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玉兔奔月
第二日天蒙蒙亮院子門前就圍了一堆人,自稱是柳家的家丁,吵嚷著讓我開門。
我慢悠悠的從床上爬起來,不緊不慢地走到門前,把門打開。
開門后先是在人群中看了一眼,來者中并沒有阿槿的身影,我感覺有些不妙,想起阿槿說過他會同柳府的人說這里已經(jīng)找過了,于是想趕緊說些什么把這些人給糊弄過去。
“幾位小哥這是做什么?”
“林姑娘莫怪,我們府上昨兒夜里丟了個丫鬟,想問問林姑娘是否見過?”
我沒好氣的說道:“幾個時辰以前趙管家才來找過,現(xiàn)在又來找,我看是對我東家心存嫉恨,故意來找茬的吧!”
對面趕緊賠了個笑臉道:“怎會怎會?夫人從前在府里廣施恩德,府里上上下下無有不服,可是如今老爺下了死命令,我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求林姑娘看在我們曾經(jīng)共事一場的份上,就別難為我們了?!?p> “我確實曾在柳府做事,可這座院子如今與貴府已無半點關(guān)系,各位可知私闖民宅該判何罪?”
話說到這份上,那人也不再與我迂回,而是換了種語氣對我說道:“既然姑娘跟我說律法,那看來只有依法辦事了?!?p> 隨后,他叫他身邊的一人去報了官。
我心下想著,報官就報官,他沒有任何證據(jù),官府還能支持他們私闖民宅不成?
不久后,確實有幾個身穿官服的人過來對我亮出了他們的官牌。
我行了個禮道:“求幾位官爺給我評評理,這幾個小哥硬說我窩藏了柳府的一個丫鬟,無憑無據(jù)的就要往這院里來闖,幾位官爺可得為我做主啊?!?p> “你胡說!分明是你誆騙了我們柳府的人,把她拐到了這里。官爺可千萬不要輕信了她。”
說罷,他還把月德的賣身契和我從前寫給月德的幾封信遞給了官爺,唱了好一出顛倒黑白的大戲。
這信口開河的能力,可真是讓我開了眼界了。
“幾位官爺,這些不過尋常書信,根本無法證明我拐賣丫鬟,還請官爺明查?!?p> 那官爺看了一眼書信道:“你在信中確實沒有明示,但你寫在這兒的生活如何如何好,可不就是引誘她來此嗎?”
我!
我信中只是說我在這里生活的很好,讓月德她們放心,到這些人嘴里,就成了引誘了,我算是看出來了,這官兵也是站在他們那一邊的。
“若官爺真要這么捕風(fēng)捉影,那我也無可奈何,只是這院子是我東家的,我東家再怎么著也是秦家嫡女,今日進(jìn)了這院子,就算是把秦家得罪了,各位可想好了?”
東家大名秦素冉,是秦家嫡女,秦家是通州有名的鄉(xiāng)紳,在這兒也是有些地位的。如今他們能顛倒黑白,無非是因為柳家有錢有勢,他們以勢壓人,那我便只能以勢壓回來。
我此話一出,那幾個官兵果然開始猶豫了,他們轉(zhuǎn)頭過去跟柳家的小廝嘀嘀咕咕的不知說了些什么,隨后那小廝站出來說道:“這個刁仆,背著秦娘子綁人,還敢仗著秦家的勢,簡直不自量力。官府今日拿了她,是為秦家除害。秦家又怎會為了一個刁仆跟官府過不去?官爺,您說是吧?!?p> 我看到那官差眼中的猶豫瞬間消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我已經(jīng)意識到他下一步要說些什么了。
不知怎的,我突然很想笑,我癡笑一聲,隨后抬頭看了一眼,算著時間城門該開了,于是我讓開了身子,做了個請的手勢,讓官府的人進(jìn)去了。
昨晚阿槿來的時候我就意識到昨晚必定不太平,為了不影響學(xué)堂的姑娘們,我昨晚就讓她們悄悄從后門走了,現(xiàn)在學(xué)堂里空無一人。
一番搜索過后,官兵們果然一無所獲,出來就把柳家為首的小廝給罵了,那小廝也自然沒給我什么好臉色,氣急敗壞的罵道:“你這賤人好手段,怕是早就把人轉(zhuǎn)移走了吧,應(yīng)抓起來好好嚴(yán)刑拷打才是?!?p> 我一臉戲謔的譏諷他道:“這位小哥可不要血口噴人啊,官爺可別犯糊涂,拿人回衙門可不是一兩句話的事兒,別到時候人沒找到,討不到柳家的賞不說,還把秦家給徹底得罪了就不好了?!?p> 沒有證據(jù),他們也只能悻悻而去,我也回去睡了個回籠覺,約么過了半個時辰,差不多卯時二刻起了身。
今日不知怎的,快上課了,卻有兩個學(xué)員一直沒到,我問了問與她倆相熟的其他學(xué)員,她們也說不知道,但她們說那兩人家在城外,許是因為今日開城門晚,所以耽擱了。
我心里頓感漏了一拍,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升騰起來。
我趕緊追問到:“為何今日會晚開城門?”
