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咖啡與輿論的淬火

　　濃縮咖啡機蒸汽噴涌的嘶鳴聲中，楚凡正在奶缸里勾畫第17只天鵝。直播手機架在咖啡豆麻袋上，右上角實時彈幕量突破十萬條，#變態(tài)跟蹤狂#的紅色標簽不斷沖刷屏幕，像無數(shù)帶血的刀片。

　　“所謂'騷擾女網(wǎng)紅'的手部特寫，“他將拉花缸傾斜45度，“其實是這個角度拍的?！澳膛菰诳Х纫好婢`開天鵝頸項的瞬間，他翻轉(zhuǎn)手機展示三天前的監(jiān)控截圖——畫面里他伸手接住貨架墜落的咖啡罐，與熱搜視頻里“抓扯女性衣領(lǐng)“的動作完全重合。

　　彈幕突然停滯半秒，隨即瘋狂刷起技術(shù)解析帖。楚凡的余光掃過角落里的黑膠唱片鐘，分針指向11時的瞬間，直播間涌入大批帶著水軍后綴的賬號。

　　“請問您后背的傷真是英雄救美留下的嗎？“金色彈幕突兀地浮上來，字體加粗的效果需要充值十萬以上。

　　楚凡的拇指擦過杯沿。這個動作讓鏡頭正好對準他鎖骨下方的疤痕，那是前世替隊友擋下舞臺墜落燈架的證據(jù)。此刻透過蒸汽看去，像條沉睡的龍。

　　“是練習(xí)...“他忽然收聲，轉(zhuǎn)而舉起烘焙度檢測儀，“就像深烘咖啡豆的裂紋，不過是淬火痕跡?！皟x器顯示屏上的88%數(shù)值，恰好與直播觀看人數(shù)同步跳動。

　　玻璃門突然被推開，風(fēng)鈴撞碎緊繃的空氣。唐笑笑穿著露肩毛衣斜倚在門框，耳垂上楚凡見過的隱藏式麥克風(fēng)正在工作?！敖o我來杯眼淚咖啡，“她將熱搜頁面拍在吧臺上，“要能喝出心碎味道的。“

　　彈幕炸開“小三對峙“的狂歡預(yù)警。楚凡注意到她指甲新鑲的黑鉆，與三天前塞紙條時的桃紅色截然不同——這是第三套人設(shè)皮膚了。

　　“心碎需要冰滴萃取?！八蜷_冷藏柜取出威士忌冰球，“18小時凝練的苦澀...“冰球墜入玻璃杯的脆響打斷他的話，唐笑笑突然抓住他手腕，將尚未愈合的傷口按在杯沿。

　　血珠順著冰面紋路暈染時，她對著隱藏鏡頭勾起嘴角：“這才是成年人該喝的東西吧？“這個畫面被截圖瘋傳，配上#自殘式洗白#的話題瞬間登頂熱搜。

　　楚凡抽回手的動作帶著精準的克制，既不讓血滴污染操作臺，又讓鏡頭拍清結(jié)痂的創(chuàng)可貼。他旋開海鹽罐的動作像在拆解炸彈：“眼淚咖啡需要七種情緒調(diào)味，最后一種...“雪白的鹽粒灑在唐笑笑手背，“是謊言灼燒后的結(jié)晶。“

　　直播觀看人數(shù)突破百萬的瞬間，咖啡廳所有燈光突然熄滅。楚凡在黑暗里準確按住唐笑笑伸向電源開關(guān)的手，她的脈搏在指尖狂跳，像被困住的蜂鳥。

　　“他們給你開了什么價？“他壓低的聲音混著咖啡豆研磨聲。

　　“熱搜48小時置頂?！八暮粑鼑娫谒斫Y(jié)，“外加你的常駐嘉賓位?！?p>　　應(yīng)急燈亮起時，楚凡已經(jīng)完成三段式注水。V60濾杯里的咖啡粉膨脹成完美半圓，他對著恢復(fù)信號的直播間舉起手沖壺：“真相就像悶蒸時的氣泡，終會突破粉層封鎖。“

