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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日圣約:審判日

第十八章 死者安息

舊日圣約:審判日 癡瑤瑤 3062 2022-09-18 20:00:00

  第二天一大早,屋里還沒透進(jìn)任何光線,伊茲拉就從瓦茨夫人床上爬了起來。他醒來時,她的胳膊正壓在他身上。他起身把它抬起,輕輕放在她身邊,不過沒再看她一眼。

  …………

  ……

  中年人與他雇來的先知一起賣力宣傳“沒有基督的基督圣教”,凈賺十五塊三毛五分。先知干一晚上,加上租他的車,可掙三塊錢。

  先知身患肺結(jié)核,有個老婆和六個孩子,做先知是他求之不得的工作,他從沒想過這可能會有什么危險。

  他并未注意到半個街區(qū)外停著一輛深灰色高頂汽車,車?yán)镉袕埳n白的臉正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自己,這意味著必然有事要發(fā)生,無論采取什么措施都無法制止。

  先知站在車前蓋上,每次中年人舉起兩根手指揮動一下,他就表演一番,那張臉監(jiān)視了他將近一小時。當(dāng)最后一場電影放完,再沒人可被吸引過來時,中年人就把錢付給了他,然后兩人便鉆進(jìn)車?yán)镩_走了。

  開過大約十個街區(qū)就到了中年人的住處,待車停穩(wěn)后,他跳下來說了聲:“朋友,明晚見?!北沣@進(jìn)了一條陰暗的樓道。先知開著車?yán)^續(xù)往前,而在他后面半個街區(qū)的距離,另一輛深灰色汽車正悄悄尾隨著。開車那人正是伊茲拉。

  兩輛車都加快了速度,沒過幾分鐘就開到了郊外。行駛在前那輛車拐上一條荒無人煙的小路,兩邊的樹上布滿苔蘚,幾縷如觸角般的光線從車上直射向前,那是這黑夜里唯一的光亮。

  伊茲拉逐漸縮短他們的距離,然后突然加速,發(fā)動機嘎嘎作響,最后猛地撞向前面那輛車的尾部,于是兩輛車便都停了下來。

  伊茲拉把埃塞克斯向后倒了一點,那另一位先知從車上下來,瞇縫著雙眼站在海澤那車的炫目光線下。

  過了一會兒,他走到埃塞克斯車窗前,向里面張望。

  四周一片寂靜,只有蟋蟀和樹蛙的叫聲。

  “你想干啥?”他緊張地問道。

  伊茲拉并未做出應(yīng)答,只是盯著他。

  不久,那人便張大著嘴巴,好像發(fā)現(xiàn)他倆的穿著打扮,甚至連面部都驚人的相似。“你想干啥?”他提高聲音問,“我又沒惹你?!?p>  伊茲拉再次踩下油門,猛地沖了出去。這回他從另一個角度把那輛車撞得滾到了路邊,最后翻進(jìn)了溝里。

  那人也被撞倒在地,他爬起來,跑到埃塞克斯窗邊,手放在邊車窗沿隔著四英尺遠(yuǎn)的距離,向里面張望,但不敢伸進(jìn)去,像是害怕那黑暗吞噬自己。

  “你為什么把車停在路中央?”伊茲拉說。

  “我那車有啥問題嗎,”那人說,“你為啥把它撞進(jìn)溝里?”

  “摘掉你那帽子?!币疗澙f。

  “聽著,”那人咳嗽起來,“你想干啥?別這樣瞪著我。就說你想干啥吧?!?p>  “你講的那些都是一派胡言,”伊茲拉說,“你為什么爬到車上,對你明明相信的東西說出不相信的話?”

  “跟你有啥關(guān)系?”那人喘著氣說,“我做什么跟你有啥關(guān)系?”

  “你為什么這么做?”伊茲拉說,“這就是我要問你的話?!?p>  “人總要為自己多想想吧?!蹦俏幌戎f。

  “你在扯淡,”伊茲拉說,“你明明信耶穌的。”

  “那又關(guān)你啥事?”那人說,“干嗎把我的車撞到路邊?”

  “把你那帽子和衣服都脫下來?!币疗澙f。

  “你聽我說,”那人說,“我可沒想過要裝扮成你那樣,這身衣服都是那人給我買的,我已經(jīng)把自己身上原來的都扔了?!?p>  伊茲拉從車窗伸出手,一把甩掉那人的黑帽子,喝令道:“把衣服也脫了。”

  那人側(cè)了下身,退到了路中央。

  “快把衣服脫掉?!币疗澙舐暫暗?,并發(fā)動汽車向他開了過去。

  先知一邊跳著往前跑,一邊脫衣服。

  “全部脫掉!”他吼道。

  先知嚇得開始狂奔起來。他撕掉襯衫,解開皮帶,扒掉褲子,并伸手抓著腿想把鞋子也脫掉,但還沒等夠到,埃塞克斯就把他撞翻在地,從他身上碾了過去。

  伊茲拉開出去大約二十英尺后停下車,接著又倒了回去,再次碾過那人的身體,這才停下走了出來。

  埃塞克斯壓住那位先知的半邊身體,好像正得意揚揚地守衛(wèi)著這終于被他壓倒的人。

  此時,那人趴在地上,沒了衣服和帽子,看上去與伊茲拉并不相像。大量鮮血正從他體內(nèi)涌出,在腦袋周圍匯成一攤。他已沒了動靜,只剩一根手指還在臉前上下移動著,好像在為自己倒計時。

