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曙色漸漸出現(xiàn)在天邊。
“……安吉洛，不要總是使用這東西，我的嗅覺告訴我，它不是什么好東西?！?p> 橘貓趴在貓窩里，看著安吉洛將一針?biāo)巹┳⑷胄”邸?p>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百分之七的可卡因溶液能幫助我思索的更快，而且我作為非凡者也不會上癮……你幫我占卜，第一個問題：這件事是否牽涉到神秘學(xué)層面的事情。”
橘貓無奈地搖了搖腦袋，用牙齒咬住一枚金幣，甩了甩頭，待了一會后向上拋去。
金幣落地，正面向上，表示肯定。
“……第二個問題，風(fēng)險是否超過我的承受范圍?！?p> 回答是否定的，這件事還在安吉洛的承受范圍內(nèi)。
他癱在椅子上，閉上眼思索了片刻，許久后，伸手去夠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圓頂禮帽。
“第三個問題，我去看望還活著的那位受害人，會不會有什么危險？”
橘貓做出占卜后，那枚金幣詭異地用帶棱的邊緣著地，并沒有任何一面落在地面。
橘貓垂了垂眼皮：“被干擾了，我無法斷定是否具有危險?！?p> “握住我的手，靈性放松，思維放空，我?guī)闳ツ巧厦孀龃_定?！?p> 安吉洛伸出一只手，他要帶橘貓去“破敗之界”上進行占卜，依靠“破敗之界”的高位格對反占卜的力量進行壓制。
橘貓將爪子搭在了他的手上，他們詭異地凝滯住，仿佛一幅油畫。
五分鐘后，本來呆滯在原地的一人一貓恢復(fù)正常，橘貓懶懶地趴在了地上：
“我的靈性告訴我，我要睡一覺補充能量。”
“也的確暫時不需要占卜了，你先睡吧，我出門一趟。”
安吉洛用較短的時間打扮成埃勒里·福爾摩斯的樣子，從柜子上拿起石楠煙斗，先從“破敗之界”走到對應(yīng)自己在西區(qū)那套房產(chǎn)的地點，然后從那套房子的臥室床上起來。
這樣，他才完完全全變成了二十四歲、住在西區(qū)的東切斯特人埃勒里·福爾摩斯偵探。
“被害人B住在西維拉斯街的一家高級醫(yī)院……我現(xiàn)在過去，應(yīng)該還在允許的探視時間內(nèi)?！?p> 老實說，占卜出這一次有一定的危險后，他甚至想拒絕這次委托。上次占卜出一定危險，險些沒有危及下半生……若非他是“稻草人”可以極大程度上控制自己的身體，做出匪夷所思的動作，某些重要器官就被那種奇奇怪怪的活尸砸爛了……
“總歸是要去做的，畢竟我不能安于現(xiàn)狀。”
安吉洛壓了壓自己的圓頂禮帽，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將石楠煙斗燃起，推門而出。
————————
西區(qū)，佛爾思和同伴休·迪爾查暫住的公寓。
盡管兩位女士的收入并不太高，但佛爾思由于《暴風(fēng)山莊》和《風(fēng)信子之約》聯(lián)動產(chǎn)生的一部分額外收益足以支撐這里的房租——短期之內(nèi)。
本來，她們打算住在北區(qū)或東區(qū)，但因為那兩個地方離所謂的“上層社會”太遠，于是放棄了這個打算。
身材嬌小、有著一頭金黃色齊肩毛糙頭發(fā)的少女夾著一本封皮鐫刻精美花紋的硬皮書，用鑰匙擰開了門，瞥了眼癱在沙發(fā)上、如東塔克郡漁民曬的小魚一樣迷迷糊糊品酒的佛爾思，無奈地嘆道：
“你讓我叫你早起寫稿的意義是補覺和飲酒？”
“不著急……有《風(fēng)信子之約》的完本，編輯一定不會注意到我還沒有交稿……休，你買到了？”
“嗯，書店門口的人群就好像是一群蜂擁而至的卷毛狒狒，我好不容易搶到了最后一節(jié)的精讀本，幸好它不是太貴?！?p> 休給自己倒上一杯咖啡，警惕地看了看稍微精神一點點的佛爾思：
“不要想讓我給你念出來，我還記得上次我一邊念一邊哭的樣子?！?p> “那你先看，我這里有從霍華德手里要過來的原稿——你干什么！”
