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立夏。
晨光熹微,落雨纏綿,幽靜秀麗的院落里,墜滿了紅寶石般的櫻桃果。
水晶珠簾被風吹動,飄落幾滴雨絲,間或夾雜著女子嚶嚀的痛呼聲:
“痛……”
頭痛欲裂,這是怎么回事?
南宮嬈倏然間睜開眼。
茗露和碧薇兩個小丫鬟正坐在雕花窗邊,悠閑自得地哼著江南小調(diào),因為這一變數(shù),瞬間瞪大雙眼,不可思議看向南宮嬈。
二人眼神驚恐,半分歡喜也沒有。
心心念念盼著死去的人突然復(fù)活,哪里來的歡喜?
茗露反應(yīng)要快些,倒了一杯雨前龍井,繞過屏風,遞給貴妃榻上的南宮嬈:
“大小姐,您可算醒了。”
“先喝杯茶潤潤嗓子。謝天謝地,自從花燈節(jié)上,大小姐被表小姐不小心推下假山,已經(jīng)昏迷了兩天兩夜了。
若是再不醒,只怕……”
南宮嬈從她手中接過茶盞,淺淺抿了一口碧色的茶湯:
“只怕什么……”
茗露登時住了嘴。
府上老夫人說過——
再等一天,若是一天后再不醒,便直接將大小姐……入殮!
碧薇見氣氛不對,立刻抬腳就往外跑:
“大小姐稍等,奴婢這就讓小廚房準備幾樣您愛吃的菜?!?p> 南宮嬈冷笑。是想去老夫人那邊通風報信吧?
她清冷啟唇:
“不用了。
碧微,將小茶幾上那幾疊花糕端過來。我現(xiàn)下剛醒,身子虛弱,吃不下別的東西?!?p> 南宮嬈不急不慢地用著糕點,兩個小丫鬟卻是度日如年。
外院的人還不知道大小姐已醒,內(nèi)院只有她們兩個,卻被大小姐攔住。老夫人那邊若是知道此事怪罪下來,她們斷沒有好果子吃!
南宮嬈瞥了一眼二人蠢蠢欲動的腳,把玩著一柄飛刀,“唰”地一下從兩人繡鞋邊擦過。
“腳再不安分就剁了?!?p> 砰!
匕首近在咫尺,兩人雙腿一軟,跪地求饒:
“奴婢知錯!”
任由二人磕破了頭,南宮嬈眼皮子都懶得掀一下,陷入沉思。
她啟動禁術(shù)“天罡地煞陣”,終究報仇雪恨,可她不也魂飛魄散了嘛?
而此刻,她分明已經(jīng)重生回了三年前……南照三十五年。
這時候,她還未曾入宮,依舊是丞相府那個嬌縱嗜殺的大小姐。
花燈節(jié)上,被表妹仲海艷推下假山,昏迷了整整兩日。
可她一個魂飛魄散之人,究竟是如何重生的?
系統(tǒng)“白虎”在虛擬空間里翹著小短腿,嗶嗶:“小廢后,自然是那位貢獻了三生三世的帝王命格,與惡魔簽訂了契約,才讓你重生的啊。
可若這一世,你和那位依舊是錯過,那他就會代替你,魂飛魄散呦?!?p> 反正宿主聽不見,哼。
南宮嬈蹙眉:“蠢貓,你在自言自語些什么?干嘛屏蔽我?”
蠢貓炸毛:“吾乃萬獸之王,上古四大神獸之一的白虎!
不得放肆!”
它又挖苦南宮嬈:
“哼,小廢后,跟你綁定,真是委屈了本神獸!
從前我的那群宿主,全都來自未來世界,拳打秦始皇,腳踹成吉思汗,一個比一個牛掰!
只有你,一個土生土長的土著——古代貴女!
還是個毀了容的!
我居然成了你的系統(tǒng),嗚嗚X﹏X,芭比Q了,真是太委屈了!”
南宮嬈噘了噘嘴。
好吧。
她是土著人,她不懂“芭比Q”是什么意思,但她就是吃定了這只蠢貓:
“那就解除綁定。
聽說你之前的那群宿主,全被你克死了。
要不是當初沒法挑,我死活也不會選你。
所以,湊合過吧,不能過拉倒?!?p> 蠢貓:
“別!娘娘,小的錯了!”
它一旦和南宮嬈解除綁定,立刻會被天道系統(tǒng)抓回,原地銷毀。
無它,一個克死了數(shù)萬個宿主的惡魔系統(tǒng),早就被天道判定為報廢品。
跟著南宮嬈,它還能逃脫天道的檢測,繼續(xù)茍,否則……下場很慘呢。
“毀容?”南宮嬈喃喃自語:“呵,是啊?!彼淅涮?,摸向左臉頰上,那處宛若蜘蛛的碩大疤痕。
可……
這真的只是疤痕嘛?
她戴上面紗,起身踏出閨閣,茗露和碧薇快步攔在身前,
“大小姐,您要去哪里?”
南宮嬈散漫地笑,看似溫潤,卻不容拒絕:
“主子要做什么,輪不到奴才質(zhì)問。
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許動半步,就在這里跪著。
否則,你二人也就不必留下來了,直接發(fā)賣?!?p> 茗露二人愣神片刻,最終哆哆嗦嗦著道:“是?!?p> 雖說她們是老夫人院里的人,可這位陰晴不定的大小姐,手段極其殘忍。
更可怕的是,大小姐摔下假山一覺醒來后,愈發(fā)乖張暴戾,捉摸不定。
*
松鶴堂。
修竹翠柏,雨聲滴答,綠意蔥蘢。
這里是丞相府老夫人居住的地方,丫鬟仆從遍地都是。
南宮嬈故意挑了一條偏僻的小徑,直接來到正廳外。
隔著半開的碧紗窗,她半俯身,聽著里面?zhèn)鱽淼恼勗挕?p> “我真是太心疼嬈丫頭了,一出娘胎就毀了容,自小就被寒毒困擾,一步三咳,體弱多病,算命先生斷言她活不過二十歲。
可如今才十二歲,卻又不小心摔落假山,眼看都昏睡兩日了,還是不見醒。
只怕……
哎,小小年紀卻要香消玉殞,實在太可憐了?!?p> 說這話的,是南宮嬈的二姑母南宮欒。
看似是在替她惋惜,可細聽之下,分明是幸災(zāi)樂禍,哪里有半點心疼?
“天可憐見的,嬈姐姐真是紅顏薄命啊,我還真是罪過!
若不是我一時失手,嬈姐姐又怎會摔下懸崖?”
南宮嬈眼底一片冷漠。這聲音,正是推她摔下假山的罪魁禍首,二姑母家的嫡女,她的“好”表妹——仲海艷。
仲海艷輕笑了聲,晃了晃手上那只晶瑩剔透的血翡鐲子:
“只是——”
她看向一旁的范文姍,這位,是三姑母南宮琴家的嫡女,也是南宮嬈的“好”表妹呢:
“陛下賞賜給嬈姐姐的那只血翡鐲子,已經(jīng)被我取下來了。
她摔下假山之前,就將那鐲子送給我了,姍妹妹,你不會羨慕吧?
畢竟,你也很眼饞這只鐲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