她們搖頭到:“不清楚,但好像說是在搜捕什么人。”
“那搜捕到了嗎?”
“那我們就不知了,恐怕要等她倆來了才知道?!?p> 我心里默念著:希望月德不要被抓到,不要被抓到。
我跟授課先生交代過后就準(zhǔn)備離開,去柳家那邊探探,但我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那兩個遲到的學(xué)員喘著大氣跑來了。
“抱歉姑姑,我們來遲了?!?p> 我攔住她們道:“別急沒事,我只問你們一句,今日在城門口官差可逮到人了?”
“逮到了,是個女賊,我進(jìn)城時看到了,看著瘦瘦的,據(jù)說逃跑的時候還被砍了一刀,流了好多血?!?p> 我強(qiáng)忍著心里的不安,若無其事的看著她們進(jìn)學(xué)堂,然后出門駕上馬車往柳家的方向奔去。
我心中還有一絲希望,萬一這個賊不是月德呢。
到了柳家門口,我想讓門口的看門小廝幫我遞個消息,但對方一見是我就趕緊關(guān)上了門。我在門外蹲守了整整一天,整個柳府沒有一個人進(jìn)出,如死城一般沉寂。
不對勁,很不對勁。
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既然從柳府打探不到消息,那我就從柳家的鋪子入手,鋪子總不至于關(guān)了吧。
柳家鋪子里的人有許多與府里也有些關(guān)系,我偽裝成顧客與店里的人套近乎,最終取得了他們的信任,但提及此事,他們的神色卻有些不自然。
“姑娘你還是別打聽了,知道這件事沒什么好處?!?p> “如今柳家從里面封的死死的,莫不是柳老爺出什么事了?我家主人與柳家素有生意往來,不把這事摸清,我可不敢回稟呀?!?p> 那人一聽可能會影響柳家的大生意,便全說了出來。
“姑娘大可放心,我們老爺無礙,今日只是府上死了個丫鬟,老爺怕鬧大,所以想避避風(fēng)頭,過幾日就好了?!?p> 聽到這話,我心里的石頭又沉了一分,偽裝的微笑也快維持不下去了。
我趕緊伸手遮擋住略有泛紅的眼睛,表面裝作嫌棄的說道:“那可真是晦氣,聽說昨晚柳家在找什么人,死的可是這位?”
“不瞞您說,正是,這個逃奴跑了一夜,眼看著就能出城了,結(jié)果在城門口被逮住了,還白白挨了一刀,慘的嘞?!?p> “被砍死的?”我湊上去小聲詢問道。
“那當(dāng)然不……不關(guān)咱的事了。”
那人遲疑了一瞬,神情也有些不自然,我意識到月德的死可能沒那么簡單。
于是我繼續(xù)裝道:“這姑娘也真是可憐,這樣死了恐怕主人家連個葬身之處都未必肯賞吧?!?p> “這誰人可知呢?姑娘,店里還有事,您先自己看看,我先去忙了?!?p> 我本想套出月德的葬身之處,卻不料對方不上套了,如此也只能作罷,我裝模作樣的轉(zhuǎn)了幾圈,買了幾方手帕就走了。
接下來的幾日,我一直在試圖打聽柳家的消息,但是都是無功而返。
直到五日后,柳家的大門再次敞開了,這天柳家上上下下都布置的十分喜慶,好像有人要結(jié)婚似的。
我左思右想都想不到是誰結(jié)婚,少爺還沒議親,老爺剛剛和離,那會是誰呢?總不至于是老夫人吧。
我很好奇,但學(xué)堂里還有事情要看顧,所以我也無法一直守著,所以也只能晚些時候再去。
辰時三刻,刺繡嬤嬤授完第一堂課,忽聞院外有吵鬧聲,敲鑼打鼓的,似有紅白喜事。
我有種預(yù)感,這可能與柳家有關(guān),正好學(xué)員們也想湊熱鬧,我就打開大門,帶著她們一起上街看看。
