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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南山

三十五

信南山 未食人間煙火 2211 2023-11-18 21:52:33

  誰知何朝輕衣快馬,于此與爾浪跡天涯。

  已經(jīng)過去了兩年,他的信與消息也漸漸少了,一月只一封已是大幸。黃花謝了,她也憔悴。

  她與徐廊共國事,大涼政權(quán)瀕臨,如此也為她磨平時間。

  徐廊知道,姑姑平時對著所有事情都是以笑而過,無論如何嚴重的災情也是處變不驚??扇羰悄膫€大臣說上段軍的軍情,她便變了顏色,他從未見她如此嚴肅,甚至于兇狠。有時候要政時候,她那宮女突然說是信來了,她便忘掉所有的拼命跑過去,他常常問她信什么時候來,她只是笑笑不再說話。

  “姑姑,這是國中之密嗎?”

  徐契會看著他笑了,“可以是,反正對我來說是?!?p>  “是什么組織寄來的嗎?”

  “他是我的夫君?!?p>  “原來如此,未料姑姑也和平常女子一樣嘛?!?p>  她又是笑著,寫信是什么幸福的事嗎?

  這幾個月,她總是鉆入軍書里,也不知是否為了口中的丈夫。可她看書,也用不上去戰(zhàn)場啊。

  他總是喜歡閑著無聊問她,

  “姑姑,信呢?”

  她又稍愣了,“估計局勢又緊了,我得幫你姑父研究研究?!?p>  徐廊不知道是多少個月了,只知道她始終如一。

  “姑姑,如今戰(zhàn)事也定下來了,咱們肯定勝,信呢?”

  “他忙著呢?!?p>  她總喜歡為他找借口,不知還是為自己填補。

  徐廊還記得,那天下著陰雨,她突然就去了臺閣上。無數(shù)的雨扎著她的心,他悄悄過去,看到小小的身影。

  她裙擺飄著,卻又被雨水打的亂了形。她的發(fā)冠全部散落,她什么也不做,就是在那兒站著,被淋著。

  徐廊急忙問了善善,才知,姑父死訊已到。

  他沒再去看徐契,她有多想見他他也知道,只要徐廊出現(xiàn),多大的痛苦她也會平和姿態(tài),給她體面吧。

  她只是風中的一片葉,一直流落不定,被雨打,被風侵,好不容易著了地,卻是片泥。

  江懷信死了,死的很悲慘。

  她反復呢喃這幾個字。

  幾日,孤身一人守在屋中,賞他作的畫,與稀少的信。

  畫中的她比她知道的自己還多,可她看著看著就不敢再看了。

  她不知道那是幾天后。

  她在梁江旁坐下,此時是夜。

  她都想好,她愿沉溺其中,不再回天。大不了魂飛魄散,也能與他葬在一處。

  徐契只是在那兒坐著,坐了兩天。

  第三天,她突然將江懷信的一切燒去,一下,撒入梁江之中。

  她算好了,今日便是月滿之時。

  她看著月光,又憶起與他相見的第一晚。她將契給了他,他卻傻著孤身抹藥。

  若那次就將他的紗掀開,如今會好還是壞。

  終了,她映著月光皎潔,與其相融。

  她腦中泛了無數(shù)的回憶。

  “小夫人!”

  “夫人…”

  “小夫人…”

  “雙瑾…”

  身上明處于寒水,卻如烈火。

  她再睜眼,便是天宮。

  紫冥笑了,“旻契,恭喜。”

  “如今,為旻契神尊?!?p>  徐契再笑笑。

  “旻契,情劫如何?”

  徐契想了很久才答,“入九尺寒釘,一顆一顆,入肺腑血肉?!?p>  “尊上如今脫卻否?”

