冷靜地吩咐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先放在心里，好好地接待客人，過幾天等真的確定后再告訴父親吧?！?p> 外事辦的兩位主任因多年從事接待工作，極善言辭，有個對高遷極感興趣的海外華僑到這里，說不定是個招商引資的好機會呢，自然是拿出渾身的解數(shù)，雙方交談甚是暢快，一直聊到下午三點多，才在他們的陪同下，趕往縣城，傍晚時分，才回到仙居城里。
項家父子早在城里的東方大酒店擺下宴席，并且請了主管外貿(mào)的姚副縣長及一些與進出口相關的各部門領導作陪。見到應會長回來，早在門口迎候。請客最要緊的就是讓客人感到賓至如歸，既然兩位主任與他聊得嗨，那就多添兩雙筷子唄。能借酒席的機會與副縣長套一套近乎，求之不得，兩位主任假意謙讓一番后，應邀坐下。
原本，以項家父子的面子是請不動姚副縣長的，因為工藝品是政府力推的產(chǎn)業(yè)之一，在政府開會間歇時閑談，項父提到今天有個馬來西亞吉卡里市中華文化協(xié)會會長到企業(yè)，姚副縣長一聽來了興趣，湊過身來說道：“項廠長，縣政府一直都在提倡文化搭臺，企業(yè)唱曲，你好好說一說這個應會長是什么情況，我給你參謀參謀。”姚副縣長這么一提，項廠長自然地順著桿子請他代表政府赴宴了。
接風酒是最講規(guī)矩的，主位、客位、主陪、客陪等等，先按職務再按資歷等排序，在項海星的陪同下，金華斌等與駕駛員排在另一桌。兩桌在一個大包廂里，這酒喝得有些悶，隔壁都是領導，話不能多說，酒不能多喝。無聊之際，金華斌見另一桌上大家停止了敬酒，只姚副縣長與應會長兩人相互談著李白的詩詞。原來，席間，為了推廣仙居，姚副縣長提起神仙居景區(qū)是李白的天姥山夢游地，李白的詩幾乎每個文化人都會背幾首，作為文化協(xié)會的會長，自然不甘示弱地在席間背起李詩來。
正聊得開心，一個長得很甜美的服務員進來說：“各位領導，我給你們換一下盤子?！睋Q完后，極有禮貌地對著應會長莞爾一笑，這是酒店的禮儀，因為他是貴客。
妹子走了，應會長盯著她的背影，目光久久地不曾離開。姚副縣長打趣道：“李白一生就有無數(shù)次的艷遇，他曾作過一首《相逢行》，有一名句“相見不相親，不如不相見”。說的就是他早上騎著五花大馬，碰巧遇到一位秀色可餐的女子，乘著非常豪華的“云車”，李白上前主動打招呼，女子也落落大方，將他帶到一個極好玩的地方，應該類似于現(xiàn)在的酒吧，兩人一邊碰杯品嘗美酒，一邊觀看歌舞表演，好不快哉!推杯換盞之間，李白心旌蕩漾，把女子當做是天上的仙女。素不相識，一個女子愿意隨你約會，豪華包間，干柴烈火，李白定是覺得有戲，于是借著酒勁，提出與女子親熱的要求，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女子竟然拒絕了。李白有些惱怒：寫下此句，大致意思就是，你撩撥的我神魂顛倒，卻又拒絕親熱，那還不如不見面!然而李白并未輕易放棄，而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反復引誘，“胡為守空閨，孤眠愁錦衾”，意思是你何必獨守空房呢?“春風正澹蕩，暮雨來何遲”，趁著我年輕力壯，你青春貌美，何不盡享魚水之歡!女子還是斷然拒絕，并起身離開?！?p> 眾人會意，紛紛地向應會長敬酒。應會長回敬后酒有些高了，回應說：“文人總風流，李白是大帥哥，在風月場上碰壁的事也就這一回，還有一首李白的詩叫《對酒》，才應了大詩人大文豪在風月場中的地位?！毖粤T，向大門口張望了幾眼，起身詠道：“葡萄酒，金叵羅，吳姬十五細馬馱。青黛畫眉紅錦靴，道字不正嬌唱歌。玳瑁筵中懷里醉，芙蓉帳底奈君何?！?p> 看著應會長興高彩烈的樣子，項廠長的心安定了下來，能夠讓客人開心，生意就十拿九穩(wěn)了?，F(xiàn)在，客人是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再加一把火，讓他感到滿意就更加有十成的把握。于是，打了個手勢讓領班的過來，悄悄地對她說：“去拿兩瓶最好的紅葡萄酒，讓剛才的服務員給開酒并在邊上陪著喝兩杯。”
大酒店的服務員基本工資并不高，收入的另一塊就是推銷酒拿提成的，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副縣長都親自接待的客人，點的酒又是高檔紅酒，過了一會兒，服務員就笑盈盈地拿著紅酒過來，打開酒蓋，倒上酒并坐在應會長的邊上陪著喝了起來。
滴滴滴，姚副縣長的大哥大響了，他拿走到外面接了個電話，回到酒席上端起一杯酒說道：“對不起，我還有點事，得先走一步，這杯酒敬大家?！?p> 敬罷之后，笑著對應會長與女服務員道：“送你們一首李白詩，《詠鄰女東窗海石榴》，魯女東窗下，海榴世所稀。珊瑚映綠水，未足比光輝。清香隨風發(fā)，落日好鳥歸。愿為東南枝，低舉拂羅衣。無由共攀折，引領望金扉?！闭f完，意外深長地對著他們哈哈一笑說：“告辭、告辭，祝你們玩得愉快，為拉動仙居經(jīng)濟作出貢獻。”
在座的都是老江湖，后來會發(fā)生什么事，都懂得。酒宴進入尾聲，大家各自敬了應會長與長著甜甜臉的服務員幾杯酒后，看著服務員的臉紅撲撲的，整個身子都貼到應會長的懷里了，應會長盯著她醉眼朦朧、目不轉(zhuǎn)睛的眼神，找了個理由紛紛告辭。
項海星叫來領班，替父親把單簽了，走到父親身邊，向他使了個眼色，項父會意，伸手從桌子底下接過房卡，遞給應會長后卡對甜甜臉的服務員說道：“應會長酒喝多了，請你扶他到房間里，好好地照顧他一下吧。”說罷，遞給她一個裝著兩千現(xiàn)金的紅包。
王者近水
文化搭臺，企業(yè)唱曲，唱的是什么曲，只有那個特定年代里的人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