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弈身上的白袍一直是那一件,那件他從瘟疫營走出臟得不成樣子的喪服,那件陪他走過很遠很遠的路的衣服,早已被他洗得更加慘白。
楊弈回到任家鎮(zhèn)已經(jīng)兩天了,這兩天的時間他了解到這一年來他都錯過了什么。
原來在他走后不久,九叔就收到了一個特殊的請求,一個來自自己青梅竹馬的委托。
她的妹妹送來了她的信件,她早已為人婦,結(jié)婚十余年也終于有了他們愛情的結(jié)晶,因為這個她才沒有親自來找自己。
她找到他是因為她的丈夫得了種怪病,她害怕是邪祟作怪,才寫信來請九叔這個名震方圓百里的“天師”,否則她畢竟是已婚了,不會隨意來打擾自己的生活,自己也很識趣的不再與其聯(lián)系。
時隔這么多年,她又一次來信了,九叔當然是很開心的,不過想到她是為了自己的丈夫,九叔又有些心酸,但他還是去了。
年少的他們或許彼此相愛卻錯過,但已經(jīng)到了這個年紀了,那些看不開的總歸該是能看開了,這一次倒是正好了結(jié)這份不合時宜的感情。
她的丈夫倒也挺有出息,做了個當?shù)夭淮蟛恍〉能婇y。九叔一到發(fā)現(xiàn)確是邪祟作怪。
那男人是被自己老爹尸變給咬了,后來便是一連串的有驚無險,最終還是把這件事給解決了。
不過在這期間,他又發(fā)現(xiàn)自己的青梅竹馬肚子里懷的竟是個魔嬰!
還是自己轉(zhuǎn)交給師妹照料的魔嬰之一,所謂魔嬰,便是多次投胎尚未出生就都被母親打掉,因此怨氣極重,心性也糟糕得一塌糊涂。
察覺到此的九叔意識到不對勁,忙讓人將自己師妹和自己寄給她照料的靈嬰請來,他要給那魔嬰演一出戲,誘使他出來,這樣,自己青梅竹馬才不會受到傷害。
陰差陽錯之下,九叔和蔗姑在這次事件中正式確定了關(guān)系,九叔也與他青梅竹馬正式斷了感情,這次事故最后也是得到了圓滿的解決。
蔗姑也從那時開始便搬來了九叔義莊修行,文才因為太礙眼被蔗姑趕出去住了,還給他在義莊附近買了個房子,這點小錢財大氣粗的蔗姑完全不在意,只要別打擾到他們兩夫妻恩恩愛愛就好。
這件事楊弈是從文才和秋生那知道的,大致與自己所了解到的劇情差不多,他也是真心為九叔感到高興。
五十多歲的人了,還能有個靈魂伴侶陪著自己度過余生,是和自己一樣的修行中人,亦是同道中人,門下弟子也已經(jīng)走上正軌,秋生文才二人雖然有些頑劣,不過畢竟修為跟上來了,再多有些江湖經(jīng)驗,便也可以出師了,自己也就不用再為其操心。
這么看來,九叔日后的生活該是很幸福的。楊弈如是想道。這樣的話他便也安心了。
楊弈找到了正在膩歪的九叔蔗姑,輕咳了聲,這兩天他是住在蔗姑買給文才的房里的。
看到楊弈來了,九叔立馬擺出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不動聲色的推開了還想撲上來的蔗姑。
“小楊啊,怎么了,有什么事嗎?”
楊弈點了點頭,“是有些瑣碎的閑事想和九叔聊聊?!?p> “娘子,你先去廚房忙活吧,我和小楊聊兩句?!?p> 今天是除夕夜,蔗姑從昨天開始就已經(jīng)在準備今晚的這頓年夜飯了,畢竟是她和九叔兩人在一起過的第一個年,當然要好好準備準備,文才今天早早地就被蔗姑抓了苦力,現(xiàn)在正在廚房里忙活呢,而秋生則是要先在他姑媽家吃完再到這兒來,蔗姑也是忙里偷閑才能和九叔膩歪一會兒。
不過還沒膩歪多久就被楊弈給打擾了,頓時幽怨的眼神便看向了楊弈二人。
二人只好默契的假裝沒看到。
待到蔗姑離開,楊弈才開口道:“九叔既是地府銀行大班,應該是去過真正的地府吧?”
“不錯,當年我三十多歲便突破至返魂境,一位老祖為我開通了去往地府的通道,帶我認識了不少的地府人員,最后在眾位判官的見證下封我為銀行大班?!本攀妩c了點頭。
地府并不是那么好進的,像九叔這樣被老祖看中的才有資格去往真正地府一游,而大多數(shù)人突破后也只是會和楊弈之前一樣直接被傳送回人間。
而以陽身代地府職,本身便更是需要莫大的運作才可,何況是銀行大班這種重要職位,楊弈也知道當時情形必然要比九叔所說激烈得多。
說不得便是茅山諸位老祖齊上給那些定職稱的判官們講了些“道理”,才會有這一美差落到九叔頭上。
“既然九叔去過地府,那應該對人間真實情況也有些了解?”
九叔臉色頓時嚴肅了起來,“你怎么會知道這些?”說完九叔丹田內(nèi)蓮花小人兒躍出,金光瞬間照遍了整個房間,卻又絲毫不外泄一分一毫。
“你知道多少?”九叔沉聲問道,“不管知道多少,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再繼續(xù)糾纏下去了!萬萬不可!”
“九叔,”楊弈看著急的快跳起來的九叔輕聲喚了句,“我都知道了?!?p> 九叔眼眸頓時瞪得渾圓,頭頂小人兒猛的朝楊弈掠去。
“你快將我元嬰收入體內(nèi),不要再說這方面的話了!算是我求你了!”氣息有些萎靡的九叔額頭上滿是汗珠。
輕輕將元嬰小人兒推回至九叔丹田處,楊弈輕聲開口說道:“九叔不必耗費心神為我遮掩天機?!?p> 說完楊弈單手掐訣,“九叔借法袍一用?!边€沒等九叔反應過來,那紅色法袍就已經(jīng)從自己身上脫離,并開始變得越來越大,不一會就罩住了整間屋子。
“這樣就不會有人察覺到了?!睏钷拈_口說道。
法袍離炎,作為珍惜的半仙兵法袍,它最為神奇的地方就在于遮掩天機,便是十二境的仙人也無法輕易察覺到異常,楊弈以法袍包裹住房間,說得上是萬無一失了。
一旁的九叔瞪大了雙眼,穿了這么久,他竟完全不知這法袍還有如此變化!
不過也和他完全沒有煉化法袍為己用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