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舊事重提
面對東王公之策論,蔣禮最終也沒能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因為無論蔣禮如何回答,再君子這個詞匯上,仿佛天生就已經(jīng)將其與百姓割裂開來。
如果一定要說人人皆可是君子,那么又要如何將儒生,將百姓,將朝堂官卿區(qū)分開來呢?
滿頭大汗的蔣禮一時間屬于棋盤上的應對,才開局不過百步,竟已是被殺的潰不成軍,根本無力再與東王公一戰(zhàn)。
看著滿盤皆潰的局面,蔣禮一時間急火攻心,氣血上涌,體內(nèi)浩然正氣無法再如方才那般運轉(zhuǎn)自如,白棋頓時潰散再天地之間,消失不見。
“哎,怎么突然間就輸了呢!”
“這怎么可能?蔣大儒怎么說敗就敗了呢?”
“定然是對面那妖人施展的詭計!”
青山書院的學生平日里最崇敬的老院長此刻竟然敗下陣來,實在是讓人又驚嘆,又害怕。
就連蔣禮這樣的大儒,都輸給了東王公。
在弈論一道上,還有和人會是東王公的對手?
薛家老祖見狀連忙飛身而上,接替了蔣禮的位置。
不管自己是不是東王公的對手,此時此刻都不能有半點退縮,一退就有可能萬劫不復,大失人心,讓整個青山城的局勢如雪崩一般,再難挽回。
“青城山薛家,薛仁治!請閣下賜教!”
“請!”
東王公也沒有客氣,同樣執(zhí)黑棋先手落子。
只是這次沒有再帶起風雷,而是平平淡淡的出招落子。
這一次雙方前三手棋都顯得平平無奇,與正常的對弈顯得并沒有什么不同。
可從第四手開始,薛家老祖薛仁治突然令白棋橫檔,跳出了原本的位置,勾連出新的大勢,頓時讓整個棋盤之上擁有了更加廣闊的天地,白棋自然也多出了更多輾轉(zhuǎn)騰挪的位置。
“這招金蟬脫殼用的實在是妙,只是單憑這一手恐怕還是難以戰(zhàn)勝東王公啊!”
回到白鹿居內(nèi)的蔣禮坐在了另外三位老祖的旁邊,畢竟大家再青山城都已經(jīng)這么多年了,自然要比清霄道長等人更加熟絡。
“想來這一招妙手應該也足夠讓東王公應對一番的了?!?p> 史家老祖點了點頭,畢竟在他們四個人中,也就只有薛仁治能夠與蔣禮在棋盤上一教高下了,剩下他們?nèi)齻€,對于下棋這種事情根本不感興趣,也僅僅是停留在知道規(guī)則,能濫竽充數(shù)的水平。
真要上去與東王公下棋弈論,那不是讓他們丟人現(xiàn)眼嗎!
法壇上的東王公見狀,沒有絲毫停頓,同樣跟了一手,來防止整個局面徹底被白棋掌控。
同時說道:“薛老先生若是欲以大勢論輸贏的話,我魔道如今可是徹徹底底的勝利者?!?p> “然民心所向,依舊在我正道,爾等邪魔外道,終究上不了臺面!”
“哦!難道薛老先生認為,我圣門而今還不夠強大?若不是圣女烏空血沒有滅掉正一派,想來今日我來青山城講道,都無需費這般周折?!?p> “正一派如何我等不知,不過這青山城中,絕對沒有容納爾等魔道的一席之地!”
兩人說著,又是四手棋過去,局面漸漸開始被勾勒出來。
黑棋看似散亂無章,實則處處殺機。
白棋則是依城固守,讓黑棋攻不進來。
雙方才擺開架勢,故而乍一看好像有些難分勝負。
下方觀戰(zhàn)之人此刻也在專心關注頭頂?shù)膽?zhàn)局,至于雙方的策論,此時還都沒有說出核心之言,沒有涉及到關鍵之處,所以顯得沒有棋局來的重要。
“有沒有一席之地,薛老先生說的可不算,還要下面這些百姓說了才算?!?p> 東王公嘴角微微上揚,緊接著說道。
“青山城以建城千年,千百年來爾等四大家族之人,除了剝削民脂民膏,欺壓百姓,弄得整個青山城烏煙瘴氣,還做了什么?依舊有人無家可歸,依舊年年有災民連口飯都吃不上,依舊令盜匪猖獗,卻無人管理,既然這般,不如讓出來交予我圣門打理,必然叫青山城面貌一新!”
“哼,癡人說夢!”
薛仁治冷哼一聲,橫眉冷對。
青山城可是四大家族的根基所在,若是讓出了青山城,四大家族還能存續(xù)下去?
而且青山城可是四大家族一起建造,憑什么讓給你們這些魔道?
當然,這些話薛仁治都沒有說出口,反而譏諷道。
“爾等邪魔外道整日偷雞摸狗,坑蒙拐騙,如今竟然反倒怪起我們管教無方,實乃滑天下之大稽!”
“非也,非也!”
東王公搖頭,否定了薛仁治之辭。
“看來爾等對于我圣門誤解頗多,百姓對我圣門也是多有誤解!”
“能有什么誤解,魔道就是魔道,你說出花來,黑的也便不成白的!”
薛仁治連忙說道,根本不想讓東王公在這方面繼續(xù)說下去。
可東王公又怎么會因為薛仁治的責問而收回自己想要說的話?
“我圣門自圣尊張狂開始,便以追求平等,打破枷鎖,推翻暴政為己任,希望天下百姓能夠安居樂業(yè),人人都能夠長命百歲,甚至是壽與天齊!爾等四大家族的人能夠修行,百姓為什么就不能修行?資質(zhì)好的人能夠修行,資質(zhì)差的人難道就不能修行?單說你們薛家,就有多少資質(zhì)平平,卻是用靈丹妙藥,堆出來的紈绔子弟?”
“那是我薛家攢下來的基業(yè),如何揮霍,與你何干?”
“儒家講究一個家國天下,仿佛先有家才能有國,才有天下,有天下百姓,然而若無天下百姓,又何來的天下,何來的國,何來的家?”
“謬論,若是家不為家,才是國將不國矣!”
薛仁治與東王公的對答,早在百年前就已經(jīng)有過爭論。
只是當時魔道還不像今日這般攜大勢而至,再加上朝堂諸公,以及天子皇帝對于此言皆視為大逆不道之言,所以這些問題都被壓下,沒有人再提起過。
而現(xiàn)在,東王公說起這些,也算是舊事重提。
不過看來,今天勢必要爭個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