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東升又西落,城鎮(zhèn)里、田野間車水馬龍、鳥鳴蟲啼。時間像一股細長的流水,載著人們忙碌的生活無聲地行進。茫茫人海之中隨處隱匿著靜謐,不論悲傷或是欣喜,各處的日子照舊,都一天天過去。
陸月柒日,山洞
鳳梧緩緩睜開眼,感到周身一片溫暖舒適,而自己,似乎是睡了很久很久。模模糊糊中眨了眨眼,望向山洞頂上斑駁的巖石,漸漸地,游船上的記憶恢復了過來,像是歷歷在目一般,重又在腦中上演。
“鳳梧,你醒了……”
容修關切地望向她,眼里閃爍著驚喜。
“殿下……”
鳳梧轉(zhuǎn)眼看到他,立刻要坐起身來,卻被心口處的疼痛蟄得直皺起眉頭。
“你傷口未愈,還是不要起身了。”容修說著去扶她。
“不?!彼龜r住容修的手,硬撐著仍坐起了身。
“我沒事兒的。”
她笑笑,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身上忽然有什么東西滑落。鳳梧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原有一件干干凈凈的棉布衣裳蓋在自己身前,裁剪樣式,像是男孩兒穿的。
她伸手撿起衣裳來,轉(zhuǎn)頭見容修眉眼間隱約著憔悴,心里愈發(fā)隱隱作痛。
“殿下……謝謝你照顧我。”
容修微笑著望向女孩,輕搖了搖頭。
“別這么說?!?p> 他說著端起置于一邊的茶杯,小心翼翼地遞到她面前。
“來,喝些水吧。”
鳳梧伸手去接,卻在碰觸到他指尖的那一刻愣住了。她立刻抬起頭,輕輕握了握他的手,轉(zhuǎn)而又貼上他的額頭。
“殿下你發(fā)熱了?!兵P梧皺起眉頭,望向他微微發(fā)紅的臉,神色間滿寫著擔憂。
“小毛病,不要緊的?!比菪抟恍Χ^,抬頭看她,“倒是你,傷口還疼么?”
“不疼了……”她說著緩緩垂下眼??扇菪廾髅骺匆?,從那雪白的紗布上滲出淡淡的粉紅來。
“對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容修支撐著艱難站起身來,“一會兒得換藥,我去再摘些藥草來。”
“殿下——”
不及鳳梧說完,他已走出山洞去,不見了身影。
等待著,等待著,看著外頭的太陽走到天中,又逐漸偏斜,容修還是沒有回來。鳳梧終于耐不住心中擔憂,忍著劇痛爬起身來,一點一點緩慢地循著他的足跡,走出洞外。
山路上漫布著細碎的石塊,枝蔓縱橫,很不好走。鳳梧摸索著磕磕絆絆地前行,一邊拿眼睛搜尋著,沒走多遠,就在草叢處隱隱約約地見到一抹灰白的身影。容修側(cè)身倒在地上,懷里緊抱著一捧草花。
回想起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拖著病體,將容修帶回到山洞里的,但那種再熟悉不過的無助、疼痛感覺確是深深烙在了她的記憶里,直到生命最后。
“殿下……”
她顫抖著聲音跪坐下來,拿起沾濕的布條敷在他額頭,接著不住地落下淚來??粗厣先司o皺著眉頭,一臉虛弱的模樣,她一時間只恨自己無能為力。
“你醒了。”
冷冷的聲音傳來,鳳梧立刻轉(zhuǎn)回頭,只見容黎不知何時站在了洞口,面上掛著莫測的笑容。
“齊王、殿下……”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容黎似乎對這反應很滿意,微笑著點了點頭,接著慢條斯理地走到鳳梧面前,從袖間掏出一柄匕首來。
“給。”他將匕首遞給她,瞥一眼地上的容修,斜挑了挑眉。
鳳梧登時愣住??粗笆讋馍洗萄鄣你y光,她不由得睜大了眼,緩緩望向容黎,臉頰上的淚水更加洶涌起來。
“我……”
“留著防身?!?p> 容黎這時很罕見地收了笑容,只不動聲色地看向她,一邊晃了晃手中的匕首。鳳梧幾乎要懷疑自己是聽錯了,但還是立刻止住淚水,緩緩伸手接過。
他于是收回手,環(huán)抱在胸前,審視起地上躺著的容修來。不知在想著些什么,看看地上人,又看看一旁的鳳梧,終于他短短嘆出一口氣來,蹲到容修身邊,喂他吃下一顆丸藥。
“還有這個?!比堇枵酒鹕?,從懷里摸出一小包什么來,扔給鳳梧。見她胸前一片殷紅,微皺了皺眉頭。
“可別死在他前面了。”
同時,魏王府
“王爺?!?p> “嗯?”容越聞聲抬眼,將眉頭擠成一個川字,“找到容修了?”
侍衛(wèi)跪在地上,深深埋下頭,猶疑起來。
“派出去的兄弟們……不知怎么,都沒了消息?!?p> “什么!”容越大叫著猛一拍桌子,接著緩緩癱坐下來,冷笑一聲。
“真有意思,好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哼,本王暫時顧不上別的,只等見到容修的尸體,再來慢慢整治容黎你小子……”
“繼續(xù)去,給我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