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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重生女

第三十五章 雞頭和鳳尾

寒門重生女 金陵小財迷 2155 2022-06-30 23:56:00

  沈淮飲茶的動作頓了頓,不動聲色地將茶盞放下,眼皮一抬,看著眼前一本正經(jīng)講八卦的少女,道:“我竟不知淮安民風(fēng)如此開明?!?p>  蘇芽點頭道:“我們淮安南船北馬匯聚,四面八方來客,本就比別處更加包容。何況少年英才誰人不愛?不愛的話也就沒有戲曲和話本子什么事兒了。邱小姐是生在權(quán)貴之家,自然要比旁人的喜歡多幾分底氣?!?p>  她說著,便把沈淮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說起來,你跟那沈翰林的名字,也就差一個姓的區(qū)別。”

  沈淮不動聲色,仿佛自己就是“周淮”,語氣早已恢復(fù)冷淡,問道:“說說這位邱小姐的‘底氣’吧——漕督常駐淮安,雖有漕運之便,到底是離京城的圈子有些距離。”

  說到正事兒了,蘇芽突然想起自己上次強調(diào)過的“權(quán)利”,于是便把手中抹布一放,大大方方地在桌子另一側(cè)坐下,還順便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這你就問到點子上了,”她痛飲半杯,很自然地抿掉唇上沾的一點水潤,道:“漕督的岳家是京城的勛貴,與京中來往一向殷勤,漕督在任上也有幾年了,很有往京城去的想法。”

  說到這里,她忍不住向沈淮虛心求教:“其實淮安繁華自在,漕督大權(quán)在握,為什么非要往京里去呢?”

  蘇芽覺得漕督是被名利迷了眼睛,以致于放棄了實惠,沈淮卻是深知個中緣由——

  漕運總督這位子,看著威風(fēng),可是若想一直坐穩(wěn),其實格外不容易。

  單看一個數(shù)字便可知:自漕督之職設(shè)立,至今不足三十年,卻已經(jīng)換了十幾任,算下來平均每任不足三年,其中遷調(diào)的也有,被革職罷免的更多。

  職權(quán)所在,全是關(guān)系國家經(jīng)濟命脈和皇室的,尤其巡撫區(qū)域內(nèi)還有個每逢洪災(zāi)都要被淹的皇家祖陵,別人是多做多錯、不做不錯,漕督卻是多做多錯、不做更錯,說句“動輒得咎”也不算夸張。

  就這么個財權(quán)總攬的職務(wù),卻還兼著巡撫、御史職——自查自糾可還行?

  朝廷也覺得不行,所以一會兒把漕督的巡撫職能給拆分出去,一會兒又循著祖制再合二為一;一面用人,一面又要防人,那叫個輾轉(zhuǎn)反側(cè),待到時機巧了,自然風(fēng)吹草動皆是文章。

  邱奈成能安穩(wěn)地在這經(jīng)營數(shù)年,想必是時刻小心的結(jié)果。但是歷任漕督哪個不是城府與手段并重的角色?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沈淮腦子里想著事兒,一時竟忘了指揮眼睛,他目色沉沉地看著蘇芽剛舔干了水澤的唇,兩片花瓣兒隨著話聲開合,露出里面雪貝一樣光澤整齊的牙齒……他突然察覺蘇芽已停了說話,不由將目光抬起,恰對上了一雙認真求教的明眸。

  “怎么了?我問了傻問題?”

  蘇芽渾然不覺,好奇地追問道:“俗話說,寧為雞頭,不為鳳尾,京城里頭的大官不值錢,漕督為什么一定要往那兒去擠呢?”

  其實,若說蘇芽的大半知識來自于文人寫的話本,那么她對官場的認知泰半源于晝伏夜出的窺探。

  可是越接近名利的地方就越多心機和勾當,讀書人又最是擅于在細微之處做文章,一個行外人若沒有師長領(lǐng)路,想要弄清楚其中門道豈能容易?

  沈淮想到日后還要她協(xié)助信息,為了與自己便利,便慷慨地把這漕督的苦衷跟蘇芽約略地提了一提。

  蘇芽心思是極靈巧的,把他的話在心里轉(zhuǎn)了一圈,恍然大悟:“所以,與其等著哪邊爆雷,還不如現(xiàn)踩著漕督位子當踏板,快些跳到京城去?”

  沈淮一向知道她伶俐,卻沒想到她連在這種事情上都有舉一反三的能力,遇到這么好聊天的人,他不由地就又提點了兩句,“不止京城,以漕督二品大員的品級和見識,去了京城大概就要直入內(nèi)閣?!?p>  內(nèi)閣是什么地方?

  所謂“上達天聽”,終歸還是要在內(nèi)閣里走完最后一道關(guān)。

  蘇芽不由嘆道:“果然,漕督是該用心謀劃些?!?p>  她想了想,卻又道:“可是,似乎現(xiàn)任漕督的岳家已經(jīng)沒有了從前的勢力,我記得他夫人跟身邊的老婆子抱怨過兩次,說京里的力氣用得不得勁兒?!?p>  “邱奈成的岳家是哪家?”

  沈淮當年跑得快,大有志不在此的決心,而且勛貴們又一個賽一個地能生,就是用心去查,短時間內(nèi)也摸不到各地方官場去。

  “不知道,”蘇芽無辜地道:“那些跟淮安府又不相關(guān),我就沒記住。”

  “下次聽見了用心記一記?!鄙蚧捶愿赖猛樋凇?p>  嘖嘖,他那是什么表情?

  蘇芽悄悄地皺了皺鼻尖,問道:“你說那理漕參政胡興,是不是就打的是等著漕督騰出位置的主意,所以才跟謝有林偷偷摸摸地往來密切?”

  “說不準?!?p>  沈淮不置可否,胡興和謝有林來往密切是事實,可是中間插進去個漕運總兵手下的能吏李明,那等著漕督騰位置的人是誰就不好說了。

  不過這些說來話長,就不用告訴蘇芽了。

  “那要是漕督走不成呢?”蘇芽問。

  “那就讓他讓位?!?p>  沈淮說得輕描淡寫,若是仔細去看,或許能在他的眼底看見一絲諷刺的意味。

  蘇芽倒抽一口冷氣,原來這漕督也是如履薄冰?

  “如此說來,不但那胡興等人是各有圖謀,就連摻合進去的戶部分司主事也是想提前抱新主子的大腿?”

  她覺得又震驚,又有茅塞頓開之感,這幫當官的人,真是沒多少做人的底線??!

  沈淮已經(jīng)有數(shù)次聽見她用“抱大腿”這個形容了,高峻都跟他閑話過,說這姑娘講話,有時候真是直白到粗鄙。

  粗是鄙了點,但是也真夠直白,沈淮覺得,粗鄙的直白,有時候比那些含混的措辭好聽。

  他默默地把視線從那張驚訝的臉上挪開,心道:何止是戶部分司的主事王季先?至少還有個跟著蹦噠的刑部分司理刑主事劉云。

  蘇芽可不知道他的腹語,她已經(jīng)想到了更長遠的地方去:“那你說,漕督如果沒有了靠岳丈家的門道,會不會是想著用兒女姻親關(guān)系?”

  她再次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兒,撫掌道:“沈翰林不是太子侍講嗎?漕督把女兒嫁給沈翰林,沈翰林給太子講課的時候順便那么一舉薦,漕督進京這事兒那肯定就成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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