佛爾思剛試圖用并不太長的胳膊夠那些昨天就躺在桌上的稿紙，卻發(fā)現(xiàn)休已經(jīng)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沖到了那些稿紙面前，將它們緊緊護在胸口。
“把你手邊的香檳拿走，你喝醉后，會對它做出什么事情？”
“不必那么緊張?！狈馉査己眯Φ溃?p> “我想要的話，給霍華德寫一封信說兩句奉承他的話，最后提出我的目的，他很有可能會再寫一遍的……盡管可能需要一大串肉麻而惡心的夸贊……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聽見奉承的話就會有些飄飄然?！?p> 是這樣嗎？休陷入了沉思。
大約在半小時后。
休捧著那精裝本的《風(fēng)信子之約》發(fā)呆，她臉上有幾道淚痕。嬌小的身體在沙發(fā)上蜷縮著。
最終，騎士西奧沒有歸來，長眠在了屬于他的亂葬崗，他的墳?zāi)怪懊磕甓紩[放一束風(fēng)信子，直到安琪兒結(jié)婚，有了自己的家庭。
當(dāng)她再次經(jīng)過那里的時候，看見當(dāng)年等花開的少年少女，才發(fā)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故事在花開的時候開始，也在花開的時候結(jié)束。
風(fēng)信子之約。
好狠的刀。
似曾相識的故事，但是最后的事……我不會做。
若不是她見過那位霍華德·史密斯的照片，可能會天真的以為那個人還活著，把故事寫了出來……現(xiàn)在看來，大約是巧合吧。
她忽然站起身，伸手向衣架上取了一頂陳舊的半高絲綢禮帽扣在頭上。
“你去干什么？”
“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彼卮鸬?。
……我總有一天會為你們復(fù)仇，一定。
——————
“德薩克騎士，您好?！?p> 安吉洛向他微微欠身行禮，德薩克·斯托克先生見狀，連忙起身回禮。
他有著深沉嚴肅的氣質(zhì)和深邃的黑眸，舉止端莊得體，只是臉色蒼白，看上去像是貧血。
“您好，警官先生。”
“關(guān)于謀殺的事情，老實說，如果我不夠了解騎士精神，那么我一定會相信這是您做出來的事。畢竟，您的疑點真的很大。”
安吉洛輕聲說道：
“但我相信您是無辜的，因為一位宣誓過的騎士絕不會做出這種卑劣的事，只是，您畢竟還需要證據(jù)來證明這一點?！?p> 德薩克無奈地嘆氣道：“我的確有我的侍從伊萬提供的不在場證明，當(dāng)時我們正在散步……但是侍從在兩天前回到迪西探親，那些詢問我的警察們因此而不相信我說的話，盡管我沒有在說謊?！?p> “事實上，我的確有傷害過簡·愛德華，但那是因為她的父親太過煩人，在我明確拒絕施舍后又纏上來……我再度拒絕，他卻……總之，在那樣煩人的情況下，我被迫使用武力開路，后面的事，是侍從伊萬做的事，我就并不清楚了?！?p> 大致講述了所謂“上次傷害簡·愛德華”的事情后，德薩克好笑地說道：
“我的確是一名種族主義者，但我更是光榮的騎士！如果能夠洗脫罪名，我肯定會向法院起訴貝克蘭德警察廳！要求他們賠償我的名譽?！?p> “感謝您的配合，我正在調(diào)查這件事，相信用不了幾天，我就可以還您一個清白，那種可以讓人民相信的清白?！?p> 偵探再次行禮，退出房間。
“他沒有說謊……而且，他的姓氏是斯托克，和老師的一樣?！卑布逑萑肓顺了?。
在很久之前，他學(xué)習(xí)過音樂，老師是威爾遜·斯托克，東塔克人，著名的大音樂家，《騎士之誓》是他的代表作品，講述了一段騎士和貴族小姐的凄美愛情。
————
面容略顯僵硬的偵探叼著煙斗，踏入了圣路易斯醫(yī)院的大門，微微的消毒水氣味沖入鼻腔，讓偵探微微皺眉。
“三樓，313病房……”安吉洛爬上樓梯，抿了抿嘴唇。
無數(shù)混亂的氣場在他的眼中出現(xiàn)。
這時是中午，這私立醫(yī)院里并沒有太多的人，主要是因為它的檔次比較高，能來這里的人很少，而那些能來的人大多數(shù)都有私人醫(yī)生和合法的嗎啡……
一位長相平凡的男性醫(yī)生坐在三樓的走廊里低頭寫東西，看了眼光明正大吸煙的先生，鄭重地提醒道：
