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猶豫
“你怎么不管我了?你站在這里多久了?我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你了,嗯,大概很久了吧?”他撇嘴:“你怎么不理我?害我白站那里那么久!”語氣頗為委屈。
在他說那句話的時候,那些彩色的人體繪,清晰可見的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隨著他面部表情而蠕動,鮮艷的色彩,一根根直白的線條,被畫在青白的臉龐。離得近了,那些并不粗大的毛孔,隨著周遭的色彩起伏。像是被驚嚇出一群雞皮疙瘩,而彩色的繩索彼此穿進(jìn)了劃好范圍的孔洞,組合出一副怪異夸張的面容。
因為我嫌棄你,女伯爵在心里說。
這也怪不得一般人嫌棄,這過于自我良好,且不談?wù)摬⒂嬢^他人內(nèi)心,的極端審美。實在是超出時代太多年。
除此之外,也不好再做別的解釋了。畢竟人要有禮貌,禮貌顯氣度。
“安得娜,他……”女伯爵的聲音忽然低了起來,那個“男人”像是得了什么命令,面容也變得低沉警惕。
“我們找個安全的地方……別處說去……”
“好!”那個叫安得娜的“男人”忽然興奮地說。
“你呀,有的時候就是太警惕,嗯,嗯,不過很棒??!”字詞吐露成長短的語句從“他”嘴巴說出,神情和言語都從容不迫。
“……”不,無所謂。不要想那些事。算了。算了!女伯爵的內(nèi)心,如河海遇風(fēng)般開始滾燙翻涌。塵埃潛伏在空氣,漂泊著落入了她的河床,又消失不見,明明是平凡的句子卻隨著不斷跳動,由無數(shù)彩線穿過的雞皮疙瘩,以及他們共同組成的這張青白色怪異的臉,連同視線都變得光怪陸離。尤其是“他”興奮的面容,“他”真誠友善的模樣。
泥沙污染了河床的表面又沉入底,外表看似輕盈的降落,實則刺穿了軀殼才有沉底成血的資格。這極具個人風(fēng)格的新型藝術(shù)審美,就像溺水者差一點就能自救,卻被水草拖拽著不能再向前一步的絕望感。
她感覺快受夠了,盡管她的微笑足夠得體,她的一切都顯得那么淡然。但這副面龐的出現(xiàn),尤其是毫不顧忌地靠近,啊,她想明明在幼時就與自己約定好了,從此以后都不會變得像那天一樣軟弱。可是,這副情景,還是不勉讓她有那么一瞬產(chǎn)生了,一種,想要沖動的,不顧禮儀,也不顧眼前或以后的利益,想要逃離的心情。
想要炸掉眼前這個人,也想要炸掉能平等容納這個人的世界。但是她什么都不能說,也什么都不能做。
盡管她覺得“他”的臉有點“彪”,但還是不能對“他”飆。
看著眼前這個標(biāo)準(zhǔn)的時代洪流催生下的新型,嶄新與古老的完美結(jié)合,極具個人風(fēng)格,色彩明顯的新新藝術(shù)家,和對自己技術(shù)無比滿意的那顆心。
她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毀滅吧。
“你來這里做什么?”
“啊?”“他”感到有點疑惑,像是從來不知女伯爵竟會如此發(fā)問。
“嗯……那……我是來玩?”
“……”沉默,圍繞在周邊的喧囂和死一般的沉默,像是兩個世界,分別是裝上鐵絲網(wǎng)和牢籠,將彼此的世界隔開,卻又因離的太近而感到痛苦到窒息。
她大概是想說些什么的,但是最終她什么也沒說,只是不理會,獨(dú)自向著前方走去,在離得較遠(yuǎn)的地方守候的女仆見狀,連忙捏緊了手中的邀請函,一路小跑,才勉強(qiáng)跟了上去。
“嗯……?!”“他”大驚失色,這實在出乎意料,“他”想。
但很快又平靜下來,并疑慮這個女仆的名字,疑惑地說是叫做艾斯?艾滋拉?還是愛思落?又或者別的什么?
忽略過侍從巴結(jié)的眼色,掠過背后微妙的神色。
她從容不迫。
“先生?等人嗎?”大廳的某個角落,一位侍從端著酒盤從中而過,突然,他像是遇到什么大事一般,身軀一僵,變得直挺挺的。一瞬間眼神驚疑不定猶豫不決,但很快便恢復(fù)原樣,裝出完美的假笑轉(zhuǎn)身,走向燈光都照不到,最暗的角落。
“想來一些喝的嗎?”
不……等一下,那個女伯爵或許會需要……“嗯,兩杯飲料就好。喝酒傷身。”
“好的,先生!”他尊敬的笑著,又驚覺自己端著地是酒盤,只得神色略微有些為難的看著他。
“算了吧?!备m也懶得計較,就想著早點打發(fā)走好了。
“謝謝先生,等一會我會拿兩杯飲料過來?!?p> “不需要?!鼻謇涞呐暪麛嗑芙^了他。
是女伯爵的女仆,那個心腹女仆。她的手里還端著一個盤子,盤子上面還有兩杯飲料。
“啊?!彼查g明白了什么,連忙抱歉著知趣地離開了。
“伯爵不喜歡這里,你惹惱了她。”那個女仆把握好他離開的距離,便靠近浮塵,對著浮塵小聲的說?!暗綗艄庀隆边@一次是帶著一些尊敬,一些強(qiáng)撐的偽裝下隱含命令的口吻。
她很憤怒——
“謝謝,我這就動身?!备m也不做解釋,聽了這句話就起身,前往伯爵身邊。
女伯爵挑選的位置,是酒臺子的后面,那里有一排一排的座位,燈照亮的地方,又不是最顯眼的位置。
不過一會,就到了。
浮塵面無表情地坐在女伯爵身邊,其他位置全是空,除了他們沒人落座。一直在微笑好似紳士的酒保,看到這一幕,識趣地遞上幾杯飲料。
上次舞會可沒有這個。這又不是什么酒吧盛宴。酒保和酒臺以及后面那些東西實在是。浮塵諷刺地想,會不會有一個脫衣舞娘突然出現(xiàn)?……就在舞臺中間。
如果公爵不覺失禮,也就由他去吧。
“尊敬的……”“我的朋友,失禮的敬詞就不用說了?!?p> 女伯爵剛剛打斷他的話。就發(fā)現(xiàn)有什么促使了聲音在回響。
“你太失禮了?!彼÷曊f。
這是一場意外,那個還沒說完,那尊敬的……語句就突然的被擴(kuò)大,雖然聲音很小,但在有實力的人耳朵里,聽的卻是那么清晰。
周遭的賓客大多數(shù)都沒受到什么影響。
“你該慶幸,那些“貴人”總是喜歡壓軸登場?!?p> AI會把這番話識別為鴨子走路不順暢。他突然想到這個事。沒來由的。
“這是一場鬧劇。”
俘塵壓低了聲音,面色和語氣都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