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暮色漸濃,窗內(nèi)花雕精細的燈臺暈染出淡淡的光亮,包廂里的氛圍雅致又浪漫。
“嗯?!?p> 徐清輝淡淡一聲“嗯”,讓海月的心情直往下沉。
“哦。那王娘子也去嗎?”
她何必問這些蠢問題?
徐府與王家本就是交情甚篤,兩家兒女結(jié)親也是眾望所歸,只要徐清輝一句話,議親、定親、和成親隨時可以安排上。
“她?”
徐清輝有些玩味地輕笑一聲,那個她字好像變得異常刺耳,令海月忍不住多想。
他這是什么意思?難不成自己不該問?或者說是越界了?
也對,她是什么身份,憑什么過問他們的事情?婚姻大事自有父母長輩代勞,她這又是操的哪門子閑心!
“你愛吃的魚羹,嘗嘗味道如何?”
“你點的?”
她分明沒有看到有這道菜呀!
“我特意吩咐小六讓廚房安排的,偌大的涌金樓怎可沒有這道菜?!?p> “味道不錯!”
在江南待久了,口味也隨著歲月的流逝而發(fā)生變化。以前家鄉(xiāng)的饅頭面條米線,如今也很少能吃到了??赡芩I的日子過怕了,對于吃不再挑剔,只要是食物都是美食,又何必介懷是否是家鄉(xiāng)的味道。
“看你越來越像個江南女子,手指也長了好多?!?p> 他突然想起她小時候來,一身的邋遢破爛,小臉臟兮兮的,可是卻緊緊抱著一張跟她差不多高的桐琴。
那個正午,他和他大哥從自家琴館出來,覺得餓了,正好要去前面街區(qū)小家飯館吃飯。不料在一個小巷子里傳來一陣不怎么悅耳的琴音。
當(dāng)時他就挺好奇的,畢竟一般的人家可買不起琴,但是買得起的人,多少是喜愛之人,多少懂音律,再不濟也會一二首能登臺的曲子。
如今聽到這奇怪又不入耳的調(diào)子,年少的徐清輝自然要去瞧瞧。而徐清明則是得盯著自己家弟弟,無法,只好跟在身后。
然后便看到小女孩抱著琴一臉認真地看著另外三人中的一個弱冠男子。
“我彈完了,你可以把吃的給我了嗎?”
“可以,我查爺說話算話。”
說著便讓一旁的侍從把一張大餅遞給小女孩。就在小女孩伸手接餅的空檔,另一人眼疾手快搶走女孩身側(cè)的桐琴。
然后三人嘻嘻哈哈就朝小巷出口跑走了。小女孩根本反應(yīng)不及,只能哭喊著追,但是餓許久又力氣小,沒跑幾步就跑不動了。
那哭聲啊,凄凄慘慘戚戚,讓人看了就傷感。
徐清輝自然是氣不過,可是被徐清明一把拉住了。
“那人可是查府的查錦元,你追上去怎么說?人家不認你又如何?到時候就算上官府,人家是信他還是信那小女孩?”
“那也不能看著他欺負人??!那分明是張好琴,我雖不斫琴,可也不是不懂品?!?p> 徐清輝幼時跟著外祖母生活時間較多,特別是外祖母年歲大了后,舅舅一家也常陪同住回鄉(xiāng)下。
可惜當(dāng)年官家要改七弦琴為九弦琴,身為音樂家的外祖父并未認同,最終被冷落,辭官回鄉(xiāng),郁郁不得志。
好在職場不順暢,知音卻難得,他的身邊聚集了一些同為愛好音律的友人,時不時三五成群結(jié)伴而行,赴天臺山游玩,不僅坐而論道,更是撫琴議音律。
而徐清輝受外祖父影響頗深,熱愛文學(xué)與書籍,喜好音律卻又不愿撫琴,反而更愿意埋頭鉆研整理上古遺音,收集樂曲編訂樂譜。
之后他說服徐清明收留海月,還找機會從查錦元手里拿回那張桐琴。只可惜拿到琴時,琴弦有一處破損,他只好花費數(shù)月時間去找相同的弦,頗為辛勞。
自然,海月并不清楚這些,而八年前的他也已變化極大。獨獨在面對她時仍舊憐愛不已。
也許這就是外祖母給予他的一份念想吧。
因為她老人家離去了,所以她來了,在他無數(shù)個想念她老人家的日子里,她的笨拙堅忍,她的努力弱小都讓他看到了希望。
好像解救她,默默鼓勵她成長都成了他往后一段時間里的動力。
“這兒晚上還挺熱鬧哈,這么看去,還能瞧見金牛湖哩?!?p> “你這腦袋瓜子還挺會轉(zhuǎn)彎,從吃的一下子轉(zhuǎn)去外面了。三年不見,幾時顯擺下你的琴藝?我聽辛嫂子提起你婚宴那日可是出彩得很?!?p> “我顯擺琴藝?呵!”
這人啊,再美味的佳肴也吃不痛快。海月胡亂往嘴里塞食物,嘴巴氣鼓鼓的,就像一只生氣的小青蛙。
“呦呦呦,三年不見還是這氣性,難怪我大爺娶了辛嫂子?!?p> “他娶誰與我何干?”
見鬼了這是,這個辛月顏果然不是個好貨色,才進門幾天呀,就開始給她小鞋穿了。也不知道在徐清輝面前說了她多少壞話。
海月在心里小眼睛小鼻子地把辛月顏狠狠罵了個痛快,不能罵徐清輝,那就只能罵辛月顏了,誰讓她多嘴多舌。
“小心噎了,這么多菜還怕吃不飽你。”
不知道為什么,他就喜歡看她活靈活現(xiàn)的模樣,生氣的樣子都那么有活力。
他一點也不喜歡她小時候那臟兮兮,餓地連跑得力氣都沒有的落魄樣。
每每想起她傷心哭泣的樣子,他就想起自己的外祖父和外祖母。當(dāng)年他外祖父走的時候,他外祖母也是那樣的哭。后來他外祖母走了,他瞧見他的母親也是那樣的哭。
小小年紀(jì)的他,不想看到有人那樣哭……
“吃飽了,回去吧?!?p> 海月哪里會知道徐清輝腦子里想什么,她覺得自己吃也吃夠了,氣嘛也受夠了,而兩人敘舊也不急這么一時。
“去街上走走?我聽說秋桂已經(jīng)出了,那邊有家專門做桂花酒釀的店。”
“是你自己想吃吧?”
說的好聽,陪她逛逛。
其實徐清輝本意就是想跟她多獨處一會。一旦回了徐府,他們就不能再像小時候那般隨意了。
三年時光,她已經(jīng)從小女娃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女娘,說話底氣足了,思維也靈活許多。
出了涌金樓,正街上人來人往熱鬧不已,這里的夜晚是頂豐富多彩的。
什么吃的玩的看的應(yīng)有盡有。這邊雖然不及御街有名,但是逛街的人還是非常多的。
“咦,那邊是什么?”
“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著突然拉起她的手就朝人群走去,海月一時不查竟也沒有掙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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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月飛凝
額,牽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