“先生，這里是醫(yī)院。”
“好的，感謝提醒?！卑布迨掌馃煻?。
他當(dāng)然不會犯這種簡單的錯誤。
不多時，那名男性醫(yī)師打了個哈欠，渾渾噩噩地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安吉洛趁機打開313的病房門，腳步輕柔地走向病床，手里出現(xiàn)一枚刻著國王頭像的金幣。
這是一件對應(yīng)“占卜家”途徑序列9的神奇物品，用于橘貓不在的場合，每天僅能使用一次，負面效果是會在六小時內(nèi)犯困。
然而安吉洛有特殊的方法免除，那就是進入“破敗之界”里戴上“破敗之冕”，就可以鎮(zhèn)壓這種負面效果。
“探查眼前的女人會給我?guī)砦ｋU。”他默念七次，用拇指彈起金幣，金幣在半空中旋轉(zhuǎn)幾圈，以反面向上落回手心。
沒有危險嗎……很好。安吉洛嘴角勾起，一枚紫色水晶吊墜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中，與此同時，他靈體飛速向上攀升，戴上“破敗之冕”，以一種俯視的視角看著自己和面前的女人。
短時間內(nèi)，他會具有等同于“仲裁人”途徑中序列的威嚴，大約會持續(xù)五分鐘左右。
因為他不能過多地借用“破敗之冕”的力量，而是以紫色水晶吊墜這枚曾長期沾染半個“仲裁人”氣息的物品為載體，以此借用“破敗君王”的威嚴。
操控身體，安吉洛先喚醒了沉睡著的女人，隨后面無表情地說：
“我問，你答?！?p> 簡·愛德華在煙斗里裝著的迷香和安吉洛身上的威嚴作用下，渾渾噩噩地回答：
“是?！?p> “2月12日那天晚上，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我上了一天班，打算回家?！?p> “回家的路上，你是否看到了熟悉的人?！?p>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的父親，他正在碼頭做搬運工作，說晚上要回家與我一起吃飯?！?p> “他的表情是什么樣子的？”
“很平淡。”
……
一連十多個問題，安吉洛大致摸清了簡·愛德華當(dāng)天的行動軌跡，這位女士并沒有明顯的東拜朗血統(tǒng)，或者說血統(tǒng)表現(xiàn)的并不明顯。
也就是說，除非兇手是認識她甚至了解她的人，否則她的外觀幾乎不可能被認成東拜朗土著。
那么，兇手似乎真的指向了德克薩騎士……這是安吉洛不想看到的，他詢問過騎士，騎士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做出殺害無辜這種違背騎士宣言的事情……
那份契約，在安吉洛的眼中更高于對神明起誓。
“你的父親現(xiàn)在在哪里？”
“在家、在碼頭、在我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他總是神神秘秘的，手上帶著血回家，我懷疑他在打黑拳——他曾經(jīng)是拳擊好手！”女士的聲音明顯帶上了些許滯澀感，安吉洛知道，自己的靈性快要支撐不住這份威嚴了。
“你繼續(xù)休息吧，不要試圖回憶剛才發(fā)生的事?！卑布謇米詈笠欢螘r間命令了她，摘下破敗之冕，靈體回歸現(xiàn)實。
他快速退出房間，心底有了想法。
“看起來，我需要找愛德華的父親聊一聊……哦，也許還需要去觀察一番存放尸體的地方?！?p> 他頭疼地拍了拍腦袋，他是沒有什么推理天賦的，只是依靠占卜和非凡才混出了點名堂……相比之下，親愛的艾辛格·斯坦頓就是一位智者。
那兩具尸體存放在東區(qū)的警察局，而要找到約瑟夫·愛德華更是難如登天……天哪，西維拉斯場的制度是時候改革了。
天色還早……但是大橘不行了，它再占卜，靈性就干了……算了，先去一趟東區(qū)警察局，至少我還是學(xué)過兩年法醫(yī)的……
想到這里，他快步下樓，向東區(qū)走去，沒忘了壓禮帽，以免自己的臉過多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