  伊茲拉用腳尖踢了他一下,他呼哧喘了兩下就再沒聲音了。

  “有兩種人我最受不了,”伊茲拉說,“一種是不真誠的人,另一種是偽裝成別人的人。如果你不去想那不義之財,也就不會把我惹毛了?!?p>  那人想說些什么,但只剩下了喘息聲。

  伊茲拉蹲在他臉旁聽著:“給我媽添了好多麻煩……”他說話的聲音好像喉嚨里卡著一串泡泡,“從沒讓她省心過……還偷了那輛車……從沒對我爸說過實話……也沒給過孩子什么,從來沒給過……”

  “閉嘴。”伊茲拉邊說邊把腦袋湊得更近了一些,聽著他的懺悔。

  “告訴我他現(xiàn)在在哪里,幫我?guī)鍓K錢給他?!蹦侨舜⒌馈?p>  “閉嘴吧。”伊茲拉說。

  “耶穌啊……”那人說。

  “給我閉嘴?!币疗澙f。

  “耶穌救救我吧?!蹦侨舜⒌?。

  伊茲拉在他背上猛擊一掌,那人總算消停了。他俯下身想聽聽他還會說什么,但已經(jīng)沒了呼吸。伊茲拉轉(zhuǎn)過頭,檢查埃塞克斯前端的受損情況。除了保險杠上沾了點血,其他地方完好無損。他用抹布擦掉血跡,然后掉頭開回城里。

  他想要打開車載音樂,但發(fā)現(xiàn)這輛車并沒有裝配,他看了看儀表盤,油箱已經(jīng)見底,大部分都賞給公路了。

  ……

  次日,一大早伊茲拉就從汽車后座爬起來,把車開到加油站加滿油,同時為做好上路前的準(zhǔn)備,還檢查了下其他零部件。

  那晚他沒回去,把車停在一條小巷里過了夜。他整夜未合眼,一直在思考如何迎接即將到來的新生活——只是擺脫掉模仿犯的日子,以及他想去自由城看看。

  從加油站里出來接待他的是一個睡眼惺忪的白人小伙子,他讓那人給車加滿油,油箱和水箱都檢查一遍,再看看輪胎氣足不足。

  小伙子問他去哪里,他說去另一個城市。

  小伙子又問他是否開著這輛車去那么遠(yuǎn)的地方,他拍了拍那小伙子襯衫的前襟說沒錯,有這么一輛好車就沒什么可擔(dān)心的了,你明白不。

  那男孩連忙給予了肯定的答復(fù),并說自己的想法與他如出一轍。

  伊茲拉自報家門說自己是“無基督教會”的布道師,每晚都站在這車的前蓋上布道,而這次他要去另一個城市布道,順便看看自己的母親。

  那小伙子忙著給油箱加油,檢查水箱和油箱,以及測試輪胎。

  伊茲拉則跟在旁邊,喋喋不休地告訴他何為正確的信仰,他覺得所有看不見摸不著咬不到的東西都不值得相信。

  至于那位據(jù)說生活在阿根廷俱樂部,為人類之罪而被釘上十字架的耶穌,伊茲拉說那實在是個拙劣的觀念,一個思想健全的人不可能信這個。

  他搶過那小伙手中的水桶,猛地砸在水泥地上,以此來強調(diào)他說的那些話,接著又心平氣和地對耶穌展開了咒罵和褻瀆,他的信念是如此的堅定不移,以至于那小伙子都聽得忘了手上的活。

  檢查完之后,小伙子說油箱有點漏,水箱上也有兩個裂口,如果他能開得慢點,后胎也許還能撐個二十英里。

  “聽著,”伊茲拉說,“這輛車才剛買沒幾天,這點小毛病難不倒他!”

  “往里面灌水一點用也沒有,”男孩說,“都會漏掉的。”

  “你只管灌好了?!焙谄潬栒f罷便站在一旁看著他把水灌滿,然后就開車上路了,把水和汽油灑了一路。

  他飛快地駛上高速公路,但剛開出幾英里,就突然間感覺也沒快多少。

  棚屋、加油站、路邊旅社和666廣告牌,依次從眼前掠過,接著是墻上貼著幾乎脫落的CCC鼻煙廣告的廢舊倉庫,甚至還有一個寫著“耶穌為你而死”的大招牌。

  雖然都已盡收眼底,但他卻故意視而不見。

  他感覺馬路正在他腳下滑向后方,他知道即將去往的城市不再是鄉(xiāng)村,而且距離并不近,但對空閑的伊茲拉不是問題。

  至于那些政府寄來的撫恤金,他覺得給安妮卡女士也不是什么問題,他不需要工作就能得到那么多錢,他也沒處花那些東西。

  還是沒有車載音樂,但是伊茲拉心情不錯,于是他自己哼哼著大約是來自母親的搖籃曲。

  “瞎子看不見,瘸子不走,死者安息?!边@是他剛想到的教義。

  因為他記得母親念福音的時候提到了一段。

  “就是瞎子看見、瘸子行走、長大痲瘋的潔凈、聾子聽見、死人復(fù)活、窮人有福音傳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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