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滴血驗親的bug
“尊主,這么多年,您膝下再無子女,恕我直言,是您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失去孕育的能力了吧?”
女帝的眼中升起怒氣,五指禁不住抓緊坐位的扶手,低喝一聲:“大膽!”
我笑一下:“如果說出實(shí)話就是膽大包天,那欺騙于您,又該當(dāng)何罪。”
旁邊楚汀蘭急道:“安可心!我就知道,你要挑撥離間,看我母女新近相認(rèn),就來大做文章!”
說著,她又轉(zhuǎn)向女帝:“母親大人,她每一句話都是胡言亂語,您可千萬不能相信啊!”
我看著她,冷笑一聲:“‘夜姬’大人,既然篤定我是胡說八道,那你只當(dāng)打水漂聽個響兒,聽個笑話圖一樂,又有何妨?”
楚汀蘭:“……”
女帝看她急迫樣子,反而面色轉(zhuǎn)沉,扭頭向我道:“說下去?!?p> 于是我躬身道:“發(fā)現(xiàn)不會再有第二個骨肉之后,尊主大人您命人潛入中原,尋找夜姬?!?p> “夜華夫人他們明察暗訪多年,建立了歡夜坊,過濾年齡相符的夜女,都沒有夜姬的下落,心中十分焦慮?!?p> “所有的騙術(shù),都是建立在‘人們希望相信’的基礎(chǔ)上,因此當(dāng)楚汀蘭橫空出世,提供給你們一點(diǎn)線索,不管那線索有多么模糊,細(xì)節(jié)有多么錯誤,你們都會自行為其補(bǔ)充,得到希望得出的結(jié)論?!?p> “你胡說!”夜華夫人終于聽不下去,打斷了我,“夜姬大人,手上可是持有《神異記》的!”
“如果我說,那半本神異記,是她從我手上騙走的呢?”我抬頭,連說出幾個書上的插圖,甚至還有凌青云做筆記的地方,“她要怎么解釋,這么重要的證物,上頭會有凌青云的筆跡?”
“那是,是……”還算小王急中生智,找了一條理由,“那是你借走過,所以知道里面的內(nèi)容!”
我笑了一下:“我是何年,何月,用何說辭向你借的呢?借了多久?既然如此重要,又為什么歸還呢?”
楚汀蘭一時語塞,謊話就怕細(xì)節(jié),如果有人問我,我能清楚說出關(guān)于神異記的所有來龍去脈,包括小王借走那天說了什么言語。但我不信她能現(xiàn)場直編出一個邏輯完整,沒有矛盾的故事。
果然,對方蕩開話題,抓住女帝的腿,跪地道:“母親大人,兒臣,兒臣是與你滴血相認(rèn)過的,對吧?”
夜族女帝冷哼一聲,插言道:“沒錯,蘭兒剛來時,與我滴血相驗,確認(rèn)了她與我骨血相連,不存疑問?!?p> “這件事,剛剛好,這屋里還有另一個人做過,”我接過話頭來,“我身邊這位國主,當(dāng)初,也是通過滴血驗親,才被接回宮中?!?p> 屋中幾人面面相覷,連凌青云都兩眼發(fā)蒙地看著我,眼神像在問:我滴血驗親有啥問題嗎?
“問題就是,勾欄場所有種伎倆,是不傳之秘,尊主大人,包括凌氏前國主,無處得知。蓬萊境的畫舫主人,當(dāng)初就是用的這一招,瞞天過海,把凌青云送進(jìn)了宮中?!?p> 我一邊說,一邊將尾指浸入面前的茶杯,在眾人面前,滴入一滴指血。
“那就是——”我提高了聲音,“在水中添加白礬,便會讓非親子的血滴也能相融!不信的話,在場各位可以試試,是否都能與我‘滴血認(rèn)親’?”
在場所有人瞠目結(jié)舌,女帝甚至親自下來奪過杯子,將自身、夜華夫人、甚至楚汀蘭的血滴在里面,果然全都顯示,與我有“血緣關(guān)系”。
原版的楚汀蘭,就是發(fā)現(xiàn)了這個天大的秘密,才被畫舫主人送走,導(dǎo)致小王穿了進(jìn)來。而小王,又是因為熟悉原著,掌握的信息比我們都多,所以早早想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借用了這一招,搖身一變,成為了榮華等身的“夜姬”。
楚汀蘭如聞晴天霹靂,跌坐在地,繼而卻又一下爆發(fā)了,眼白上都布滿血絲,撲過來想要掐我,好在四下都是侍衛(wèi),把她攔住。她口中猶自恨聲大喊:“安可心,我也不過是保命之舉,你怎么就陰魂不散,非要害我?。俊?p> 我看著她,淡淡道:“你錯了,我不是害你。現(xiàn)在你不是女主,我也不是全部人生意義都在害你的惡毒女配,我有我自己的人生,我揭發(fā)你的全部原因,是你占了別人本該在的地方。”
“什么意思?”現(xiàn)場不止楚汀蘭,所有人都看向我,熱切而驚疑的目光打得我心口一片斑斕。
“尊主,”我再度向夜族女帝行禮,“世人皆知您是紫眸,然而敢問,一旦入夜,眼睛是否會變成金色?”
“你如何知曉?”女帝的手握緊鐵王座的扶手,整個人身體繃緊,像要站起不站起的樣貌。
“如果您想知道,請您熄滅現(xiàn)場的火光,”我道。
火光熄滅下去,室內(nèi)只剩昏暗的燈燭。
半屋子的人驚叫起來。
我扳著凌青云的下巴讓他微微仰頭,他雙眼因為驚愕而圓睜,在此時此地,像兩簇跳動的火苗,又像兩輪金黃的滿月。與對面的女帝,遙相輝映。
昏暗中,我說下去。
“經(jīng)過調(diào)查,我才知道,夜族之所以被稱為‘夜’族,正是因為,純血的王族,入夜時瞳色將會變幻,如日月之交替,日紫夜銀,稱為‘紫月’,日碧夜紅,稱為‘流火’,而他這種稱為‘玄照’,白天黑色,晚上轉(zhuǎn)金,既明明是夜族最高的王血,又剛剛好掩飾了夜人的身份,讓他在中原生存下來,如此說,他怎么不是天命之人?“”
“不可能,不可能……”女帝站了起來,口中囁嚅,“‘夜姬夜姬’,我丟的,明明是個女孩……”
我從懷中掏出那朵碩大的,牡丹一樣重瓣的鏡花:“那就只有,讓當(dāng)時當(dāng)?shù)氐那樾?,來解釋這一切了……”
說著,我揚(yáng)起手,花柄刺入凌青云頸下的傷口,讓他輕輕嗚咽了一聲。
時間,是畫舫主人告訴我的。
媒,就是凌青云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