我們到時,迎親隊伍剛好走到我們正前方,長街之上人人駐足觀看,我好不容易擠進(jìn)人群,從縫隙中看去,只見一匹成色極好的紅鬃駿馬,馬鞍是由至少五種名貴綢緞拼接縫制而成,馬背上坐的人身穿正紅色織金交領(lǐng)大袖袍,就連鞋子也鑲嵌著寶石,簡直是豪氣逼人。
順著脖子往上看,新郎官的那張臉我再熟悉不過了,是柳員外,這才過了幾天,沒想到柳員外這么快就娶繼室了。
我連忙朝花轎處看去,想看看是哪家姑娘這么倒霉??上ЩㄞI擋著,看不清里面的人,可是當(dāng)我的目光略過轎子旁邊的隨侍仆人之時,我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蕓姑姑。
我不敢確定,又湊上前去細(xì)看,確定我的眼神沒錯,就是她,她好像也看見了我,給我遞了個眼神讓我回去。
我瞬間心涼一大截,能在花轎前伺候的都是從小陪在主人身邊的陪嫁丫鬟,即便蕓姑姑被東家趕走,去了別人家也不可能做陪嫁丫鬟的,所以花轎里坐的只可能是東家。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太荒謬了,怎么會這樣?
我滿臉疑惑,但眼下還是只能先趕緊帶著姑娘們回去,再看后面的情況。
晚些時候,蕓姑姑悄悄來了,我將她帶到里屋聽她跟我解釋了情況。
原來自東家回去以后秦老爺就百般不悅,秦老爺也不愿接納女子學(xué)堂,因為秦柳兩家一直有生意往來,自東家回去以后,柳家就斷了秦家的貨源,把秦老爺嚇住了。沒過幾天柳家派人來說和,秦老爺也就順著臺階下了。
對外只說柳夫人為自證清白自請下堂,柳老爺相信夫人,百般挽留,被說成了一樁美談呢。
“我就不明白了,芍藥姑娘都懷了柳老爺?shù)暮⒆恿?,柳老爺和東家還能被說成美談?”
“芍藥姑娘懷的是不是柳老爺?shù)暮⒆舆€未有定論,如今人已死,那就翻篇了,沒有人會深究?!?p> 我:無語。
“那東家呢?東家是怎么想的?”
“我們小姐一開始是不愿意回去的,她和老爺大吵了一架被關(guān)進(jìn)房里一天一夜,甚至動了自裁的念頭,但是后來她聽說了月德的事以后,不知怎的就同意了?!?p> 說著,蕓姑姑從包袱里拿出了一疊銀票說道:“朝朝,這是我們小姐讓我給你的,她此次回柳家以后,這女子學(xué)堂雖然還是屬于小姐的嫁妝,但是它的管轄權(quán)恐怕很難在小姐手里了,這些銀票你拿著去謀個生路吧?!?p> 我看著眼前的銀票,眼淚不自覺的掉了下來:“東家真的打算趕我走了嗎?”
“小姐已然把柳老爺惹惱了,此次回柳家,地位定然是大不如前了,你若是跟著小姐回去,恐怕兇多吉少,小姐這么做是為你好?!?p> 我抹了把眼淚道:“我明白,但此事我還想再考慮考慮。我還沒有做好離開東家,離開學(xué)堂的準(zhǔn)備。”
“另外還有一事想請您幫我留意,我想知道月德真正的死因。”
蕓姑姑無奈道:“你能問出這句話證明你心里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答案了吧又何必刨根問底呢?”
“可是……”
蕓姑姑打斷了我的追問:“咱們做下人的,知道了太多不好,不要再追查了。”
我目送著蕓姑姑上了馬車,臨走時她還是把那一疊銀票塞到了我手里。
“小姐給出去的就沒有收回的道理,從今以后你就不是小姐的人了,不管你是走是留,這些錢都留著傍身吧?!?p>

扶風(fēng)雨
簽約審核的時間都過了,也沒有人給我發(fā)消息,估計這本是簽不了了,嗚嗚嗚。算了,沒關(guān)系,我依然會把這篇文寫完的,本文算是個中短篇,不長,就幾萬字,馬上就要結(jié)局了,各位寶寶有什么想看的就盡管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