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我回來了
我知曉了天大的秘密,急速往前線奔回,打算告訴凌青云。
然而,快到未到狹水關(guān)之時,就發(fā)現(xiàn)一片兵荒馬亂。
殘肢軀干散落一地,河水都被染紅,在過去一個月里我已經(jīng)見過不少這樣的場面,可還是心驚肉跳,未能習(xí)慣。
我攔住幾個穿凌國衣甲的敗兵,急切地問:“怎么回事?國主呢?”
“狹水關(guān)失……失守了!”兵士一臉凄惶。
“國主,國主……叫夜人圍住了……被抓了……”另一個道。
我腦中嗡地一響,被夜族俘虜?江佑安的故事浮現(xiàn)在我心頭,我不敢想象,在長矛頂端,看見凌青云的頭顱,會是何等場面。
“凌夫人,您,您趕緊跑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士兵們奔逃而去,我騎著馬,站在這逆流中,像被海潮拍打的一塊礁石。
你說我怕嗎,我當(dāng)然怕。
可我知道,如果我退了,這世上就再沒有人能救他了。
赤鸚鳥盤旋而去,我從一具尸首旁撿起一個酒壺,里頭還有半壺殘酒,噸噸噸地灌下喉嚨。
去tm的雞汁土豆泥,去tm的德芙巧克力,去tm的現(xiàn)代世界。
我一生謹(jǐn)慎周密,顧忌后果。
但現(xiàn)在,我決定,要梭哈了。
片刻,夜人圍攏過來,領(lǐng)頭的是夜華夫人,此時的她身著鎧甲,身旁有兩個親兵隨侍。
“夜華夫人,看在舊相識的份上,可否引我去見你家尊主?我有一些秘密,想同她說,”我在馬上行禮,盡量平抑聲調(diào),手卻一直在抖——雖然我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剛剛喝了酒。
夜華夫人大概也有些意外,這種情況下,我居然還有此等要求。
她帶些揶揄地回應(yīng):“凌夫人,如今什么樣的秘密,怕是也換不回你夫君的命?!?p> 我笑了笑:“那就當(dāng)您順手也抓了凌氏夫人,難道對您還有什么損失?”
夜華夫人用目盲的雙眼盯著我的方向,看了半晌,大概想猜測我的神情。
而我現(xiàn)在也不知自己什么神情,只覺得血液在身體里快速流動,說清爽,又帶著酒勁,說酒醉,偏又感到十分激揚,腦子里都是中學(xué)時的一片景象:那時我病著,卻一定要參加一場辯論賽,我干了半瓶二鍋頭,硬是拿了一個最佳辯手。
最終,對方了發(fā)話,一個簡單而沉穩(wěn)的:“好!”
我把酒壺摔在地上,發(fā)出砰地一聲,然后抹了抹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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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夜家大帳見到了凌青云,還好,他尚未受到殘酷虐待,不過手腳上都是小兒胳膊粗細(xì)的鐵鏈,想必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可心,你怎么來了?”看見我,他先是驚訝,繼而憤怒起來,拽得鐵鏈哐當(dāng)當(dāng)?shù)仨懀安皇钦f了,能死一個,為什么要死兩個?!”
身邊控制他的夜人侍衛(wèi)抓緊了鏈子,強行壓制住他的激動。
我走過去,單膝跪地,配合他的高度,輕撫他的面頰。
然后我掏出鏡花,就像故事里貝兒掏出玫瑰,平靜地說:“我回來了。”
“……”
凌青云不說話了,將發(fā)絲靠在我手上,像那只奄奄一息的野獸,而我,像摸貓似的摸了摸他。
“嘖嘖,”聲音來自屋子的中央,鐵王座上,“有什么恩愛,到底下再去秀吧?!?p> 我看過去,夜族的女帝坐在鐵王座中,身未解甲,只除下了頭盔,一雙葡萄紫的眼眸在火光中顯得更為深邃,從輪廓能看出年輕時是個美人坯子,但一道橫亙面部的疤痕,毀了這一切。
她接著笑道:“我夜人傳統(tǒng),敬佩愚蠢的勇氣,你既然單騎前來,見你夫君,我準(zhǔn)你們留個全尸,夫妻合葬。怎樣,夠仁慈了吧?”
