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延遲婚期
自宮宴以來,寧沅妙的心緒便難以平靜。她曾經(jīng)以為有把握的事,都慢慢超出了她的掌控范圍。
這個世界于她而言應當很熟悉,但卻又有著太多陌生的地方。
又是夢中驚醒,一身冷汗浸透了她的中衣,寧沅妙心中一陣悸動。
不可以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了。
用早膳時,她還魂不守舍地想著如何破局。
春桃笑著進來:“娘子,韓家三郎來了?!?p> “什么,”寧沅妙微微一頓,放下手中的白瓷勺,擦拭了嘴角,立刻起身,“他如今何在?”
“應當是在中堂與國公議事,”春桃小跑起來,跟在她身后,有些無奈,“娘子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剛急匆匆走到中堂外頭的院子里,寧沅妙就聽見了父親隱隱發(fā)怒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恚骸暗??你打算讓她等多久??p> 隨后的話語便有些模糊了。
寧沅妙連忙小步上前,很快就聽到了韓隱沉靜的聲音:“半年?!?p> 她微微一愣。隨即聽到茶盞被摔落在地上“砰”的一聲,父親臉色極差地從中堂里走了出來,瞥了她一眼,一言不發(fā),隨即臉色極差地走了。
寧沅妙緩步上前,剛跨入門檻,就見堂內(nèi)坐著臉色自若的韓隱與有些局促的姨母。
王芙蕖臉色不大好,眉頭微蹙,見她來了,只是溫言道:“沵沵,你怎么來這里了?快坐下?!?p> 寧沅妙坐在了韓隱對面。
他站起身,忽的起身,向王芙蕖作揖道:“還請伯母恕我無禮。有些話,韓某想要親自同沅妙說。”
王芙蕖瞧了他半晌,最后輕嘆一口氣,沉默地點了點頭,帶著婢女走出了中堂,替他們掩上了門。
“你來做什么?”寧沅妙微微蹙起了眉。
韓隱走到她身邊,沉默了一瞬,低下頭看著她,眼神微動,輕聲道:“我已與你父親說好,延遲我們的婚期。若半年里你還是對我無所改觀,我們便取消婚約?!?p> 寧沅妙有些意外,便將心里話說了出來:“何不直接取消?”
“一來,你父親不會應允,二來,我們本該成婚?!?p> 寧沅妙感覺自己心跳如擂鼓,終于下定決心,仰起頭,一雙杏眼堅定地望向他:“你不是現(xiàn)在的你,對嗎?”
“是?!表n隱幾乎沒有半刻猶豫地應下來,眼神中含著炙熱的光。
這倒是讓她很是意外。
她一時不知自己該是什么心情,怨恨他前世對自己拋之不理,又或感傷他們再次相見居然是這樣的情形,還是憤怒于他一次次的自作主張……
最后話說出口,卻只是淡淡的一句:“我知道了?!?p> 而后起身,背對著他走出了幾步,站在了一片陰影之中。
韓隱拽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回頭看向他,向來冷峻的聲音里帶了一絲顫抖與祈求:“沵沵,我們從頭來過,好嗎?”
寧沅妙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輕輕搖了搖頭:“韓隱,你知道我在這里醒來時,想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嗎?”
她的聲音很輕,卻仿佛字字千鈞,重重地砸在韓隱的心上:“逃開你,然后去過我自己的人生?!?p> “所以我們的確可以從頭來過。但不是以原來的方式。我從頭來過的日子里,不會有你?!?p> “京城的世家貴族如此之多。而你也早知道我的意思了,又何必再執(zhí)著呢?明明你我都清楚,這里將來會發(fā)生什么,”寧沅妙微微一頓,隨即像是松了口氣那般,笑靨如花地凝望著他,“換言之,韓郎,你已經(jīng)證實過了,我與寧國府,不值得你花這么大心思來拉攏?!?p> 韓隱的眉頭緊蹙,那雙秀麗的桃花眼慢慢泛起了紅色,他喉頭微動,低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p> “韓隱,我只信我看到的。”寧沅妙轉(zhuǎn)過身,就要離開。
身后一道堅定聲音響起。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若我能保下寧國府,你能不能重新考慮?”
寧沅妙心底一愣,旋即回過頭,狐疑道:“你說真的?”
“是,”韓隱沒有多解釋什么,只是走上前,將她散落在鬢邊的一縷發(fā),別在了她的耳后,在她耳畔輕聲道,“就當作是,換取你信任的第一份贈禮?!?p> 她心底升起一陣不安:“韓隱,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你,除此以外,別無他物,”韓隱眼神晦暗不明地看著她,“所以,信我一次?!?p> 寧沅妙沒有猶豫,退后幾步,嚴肅道:“但愿你能做到。”
隨即推開門,快步走出中堂。
她怎么可能全然相信他。韓隱前世的見死不救,與今日的討好話語,不過都是為了他自己罷了。
無非是再拉攏一股勢力,隨后再一腳踹掉罷了。自己于他而言,不也是這樣的存在嗎?
她不信他重生一遭就會轉(zhuǎn)了性子。與其靠他,還不如自己籌謀。
是夜。
“春桃,你進來。”
寧沅妙剛沐浴完,青絲散亂在肩頭,白色寢衣微微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形。
她手執(zhí)檀木梳,正在梳頭。
“娘子喚我,可是有什么事?”春桃走進來,關緊了門。
寧沅妙微微笑著:“我記得你許久未歸榆陽老家了?!?p> 春桃一愣,瞬時眼淚都要出來了:“娘子,是春桃哪里做的不好嗎?”
“不是,”寧沅妙搖了搖頭,“只是有件事,還得拜托你回家?!?p> 她的纖纖玉指從一旁拿出一封信,遞到春桃有些發(fā)冷的掌心:“這封信上的事,我只放心你去做。”
春桃擦了眼淚,珍重地將信收入懷中。
“此去路途有些遠,我會為你配上我們院里幾個信得過的侍衛(wèi)和賬房先生,還有一些仆從,若有什么事,便遣人回來傳話,我每旬都會給你寄信,”寧沅妙牽起她的手,又囑咐道,“若是我沒有給你回信,你便待在那里,不要回來?!?p> “這里面有你的身契,我向母親要來了,她也同意。一切物件錢財我都會為你備好,以防不測。其余的事情,信里我都寫明白了。”
忽明忽暗的燭光下,春桃眼眶濕潤,抱住了她:“娘子,你到底在說什么???怎么會出事呢?”
寧沅妙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背:“我只是隨口一說罷了。不過是叫你去幫我購置些田產(chǎn)鋪子,你從前也是做過的。不必擔憂,張先生這趟會與你同去。”
“好,”春桃抹去了淚珠,鄭重承諾,“娘子放心,我一定會辦妥當?!?p> “嗯。好了,過幾日你收拾好了便出發(fā)。不過你要在榆陽多待些時日也好,你家中父兄也許久沒見過你了?!?p> 春桃緊緊地摟住她:“娘子放心,春桃會趕早回來的?!?p> 寧沅妙抱著她,輕輕發(fā)出一聲嘆息:“無事,記得保護好自己?!?p> “是。”
既然婚期延遲,也算給了她喘息之機。那么她更要及早做好準備。
假若真的到了地崩山摧那一日,至少寧府眾人,還不至于沒有容身之所。
樾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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