  徐契笑著點頭,她的衣服已是華麗的神裳,裙擺白金,拖著離去。

  好像是十三年后,她到了神仙相結(jié)的年紀。

  她在紫冥帝君的牽拉下,與一位仙帝相結(jié)。

  她做夢都想喜結(jié)連理的人如今再也不會出現(xiàn)。她知曉,人,是不得轉(zhuǎn)入仙胎的。

  她在大婚之日前日,就在仙宮,就著紅服,她心中全被江懷信侵滿。她不敢直視,亦不愿與素不相識的陌生仙人結(jié)親。她與紫冥請示,下人間一趟。

  紫冥不喜,這一去,非渡劫。若死了,便灰飛煙滅,不得在做神仙。

  徐契笑了,“我只是想看看,當年在人間,種下了何種的果?!?p>  她去了梁江,在那兒發(fā)著呆,回憶起一點一滴過往。歲月如紙張,不禁黃。

  她忽然看到了一位青年男子,在木椅上閉眼叼著草。

  如今已冬,天氣嚴寒,他為何還在這兒。

  “這位公子,你為何不回屋?”

  只見那人看著徐契,是她一雙毫不認識的眼睛。

  “叔祖的規(guī)矩,我們是這兒的守江人,靠這兒為生叻?!?p>  徐契心中一頓,“你叔祖何人?”

  那人笑笑,很是不屑,“聽說是個將軍,估計也是唬人的。”

  “我爸爸告訴我,他的太祖告訴他,他有個表親,一世英名,卻只身未娶?!?p>  “那吹的叫一個假,說是他打了一場大仗,他差點沒命,硬是拖著半死的身子來這江邊尋一人?!?p>  “我爸爸說那位將軍在這兒等了,三年,對,三年,一直守著?!?p>  徐契面無表情,淚卻止不住的流。

  她也等了他三年。

  “然后,有一天,他投湖死了,老祖宗說,江里是他的一生摯愛,這是他的宿命?!?p>  “他不愿面對佳人已逝去,便讓自己一直在這兒等著,無論多少人勸,他都不聽?!?p>  “然后,死了的那天,他給太祖留了封遺書,便是讓太祖托人在這江守下去,如今,多少輩了,都在這兒。我們家這伙就因此謀生呢,不少公子都帶著娘子來這兒,反正也說是祖祖輩輩的規(guī)矩?!?p>  徐契笑笑,眼眶發(fā)狂的紅。

  “這位小姐,你也感動了。我每次與路人說此,他們皆如此神情。”

  徐契在那兒坐了很久,如尋死的那晚。

  她不知天色多晚,告訴那青年,“你今后不必守著了。”

  青年有些驚詫,“別開玩笑,這是規(guī)矩。”

  徐契笑了,看著他,“你叔祖等的人,她來了?!?p>  她在他身上施了迷魂法,他便倒下。

  她看著月光,又哭了。

  “對不起?!?p>  “是我負了你?!?p>  她在月光下,看見了曾經(jīng)的那處背影,他含笑,她噙淚。

  “淮信,孤獨了百年,是我所賜。”

  “你若知曉我明日大婚,依你的性格,會將他殺了嗎?!?p>  徐契笑了,

  “可是淮信,我不會與他成婚了?!?p>  隨后,水中泛起一些漣漪。

  過了許久,恢復了平靜。

  只是月光,又暗了下去。

  翌日,下了漂泊大雨。

  是兩個魂靈的相遇。

  曾經(jīng)的小將軍,行過十三州府的碑界,還是尋不得肩上的白梅。

  他的小夫人,怎么會不在了呢。

  一百年前,山南有封信,里面含著她與他的婚書。慢慢,紙糜亂,紅不斷。

  “爺爺,我看到了個好玩兒的?!?p>  “啥呀?”

  他將那封信讀了出來,“徐…樊與江…阿爺,這都好些年月了。”

  劉良看著。

  “爺爺,你怎哭了?”

  “原是故人…”

  “孫兒,爺爺給你講個故事…”

  “這故事名何?”

  “山南信,信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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