　　突然切入的連麥申請打破僵局。畫面劈成兩半的剎那，楚凡的瞳孔微微收縮——另一側(cè)的女網(wǎng)紅正戴著夏知意同款月光石耳墜，鎖骨處紋著節(jié)目組LOGO倒影的蛇形圖案。

　　“楚先生否認一切的樣子真迷人?！芭W(wǎng)紅撫摸著自己后頸，“需要我展示那晚的抓痕嗎？“

　　彈幕陷入癲狂前的寂靜。楚凡突然將鏡頭轉(zhuǎn)向烘焙機，180℃的熱風(fēng)掀起他的劉海：“咖啡豆在二爆期會釋放二氧化碳，就像謊言膨脹到極限...“他點擊鼠標調(diào)出聲音頻譜圖，“而您的音頻在0.8秒處有剪輯斷層?！?p>　　女網(wǎng)紅精心打光的臉突然抽搐，她背后窗簾的波紋頻率與夏知意天文館視頻里的完全相同。技術(shù)黨瞬間扒出背景虛化前的鏡面反光——那里映著林浩然轉(zhuǎn)打火機的左手。

　　“感謝您提供的碳焙樣本。“楚凡將瑕疵豆扔進火焰熊熊的烘焙機，爆裂聲與對方摔麥聲完美同步。當連線畫面黑下去的瞬間，他舉起萃取的濃縮咖啡：“這杯敬給操控輿論的'上帝之手'?！?p>　　直播間突然涌入大批咖啡愛好者，他們自發(fā)解析楚凡每個動作的專業(yè)程度。某退役世界咖啡師大賽評委留言：“虹吸壺控溫手法至少十年功底，質(zhì)疑者請先考取SCA證書再說話?！?p>　　唐笑笑突然奪過咖啡杯一飲而盡。她將空杯倒扣時，殘留的咖啡漬在濾紙上暈染出蛇形圖案：“這杯我請了。“甩在吧臺上的黑卡貼著林氏集團防偽標，邊緣銳利得能割破謊言。

　　當警方出現(xiàn)在直播間背景里時，楚凡正在給拿鐵拉花收尾。他對著鏡頭舉起報案回執(zhí)：“已對誹謗視頻進行司法鑒定?！盎貓?zhí)單右下角的時間戳顯示，他在熱搜爆發(fā)前兩小時就已走進警局。

　　彈幕徹底反轉(zhuǎn)的瞬間，咖啡廳的音響自動播放起《夜空中最亮的星》。楚凡關(guān)掉音樂的動作比副歌快半拍，這個前世在選秀節(jié)目里被淘汰時響起的BGM，此刻卻讓他嘴角浮起真實的笑意。

　　直播結(jié)束前最后五秒，他對著鏡頭調(diào)整胸針角度。月光石碎片的反光恰好照亮后臺數(shù)據(jù)屏——實時監(jiān)測的十萬水軍賬號正批量掉線，像被精準狙殺的機械軍團。

　　深夜打烊時，楚凡在收銀機底部發(fā)現(xiàn)帶血的刀片。與前世塞在舞蹈鞋里的一模一樣的刀片，此刻沾著新鮮的血跡組成字母H。他掏出定位器塞進刀片包裝，扔進垃圾桶的動作像在投擲三分球。

　　路燈將他的影子拉長到馬路對面，夏知意正坐在黑色轎車里看完整場直播。她撫摸著被楚凡修好的月光石項鏈，對司機說：“去老宅，該和父親談?wù)?意外'的定義了?！?p>　　而三個街區(qū)外的頂樓公寓，林浩然砸爛的電腦屏幕仍定格在楚凡的直播回放。碎裂的液晶屏上，血珠正順著“在線人數(shù)500萬“的字樣蜿蜒而下，像給惡魔的加冕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