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及笄(四)
“什么人在那里?!”
無端端的一聲喊,暴露了青姝和向沂的位置,眼瞧著侍衛(wèi)越來越近,兩人手拉著手拼命跑著。
向沂稍慢一步,望著青姝的側(cè)臉不由得想起前世。
前世的青姝并沒有團寵公主應(yīng)有的結(jié)局,她最后死在了心心念念憧憬已久的愛情上,落了個凄凄慘慘冷冷清清。
“前面拐彎那里正好能躲人,好幾次捉迷藏我都在那里,從耒沒有人能找到我!”青姝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將眼前的一切當成一場捉迷藏。
“向大人?是小的有眼無珠,竟然沒看出您來?!笔绦l(wèi)追上來時,向沂不動聲色地用身子掩住青姝漏出的衣角。
后宮不得干政向來是天成帝的大忌,若是青姝被發(fā)現(xiàn)私自來了前朝,怕是要受一頓皮肉苦。
“今日皇后設(shè)宴,我四下走走不想來了這里。”向沂面不改色地說著,好似真的是無心走錯路一般。
侍衛(wèi)不敢多呆,抱拳行禮,匆匆離開。
“呼~多虧你,不然我肯定要……”青姝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探頭探腦看向向沂背后確保人已經(jīng)走走遠才開始慶祝著逃過一劫。
“你可要幫幫我,母后最近都不許我出宮了。”青姝一想到那個身影就忍不住面紅耳赤,做出一番小女兒姿態(tài),悄悄用力拽了拽向沂的袖子,眨巴著眼睛撒嬌。
回到宴席上,一眾女眷喝得兩頰飛紅霞,說起話來不再拘謹,滿堂其樂融融,一片和諧相處。
青姝被帶去換華服,向沂無所事事地滿場亂晃,看著滿眼的荷葉隨風舞動,時不時還有幾只鴛鴦自縫隙中游出。
不多時便有宮人邀眾女進殿,青姝的及笄儀式要開始了。
青姝穿著五重繁復(fù)的華服站在殿外,伸長脖子努力辨識著什么人,身旁的宮人趕忙替她整理凌亂了些的衣角,小聲勸著暫且忍一忍。
“宣青姝公主入殿!”
未等青姝找到想找的人,禮官一臉肅穆地傳她上殿,身側(cè)的宮人趕忙接住青姝的手,攙著她一步步走進殿內(nèi)。
皇后身著華服高坐在正位,命婦貴女盡數(shù)按著等級排列在兩側(cè),目光緊緊跟隨著慢慢前行的青姝。
踏入殿門的那一刻宮人便收回手,低頭小步并入命婦的最末端。
青姝一陣緊張不由得捏了捏自己的手,對上皇后慈愛的眼神后,故作平靜地深吸一口氣憋住,抬腳慢慢前行。
青姝邁著步子向前走,在接近正位之時,雙膝跪地,疊手舉至眉間,深深叩拜在地,起身再叩拜,三叩拜。
三拜后,青姝踏著漢白玉筑的臺階緩步走到皇后面前,再叩禮。
皇后接過宮人遞來的桃木梳,一下一下輕柔地梳著,綰發(fā)后插上宮廷御制的鎏金琉璃八寶簪。
一旁的禮官趕緊跟上,洪亮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殿內(nèi):“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p> 青姝順著皇后的虛扶站起身來,摸了摸頭上的發(fā)簪,親熱地挽著皇后的臂膀面向命婦們。
禮官高聲唱諾:“禮成!皇上御旨,欽封為??倒?,自由出入宮廷!”
禮畢,眾人頃刻間鳥飛獸散。
“書上都說女子許嫁,笄而禮之,稱字。”青姝一臉神神秘秘地湊到向沂耳邊小聲說,“母后答應(yīng)我可以去你那兒住一段時日,只要能實現(xiàn)兩情相悅就不逼我相親?!?p> “我可是個大姑娘啦,以后什么事情都要自己選!”青姝叉著腰驕傲地宣布,仿佛剛才參加的不是及笄儀式,而是她的獨立宣言。
向沂一時摸不透皇后的所思所想,分明開宴前還告誡她不要答應(yīng)青姝出宮的請求,如今反倒是親自將她送了出來。
這般反常,怕是宮中要有大事發(fā)生。
果不其然,及笄結(jié)束的第三日夜里就傳出了天成帝被暗殺的消息,賊人當場伏誅,正是獻劍舞的那位沈姑娘。
青姝白日里玩得盡興,夜里睡得深沉,連著街上的騷動都沒能吵醒她。
宮內(nèi)的人早就備好了馬車等著向沂入宮,天成帝指名道姓要她去面圣,天子之言誰敢不從。
“愛卿查出賊人的底細了嗎?”天成帝的脖子被層層棉布包裹著,若不是那時反應(yīng)迅速,恐怕他的人頭也要落地。
天成帝摸著脖子還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沒想到看中的美人竟然是朵帶毒的罌粟,因吃了癟說起話來也是咬牙切齒:“留一命就行,要把幕后偶主謀給我挖出來!”
說罷,天成帝連連咳嗽,紅色的血滲透了層層棉布,嚇得他快快喚來太醫(yī),再不敢多說一句話。
沈家的計劃提前了?
這是向沂得知天成帝被刺殺的第一反應(yīng)。
如今看著天成帝生龍活虎的樣子,向沂不免有些失望,只能壓下翻涌的情緒草草領(lǐng)命。
出了門,向沂閉著眼睛深呼吸了良久。
上一世用劍舞除掉天成帝,是她想出來的法子。
原因無他,天成帝算不得一位明君,算不得一位良主,正好借機利用他好色之徒的本性。
與皇貴妃有幾分相似的沈望星就成了最好的人選,苦練半年總算有了劍舞的雛形。
相依不動聲色地給她偽造假身份并送她入宮,天成帝果然大喜過望,破天荒地連升三級日日寵愛。
或許這個計劃本就是錯的吧,搭上了無辜之人的性命,暴露了她的謀算,為以后埋下禍根,可……可改天換地本就需要人做出犧牲。
向沂在天牢中再次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沈望星,灰頭土臉也遮不住她那雙靈氣的眸子。
“向大人,這女子骨頭硬的很,小的忙活了半天什么都沒有問出來。”
其實守衛(wèi)不說,向沂也能看到臟污囚服上的點點血跡以及露出來的青紫手指,自古進了天牢的都要受一頓皮肉之苦才正式開始問詢。
向沂命人打開大門,與沈望星四目相對良久。
“你為何入宮,又從何處習得劍舞?”
沈望星發(fā)覺向沂同樣是來審問她的那一刻,偏過頭去不看她,隨后猛得撲上來張口咬住向沂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