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云圣三人從早晨便開始飛行趕路,到了現(xiàn)在確實餓了,于是不再談?wù)撃莾蓚€瑤池弟子,開始低頭吃飯,。
突然,夏文命放在桌邊的木劍猛地一跳!夏文命連忙伸手按住桌上的木劍。
柳馨兒和孫云圣都看見劍身上刻的符文和圓形八卦圖案正一明一滅地閃爍光華。
孫云圣抬頭正看見一個女子抱著琵琶從他們桌旁經(jīng)過,原來是個賣唱的歌女。
三人猜測這女子恐怕是山中精怪或者鬼魅一類,木劍才會顯出動靜。
夏文命稍稍思索,然后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寫了個"狐"字,孫云圣和柳馨兒心中明了:“想必這便是被那兩個瑤池弟子從中原追蹤至此妖狐了!”
鄭癲仙說過這狐女天性未抿,也未做過惡事,于是三人并未有所動作。
柳馨兒眼角看了下窗邊的兩個瑤池弟子,見二人正低頭吃飯,仿佛沒有看到這狐女一般,于是她又回轉(zhuǎn)過頭來看這個賣唱的女子。
這女子生的面容姣好:一頭烏黑柔亮的青絲用一只絲帕系著,眉若柳葉,一雙大眼睛像是兩灣湖水,眼角稍稍上翹,平添了幾分嫵媚之色,櫻桃小口芙蓉面龐,衣著粉色羅衫,身似弱柳楚楚動人,讓人禁不住生出憐惜之意,只覺得她巧笑時你不敢正視,她哭時你比他更悲。
賣唱女子蓮步輕移來到店里幾張桌子間的空隙之處,一只纖細(xì)的小手將懷里琵琶輕輕一拂,叮叮咚咚,聲似雨入荷塘,風(fēng)拂珠簾,還未開唱便贏得滿堂喝彩。
這邊酒客叫:"六姑娘今日可來晚了?。?p> 那邊有人喊:"六姑娘今天唱個什么曲呀?。?p> 顯然這狐女是常來的,并非第一次在這里賣唱。
柳馨兒心中好奇,又拉過來范閑詢問這狐女的底細(xì)。
小二瞇瞇笑著朝墻上一指,回答道:“這女子來此賣唱有五六日了,自打她第一天來,我?guī)煾副惆l(fā)現(xiàn)她是個精怪,不過不打緊,咱門派的元袁大師可是精怪的祖宗,只要不是害人的妖精,便會受到元袁大師的照拂。”
“若是害過人的,身上就會沾染戾氣,一進(jìn)城堂上的靈劍便會生出感應(yīng),到時就有我派弟子來斬殺妖魔了?!?p> 三人順著小二所指看去,見墻上掛著一把劍,灰溜溜的毫不起眼,讓人看了以為只是把裝飾用的擺設(shè)。
于是孫云圣等人便放下心來,仔細(xì)聽那女子彈唱。
那六姑娘待四周喧囂的酒客安靜下來,先彎腰對眾人行了一禮,開口道:“今天先給各位客官唱一首南宮公子昨日寫的小詩,再唱些別的吧?!?p> 狐女說著便彈響了琵琶,唱道:“墨痕淡處為誰癡,染透鏡前畫眉濕;經(jīng)春何處埋香骨,年年紅豆無人識。”聲似杜鵑,音如泣語,訴盡了離別相思之意。
孫云圣聽了這首絕句不覺點頭,這詩可謂道盡了閨怨之苦,且是一首藏頭詩,每句開頭一字相連正是"墨染經(jīng)年"四字,隱含韶華流逝之嘆,可謂寫的極妙。
于是便問范閑這南宮公子是何許人也,寫的如此好詩。
范閑便細(xì)細(xì)的解釋起來,說這南宮公子可是個妙人。
南宮公子名字喚作南宮雨,是江湖武林世家南宮家的公子,但他偏偏不喜習(xí)武,反而甚好讀書,寫的好詩,又能畫得絕妙的丹青。
這還罷了,這南宮公子還是個好色如命之徒,聽說何處有佳人便會千方百計的求見,曾立志要用手中妙筆繪盡天下美人,所幸是個色而不淫的主,自言美人乃是天地靈氣所生,不能被凡夫俗子褻瀆,但又為求見美女鬧出了很多荒唐事,屢屢被家父訓(xùn)斥,頭疼不已。
自打六姑娘來這里唱曲兒以來,這南宮公子每日都來,時兒寫詩相贈,但卻并不多做糾纏,聽完便去,明日又會早早等在這里。
孫云圣倒是聽說過這南宮世家,雖然比不得玄華派這種名門大派,但在巴蜀一帶也算聲名顯赫,家主南宮無忌使得一手好刀法,為人急公好義,在江湖上頗有俠名,想不到少莊主卻是個文采風(fēng)流的人物。
孫云圣心下好奇便多問了幾句,范閑就指著一張靠近歌女的桌子旁坐著的人給孫云圣看:“小師叔請看,那便是南宮公子了?!?p> 孫云圣看到在那狐女旁邊坐著一位翩翩公子,頭上發(fā)冠鑲嵌著美玉,身上艷紫色錦袍刺繡著華麗的紋飾,面上雙眉飛翹,眼若明珠,唇紅齒白,生一副好皮囊。
此時那公子正拿著一把紙扇在手里打著拍子,與狐女唱曲兒的琵琶聲相和,一邊聽一邊搖頭晃腦的贊嘆:“聲似黃鸝鳴翠柳,色如芍藥艷群芳,六姑娘才貌雙絕,真當(dāng)?shù)闷鸾^代佳人!”
