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一張空白的制誥之寶
“招降?”
劉文炤看著桌子上滿漢雙文的信件,有一種滑天下之大稽的荒謬之感。
昨天夜里,鑲黃旗大軍大敗而歸,今天早上,劉文炤的桌子上,鰲拜就差人給其送來了黃金一千兩,以及一封招降信。
信上所言,若是劉文炤開城投降,納表向滿清稱臣,則滿洲除上三旗以外爵位,任由挑選。
“除了信上所言的,那些堂而皇之的東西之外,”劉文炤捏起那封信件,輕笑道:“鰲拜還有什么話帶給我的?”
聽到劉文炤的話,那信使并未開口,而是左右瞧了瞧,意思是此話不可對第三人言,想要讓鄭成功等人先出去。
“無妨,都是吾之心腹,無不可對人言,”劉文炤背靠著椅子,帶著一絲戲謔的表情。
在劉文炤看來,鰲拜此舉完全就是把自己當做了白癡,昨天剛滅了其麾下數(shù)千軍卒,現(xiàn)在來招降,不說劉文炤自己同意同意,鰲拜那些手下會同意嗎?
鰲拜自己恐怕都咽不下這口氣。
使者見劉文炤如此態(tài)度,也不好堅持,只能拱手道:“若是大人肯歸附我朝,則明天早上,可打開城門,出城與我家大人一會!”
說著,使者從袖中掏出一封黃色卷軸,以右手高舉道:“這是我家都統(tǒng)出征之前,睿親王賜予的封賞令旨,其上已經蓋好印章,只要明日一早大人肯出城會見,則此令旨上寫上的任何內容,我家大人都可以為大人向朝廷爭取!”
領旨被放在桌子上,劉文炤隨手鋪開,上面沒有寫任何內容,但是令旨左下方‘制誥之寶’四字卻異常明顯。
多爾袞倒是大方至極?。⑦@種空白令旨賜予帶軍出征的鰲拜。
“不過,我有一個問題,”劉文炤看向那使者,同時將卷軸隨手放在一邊。
“但言無妨!”使者覺得劉文炤還是心動了。
“你朝肅親王豪格,與睿親王多爾袞的關系如何?”劉文炤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好似隨意的問道。
那使者聽到劉文炤的問題,先是一愣,而后有些猶豫道:“我以為大人會問一些明日會見之事,但如果是這個問題,不是我一個小小的四等侍衛(wèi)官能回答的,還請見諒?!?p> “哦,那我換個問題,”劉文炤毫不在意的點了點頭,而后繼續(xù)問道:“那你家大人與肅親王豪格的關系如何?”
這個問題才是劉文炤想要問的,第一個只是混淆視聽而已。
只要不是關于多爾袞,其余事倒不是什么緊要,那使者回道:“肅親王乃是我朝太宗皇帝長子,功勛卓著,我家大人乃太宗近臣,可說親如一家?!?p> “明白了,”劉文炤展顏一笑,而后拍了拍桌子上的明黃卷軸:“明天一早,我會給你家都統(tǒng)一個回復。”
“那就恭候大人大駕了!”那使者再次躬身,而后便緩緩退了出去。
廳內,鄭成功和李封都看向劉文炤。
“雪舫,這鰲拜好大的手筆??!一封空白的封印令旨,隨手就送了出來,”鄭成功咂了咂嘴,顯然是有些驚訝的。
就算是多爾袞權傾當朝,但是一次性給予在外大將的這種令旨絕對不會太多,能讓鰲拜如此重視......足以說明昨晚劉文炤給予他的打擊有多么大了。
“你們怎么看?”劉文炤已經將令旨放在了一遍,端起茶,自顧自地品了起來。
“可以先于他虛與委蛇一番,待其放松警惕,我可一擊致命!”鄭成功雙手撫掌,笑道:“說是城外相見,我們可以讓他鰲拜距離城池近些,只要到了弗朗機炮的射程之內,嘿嘿,數(shù)十發(fā)炮彈下去,絕對能讓其魂歸白山黑水,身死異鄉(xiāng)!”
“是呀,昨天的戰(zhàn)斗我們并未動用火炮,肯定能讓其放松了警惕,等到再次進攻時候,就是弗朗機炮大展神威之時!”
“等不到明天,今天晚上不會好過的,”劉文炤放下茶盞,看著廳內兩人。
“雪舫的意思是......”鄭成功臉上的表情一動,帶著驚異。
“緩兵之計,”劉文炤點了點頭:“亦或者說,鰲拜想要通過此舉讓我們放松警惕,也許今晚就是決戰(zhàn)之時!”
“再次大規(guī)模的進攻?”坐在劉文炤右側的李封皺著眉頭:“以昨晚的傷亡情況來看,僅僅一天時間,不足以讓其恢復元氣吧。”
不單單是軍隊中的傷亡問題,大軍戰(zhàn)敗之后的士氣也尤為重要。
“現(xiàn)在的局勢,已經不允許鰲拜再耽誤下去,本來就是為了探查而來,他隨軍而來的糧食絕對不超過五天,”而后,劉文炤舉起手里的令旨,以以一種毋庸置疑的語氣:“最重要的,清廷高層,也不允許軍隊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在太多傷亡!”
李封和鄭成功互看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顯然,劉文炤方才看似隨意的兩個問題,好似已經把握住清廷內部的一些矛盾線索。
“傳我軍令,今晚十門火炮全部運上北門城樓,所有炮彈全數(shù)備好,全軍所有將帥軍卒皆上北門,只要今晚鰲拜敢來,十倍于昨晚的傷亡在等著他!”
“末將遵命!”
李封得了軍令便下去準備,而鄭成功則留在廳內,好似還有話與劉文炤講。
坐在上首位置的劉文炤以手輕撫桌上的明黃卷軸,手感順滑,其材質應當不錯。
“雪舫,你方才問的兩個問題,是有什么特殊含義嗎?”鄭成功坐了半晌才緩緩開口。
劉文炤問那使者的兩個問題,實在敏感,若是讓南京城的某些人知道了,恐怕會以此大做文章。
甚至根本不用什么證據(jù),那些個莫須有的罪名就會自動往劉文炤身上撲,什么勾結滿清?提前鋪路?或者叛國以求榮?
外戚掌權,有些事情還需要謹慎才好。
“你擔心南京城那些人?”劉文炤靠回到椅子上,瞇起眼睛望著廳內梁上的紋花雕刻,默道:“腐儒書生,成的甚事?”
鄭成功沒有回話,有時候劉文炤的想法實在有些無法無天,或者說相悖于世俗。
好似為了回應鄭成功的沉默,劉文炤繼續(xù)道:“而且我想要做什么,他們那些人,也根本沒有資格去指摘,等挾我們攜勝而歸,南京城,就不會有任何異論之言了?!?p> “至于那兩個問題的作用,”劉文炤直起身子,笑道:“滿清也不是鐵板一塊,等時機成熟,也許我們也可以利用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