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絕顏不甘心地說:“就最近,幾天前,一個靠吞噬血元成魔的冥蛇用魔元與虛無結(jié)界無障礙交流?!?p> 冠燚捋著花白的胡須說:“就這樣?結(jié)界就放任進(jìn)去了?”
緋絕顏說:“虛無結(jié)界要她拿東西交換,她先是用血,最后斷了一臂,虛無結(jié)界就放行了。”
冠燚皺著眉頭思索了一陣,說:“看來虛無結(jié)界的靈識比我想象的要強(qiáng),但依你所說靈識更像中立的一方?!?p> 緋絕顏有點(diǎn)意外問道:“何以見得?”
冠燚說:“虛無結(jié)界的靈識若真的偏向魔道,多吸納同伴豈不是更好,何必大費(fèi)周章。靈識是在權(quán)衡利弊,才提出要有交換,其實(shí)本意并非交換,而是企圖削弱對方的力量,確保自己的安全,又沒有正面和任何一方抗衡,說穿了就是中立自保。而從結(jié)界誕生以來其內(nèi)并未有任何邪魔逃出,代表靈識也并未違背眾神初衷?!?p> 緋絕顏說:“如此說來,虛無界有可能入,卻不可能出了?”
冠燚說:“差不多是這樣,虛無結(jié)界當(dāng)初設(shè)置就是為了讓那些邪魔與世隔絕。同時定下律法,三界任何人不得擅入虛無界,違者重罪加身,這樣就限制了三界。至于其他的通常來說也沒那個本事靠近虛無界,即便是有,虛無結(jié)界就算無法完全阻攔第一件事就是削弱來者,那么就算進(jìn)入虛無界,那個弱肉強(qiáng)食的地方恐怕也是兇多吉少。有本事進(jìn)卻未必有本事再出來,世間又少了個邪魔豈不是好事?!?p> 緋絕顏陷入深思,按照父君所言,錦婳進(jìn)入虛無界恐怕討不得什么便宜,但凡事無絕對,她若非要秉承蝠龍遺志打開虛無界混亂三界呢?就算她沒這個本事,緋絕顏也絕不容她躲在虛無界茍且偷生,她的命緋絕顏要定了。
“若硬闖虛無界然后再離開呢?”緋絕顏試探地問父君。
冠燚扭過身來,正視緋絕顏,“你這丫頭到底要干什么呀,我說了這么多你不明白嗎?神族入虛無界是大罪,入了虛無界的人也不會再出來。你、你打算拋下父母兄弟姐妹,拋下神鳳族的責(zé)任,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不,是什么讓你如此鋌而走險(xiǎn)?”
緋絕顏說:“父君教導(dǎo),神鳳族有恩必報(bào),有仇必銷?!?p> 冠燚嘆口氣說:“還是太年輕,恩仇就不是掛在嘴邊上的東西。恩也好仇也罷,你可知萬一你回不來如何是好?”
緋絕顏說:“父君放心,女兒這就辭去大祭司之職,族中可再選得力之人?!?p> 冠燚氣得一拍說桌子,“大祭司辭不辭的有什么要緊,你想過你回不來你親娘老子怎么辦了嗎?”
緋絕顏一愣,心中不忍卻也咬牙跪地說:“父君子女眾多,不缺我一個。若我不能歸來,阿兄阿姐自會照拂父君和母親。”
冠燚氣得來回踱步,胡子跟著飄起來,停下一跺腳:“我說的你怎么不明白呢?你這個執(zhí)拗脾氣也不知像了誰。我子女再多,哪個不是我的心頭肉,十根手指咬哪個不疼?”他俯身攙扶起緋絕顏。
“也罷,你這性子,一旦決定了怕是誰也勸不了??墒悄憧芍阅闳缃竦男逓檫M(jìn)入虛無界毫無勝算?”冠燚無奈地說。
緋絕顏說:“女兒知道,所以女兒想向父親求教神鳳族秘籍‘鳳皇瑰意’?!?p> 冠燚一時間愣住了,沒想到緋絕顏會提及神鳳族秘籍,雖然說著秘籍并非絕密,族中老人皆知曉,但卻從未有人問津。并非神鳳族不上進(jìn),而是眾人皆知,這“鳳皇瑰意”的修煉極為艱難,世人皆知鳳凰涅槃卻不知并非所有的鳳凰都能在涅槃中重生,而修煉“鳳皇瑰意”要連續(xù)經(jīng)歷九次涅槃,而且一次比一次猛烈洶涌。這秘籍并未禁止普通神鳳族修煉,只是尋常資質(zhì)根本就是自尋死路,歷來只有神鳳族的王族也就是族長一脈才有天資修煉,而為了保護(hù)神鳳族身為族長的必須修煉。冠燚自繼位后按照族歸一直修煉到第八重,已屬難得,第九重卻遲遲不到涅槃的火候一直到今日。冠燚退位之后,其長子蒙煐也在修煉‘鳳皇瑰意’,蒙煐在眾子女中資質(zhì)算不錯的,也剛修煉到第五重且花了十幾萬年的時間。
“你可知……”冠燚猶豫地開口卻立刻被緋絕顏打斷。
“女兒知道,修煉秘籍九死一生,父君天資過人也才到第八重,長兄十幾萬年也才修煉到第五重。但,請父君允許女兒一試?!本p絕顏堅(jiān)決地說。
冠燚憂愁堆在眉宇,這個最小的女兒卻是他九個孩子中脾氣最倔強(qiáng)的,當(dāng)年不許她和兄長們一起習(xí)武,她干脆負(fù)氣出走獨(dú)自去拜西方神母為師學(xué)藝,這一走就把年少的時光都留在外面。冠燚錯過了這個女兒的成長期,她歸來時已經(jīng)是個神姿卓然的神女。大祭司的競選時,冠燚趁機(jī)仔細(xì)觀了這女兒的身手,一共十八場比武,六場經(jīng)典考試,緋絕顏沒有一場掉隊(duì),倒不如說游刃有余。冠燚當(dāng)時就想說不定,這孩子是眾子女中天資最高的也說不定。