這人一看相貌也算是風(fēng)流人物,孫云圣細(xì)細(xì)感應(yīng),南宮公子周身并無習(xí)武者的氣勢,果然是個不通武藝的富家少爺。
耳畔柳馨兒說:"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绔,小師叔看他作甚?。?p> 孫云圣笑了笑,不再看那南宮公子,專心的聽賣唱的狐女唱些什么。
六姑娘唱完了南宮雨的幾首詩詞,又唱了幾首時下流行的詞文,便開始唱一些傳奇故事,無非是些父慈子孝,相夫教子,勸人家里和睦的段子,但勝在聲音曼妙可人,琵琶也彈得極好,眾人聽得如癡如醉。
孫云圣心里感嘆,看眼前這女子模樣,誰能想到她是個成精的靈狐?
唱了半個時辰,六姑娘停了琵琶答謝眾人,有酒客哄聲笑著要六姑娘再唱一段,六姑娘笑著謝絕說:“家中老母身體有恙,著急回去照料,我明日再來唱罷”,說著拿出一方絲帕挨桌討賞。
眾酒客有拿三兩文的,有給些散碎銀子的,不拘多少這狐女都彎腰謝過,只南宮公子賞了一整錠的銀子,狐女亦是謝過。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狐女在大堂里轉(zhuǎn)了一圈,卻并未靠近孫云圣三人的桌子和靠窗那兩個瑤池仙居弟子的桌子。
孫云圣心下明白,怕是這狐女察覺了這兩個桌子上坐的都是修行人,故而心存忌憚。
柳馨兒心存試探,拿出個整錠的銀子隨手一拋,銀子在空中劃了道弧線朝著六姑娘手中絲帕里落去。
夏文命和孫云圣兩人都看出柳馨兒手上使了暗勁,常人接這銀子定會被推個跟頭。
六姑娘距離三人的桌子較遠(yuǎn),見銀子飛來把柳腰一扭,手中絲帕一抖就接了銀子去,并未顯露絲毫異狀。
眾人見六姑娘接銀子動作瀟灑,又是一聲叫好,六姑娘彎腰謝過了柳馨兒,抱著琵琶,蓮步輕移出了瀟湘樓。
一直望向窗外的蕭君玉似是不經(jīng)意看了一眼六姑娘離開的背影,便不再理會。
柳馨兒拋銀子的動作引起南宮公子看個不停,這風(fēng)流少爺雙眼發(fā)亮,心下感嘆:“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身著男裝不但未掩蓋其花容月貌,反而平添了勃勃的英氣!”
南宮公子只覺得眼中這少女宛若星辰般閃爍光華,讓人移不開眼睛,于是就起身陪著笑臉來到三人桌前搭話。
奈何柳馨兒不愿搭理這種富家紈绔,見南宮公子想要在三人旁的那張空位上坐下,便用手一指,腰后劍匣銀光一閃,"叮?。⒁宦曧?,一把三尺青鋒釘在座上,鋒利的劍刃輕輕顫動。
南宮公子被唬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又手忙腳亂的爬起來,不過卻并未惱怒,反而起身整理了一番衣冠后對著柳馨兒長揖到底"拜別美人仙子!小生冒犯,這便告退了,美人莫見怪?。⒄f完轉(zhuǎn)身去了。
柳馨兒一時哭笑不得,夏文命和孫云圣相視一眼,搖頭笑了笑后繼續(xù)低頭用飯。
用過飯后,范閑領(lǐng)著孫云圣等人去客棧后面的小院里安置。
小院不大但布置的十分雅致,假山怪石,荷塘花池,回廊曲折,還點綴些翠竹幽蘭之類,真是個上好的休憩之所。
三人的客房在回廊的東面,正對著西面瑤池仙居弟子居住的房間,中間隔著石子鋪就的小院,距離恰到好處,即避免了瑤池弟子起疑,又合了柳馨兒的要求。
孫云圣、夏文命、柳馨兒三人很是滿意,各自安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