我抬起頭,看著她:“尊主,我本來是可以走的,但我來見你,就是為了講幾個秘密。唯一的請求,就是請您聽完。”
看女帝露出些不耐煩的表情,我又補上一句:“我一介孤身,手無寸鐵,都敢前來,尊主,難道不敢聽我說幾句話嗎?”
“笑話!”女帝被激,終于掃我一眼,接著又移開眼神呀,淡淡道,“那你說吧。”
“第一個秘密,是關(guān)于瘟疫的。我已經(jīng)知道,引起瘟疫的,就是鏡花的花粉。”
在場所有人目光向我投來,我便清晰地說下去:“所以,最初的時候,夜華夫人才需要有人幫她找到流仙島,帶出鏡花的種子,培育出無數(shù)的毒株。”
“那為什么……?”凌青云看著我,眼中充滿不解。我知道他是想問,那為什么島上的人都沒事?他、我、風(fēng)間月、楚汀蘭也沒事?
“而這就是我要揭曉的答案,”我放大聲音,“夜人的身體里,帶著天然的抗體,所以一切夜人,或與夜人有過親密關(guān)系的人,都可幸免于難!”
凌青云先愣了一下,繼而即使在這種氛圍中,耳根還是微微紅了,或者想起了某些跟人交換抗體的瞬間。
“這個秘密,如果我不能回去,就會被公開,”開弓沒有回頭箭,我一股腦說下去,“用白話說,那些得病的人,想取得瘟疫的解藥,方式有兩種,一種,是與夜族修好通婚,用和平的方式取得免疫的抗體,另一種,是獵殺夜人獲取血液,或者侵犯夜族的女子。而讓這廣大子民百姓怎么選,決定權(quán)現(xiàn)在,全在尊主您的手上,不是嗎?”
女帝的眼神開始從輕蔑變得冷厲,狠狠盯著我,被她看著的地方,我甚至有被刀鋒劃傷的幻覺。
而最終,她又輕嗤一聲,似乎恢復(fù)了平淡,向身旁的夜華夫人笑道:“都說凌青云的夫人溫婉和順,不過我就說,只要是安昭鸞的種,怎么可能不膽大包天?”
夜華夫人低頭表示附和。
“但你憑這點,就想威脅我嗎?”女帝的聲音壓迫感十足,“告訴你,族人子民,我自會守護(hù)!任何膽敢傷害我族人的家伙,我夷滅他三族,看誰怕誰!”
我笑了一下,雖然女帝聲色俱厲,但想也知道,得病將死之人,誰不鋌而走險,再重的刑罰也攔不住的,畢竟中原人多,夜族人少,這將對他們族人形成絕大威脅。
但我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繼續(xù)刺激她,而是言盡于此,切入下一個話題。
“第二個秘密,我是來告訴您,如何讓您的子孫一統(tǒng)中原,千秋萬世的。”
女帝哼一聲:“我現(xiàn)在,不正在做這樣的事么?”
我回應(yīng):“第一,你未必能把中原都打下來;第二,就算打下來,也未必守得??;第三,你的法子,終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要耗費不知多少你的族人同胞、大好兒郎,而我的法子,卻是叫你不費一兵一卒?!?p> 女帝看著我,顯出不解的神情,繼而大笑起來,笑聲在房間中回蕩不休。
夜華夫人在旁,也禁不住連連道:“安王女,凌夫人,你是傻了,還是瘋了?”
我張口欲言,而就在這時,一聲嬌喝響起:“母親大人,不可聽她胡言亂語!”
我看過去,竟是楚汀蘭沖了進(jìn)來,她此時穿著華貴,更顯美貌,白膚紫眸,與身前的女帝交相輝映,口中氣喘吁吁道:“母親大人,您萬不可信她妖言惑眾,詆毀我的出身啊。”
我輕輕嘆了口氣。
我不覺得小王是天生的壞人,我依然感激小時候,她對我的維護(hù)。
可惜,一向站在“光明正義”一邊,“嫉惡如仇”的她,最終做了這樣的選擇。
有些人的善良,是因為沒有經(jīng)過考驗。
于是我笑了一下:“夜姬大人,您怎么知道,我要詆毀您的出身?我還沒開始詆毀呢?!?p> 座上女帝,亦用有些疑惑的眼光看向她。
我道:“撿日不如撞日,既然夜姬大人突然出場,那我就從第三個秘密,關(guān)于夜姬的出身開始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