“好吧,秘籍你可以修煉,但要在神鳳山為父的監(jiān)督下。而且你要有失敗的心理準(zhǔn)備,另外就算你能成,十幾萬年甚至更久過去,你覺得到時候你的恩或仇還重要嗎?也許那時你會覺得付出這么多并不值得?!惫跔D語重心長地說。
緋絕顏其實(shí)心里面也是糾結(jié)的,真的花了數(shù)十萬年修煉這么危險(xiǎn)的秘術(shù),失敗了可能賠上命,成功了可能那么久過去,世事變遷冥蛇連骨頭都不剩了。不,她不能等那么久,她要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完成。錦婳若真的想利用虛無界顛覆現(xiàn)世,哪還會等她修煉成功。自劃分神域之后,天界,神界,仙界直至管理現(xiàn)世的四大神府在太平盛世里難免懈怠,虛無界里的東西真的放出來,恐怕一時都難以招架,血雨腥風(fēng)只在須臾之間。
緋絕顏叩首,起身說:“但憑父君安排?!痹龠凳讜r卻乾坤顛倒了下去,她心中暗笑大約是極限了吧。
冠燚一把抱住女兒,無奈地?fù)u搖頭。雖然緋絕顏衣冠整齊地來,但是神鳳族對氣味本就敏感,一身傷帶著血腥氣,老父親一早就察覺了,沒有戳破而已。
“鳳皇瑰意,先保住你自己的命吧,倔丫頭?!惫跔D用法力護(hù)住緋絕顏心脈,給她渡法力,之后送她回寰宮修養(yǎng)。
宗政禮司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才醒過來,是被痛醒的,舊傷未愈又添了新傷。大約是躺了太久,身子有點(diǎn)僵硬了,他吃力地挪了挪身子想翻個身沒想到卻拉扯到傷口,又是一陣劇痛,不看也知道傷口又裂開了。
“神使莫動,我去通知佐老過來?!彬U風(fēng)一把將他按住說。
宗政禮司看著潔白的天花板,卻想起緋絕顏平日里素愛青色,去虛無結(jié)界時卻偏偏穿了件白色束腰緊袖袍,裙角才有紺青的碎瓣?;謴?fù)神格果然身手更勝從前,可惜對手太狡猾又難纏,她也消耗極大,傷情不如他,細(xì)碎的傷口卻也染了白袍大半,如雪中紅梅一般冷艷耀眼。想來她也不過是一口氣撐著神族的面子沒倒下罷了。
錯失了殺錦婳的良機(jī)的確可惜,但是失態(tài)也確實(shí)超出了他們的預(yù)想,本以為錦婳不過是個逆天而行的妖邪,雖有違律法,但殺了也算為四大神域除害。卻沒料到,錦婳的策劃陰謀的能力依舊,知道正面交鋒兩敗俱傷,干脆借力打力,自己留存了實(shí)力去和虛無結(jié)界交涉。不過,錦婳斷臂入虛無界,真的能活下去嗎?
“我一早知道停了你的職,你也不會安分。卻沒想到你跟她一塊兒瘋魔,情況不明怎能魯莽行事,你可知你的身體不是你自己的,如今本就百官懈怠,沒了你我用誰去?”佐老劈頭蓋臉就責(zé)備。
“還以為師尊老人家是來探病慰問的,沒想到是怕沒了左右手不方便,興師問罪來的?!弊谡Y司假裝失望地說。
“你,我發(fā)現(xiàn)你恢復(fù)記憶之后跟那青鸞越來越像。你可知她亂來無妨,但你不行,你背負(fù)的是西域神府神使之責(zé),神府上下皆以你為榜樣。況且還有其他神府盯著,茲事體大?!弊衾巷@得很擔(dān)憂。
宗政禮司笑了笑,說:“師尊才是西域神府的首領(lǐng),沒有我還有其他人,任何人都不是無可替代的。這是師尊您教我的,而且?guī)熥饘毜段蠢?,其他神府又如何,天界也要給您三分薄面?!?p> 佐老說:“你少給我拍馬屁,當(dāng)我看不出你為了緋絕顏動搖嗎?前塵難忘我可以理解,可你一向冷靜,竟然忘了身份和規(guī)矩,竟然擅自做主要將逃犯就地格殺嗎?”
宗政禮司吃力地欠身,臉上的表情凝重起來,俯首行禮“徒兒對不起師尊教誨,但,有些事從前不明了,如今卻分明了。徒兒明知不可為卻必須為之,心之所向別無他法,如今唯有辭去神使之職,不給整個神府和師尊添麻煩。今后一切行事便與他人無關(guān)?!?p> 佐老更氣了:“真是近墨者黑,跟那誰一個德行,但是我告訴你,她任性可以,你不行!你不論在不在我座下都是我的徒弟,沒那么容易撇清。再說,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撂挑子讓我找誰去?還有!你就算真非要置那妖蛇于死地,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你們兩員大將出馬還這么狼狽,你以為虛無界是什么地方,是你想去就去的嗎?還差的遠(yuǎn)哪!”一口氣說完,佐老氣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