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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重華

一百零四 懸崖勒馬

彼岸重華 水悠瀾 3178 2024-07-23 15:31:52

  宗政禮司低下去的頭沉得更低了,佐老句句戳心,是啊,他是佐老的愛徒天下無人不知,不當神使也沒兩樣,出什么事三界還是要找佐老說理的。而且他和緋絕顏聯(lián)手竟然都沒能拿下錦婳,的確所料未及,想到這個他就很懊悔,為什么自己不能再強大一些。

  “可是師傅,于情,錦婳前塵迫害身為人子人夫此仇不可不保,于理錦婳如果意欲利用虛無界顛覆現(xiàn)世,可能禍及天下這是理,徒兒恕難從命?!?p>  佐老見他身子顫抖明顯虛弱,扶他躺下,說:“唉……你我?guī)熗揭粓?,你未曾讓為師失望過,也從未讓為師操心過。也許乾坤陰陽,月圓月缺總有定數(shù),不可能事事如愿。就算任性你也得起得來呀,你且先把身子養(yǎng)好,之后的事,從長計議,那錦婳終究是禍害,西域神府不會坐視不理,我已經(jīng)上奏天聽,并且示警三界了?!?p>  佐老為他蓋上被子,搖搖頭走了。

  宗政禮司躺著,手卻摸索著襯衣的里袋,發(fā)現(xiàn)原本應該在那里的東西卻沒有了。他的臉色頓時鐵青,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服被換了。他急得立刻要起身,奈何又牽扯了傷口,痛楚刺激得他頭上微微滲出汗珠。

  “哎呀,怎么又起來了,神使再敬業(yè),也得養(yǎng)好傷啊。這剛包扎好的傷口又裂開了。”一個女醫(yī)官驚呼著進來,利落地把他按回去,又要解開衣服查看傷口。

  宗政禮司條件反射地推開女醫(yī)官的伸過來如削蔥根一樣的手指,“你,找個男的來?!彼欀碱^說,內(nèi)心還一陣反感甚至還帶著心虛。為什么心虛呢,他自己也有些奇怪。從前他也是和所有的異性保持距離的,奈何就算是西域神府里的神官也總有些如同現(xiàn)世里那些追隨所謂星的發(fā)燒女,他就更是敬而遠之。但如今他除了排斥,內(nèi)心有一種害怕,怕……他腦子里浮現(xiàn)出緋絕顏一襲青衣,發(fā)絲繚繞如蘇,怕她看到自己和其他異性糾纏不清么?似乎自從恢復記憶,錦婳曖昧的教訓深深刻在骨子里,任何的瑣碎都不想被她誤會。

  女醫(yī)官還想解釋什么,看著宗政禮司皺著眉頭排斥的樣子,為了避免自己更尷尬只得轉(zhuǎn)身去尋了個男醫(yī)官來。

  等待治療的空檔里,他硬是撐著起來找了自己的衣物,忍著傷口的痛摸摸索索地在帶血的襯衣上找,碰到一個硬物,他的眼神才亮起來,從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個水晶瓶子。

  還好,它還在,里面透明的液體也安然無恙,他把瓶子緊緊握在手里才安心地躺下。這瓶子里面的液體緩緩流淌,他心上也有情愫在緩緩流淌。他不得不承認,對她從未忘情,就算是記憶模糊的那些年,他也偏執(zhí)地追尋心中那一抹青影。從前他用錯了心思,如今不可再錯。

  男醫(yī)官的力氣忽大忽小,宗政禮司看著瓶子仿佛能止痛一般不動聲色。

  傷是要養(yǎng)好的,若非當時他重傷未愈沒有發(fā)揮全部的戰(zhàn)斗力,也許情況會不一樣。他恨不得自己馬上就好起來,可是康復之后呢?那個虛無結(jié)界他們已經(jīng)見識過了,虛無界內(nèi)的情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為當年驅(qū)萬魔于虛無的那場大戰(zhàn)他也是參戰(zhàn)的將士之一,戰(zhàn)況慘烈不必提,那虛無界他是親眼見識過的,三面煉水,炎氣沖天,原本三界的計劃是絕萬魔于虛無,而且以那地方的惡劣,多數(shù)的邪魔也生存不下去,極限的生存環(huán)境下為了爭奪資源邪魔必定起內(nèi)訌,自相殘殺正是三界至尊希望看到的。

  但當時也有人提出過,若是惡劣至此,還能存活在虛無界的必定是萬世魔尊。那虛無結(jié)界也是蹊蹺,他當年修為不足以封印虛無結(jié)界,但卻知曉是耗費一百零九位上神的修為所筑。如今卻難斷黑白。說著結(jié)界無用吧,至今倒也無邪魔溢出,說它有用呢,錦婳當日用魔元與界內(nèi)勾連竟然暢通無阻,雖然痛失一臂卻也達到目的了。

  宗政禮司看著手中的水晶瓶,里面的神鳳之淚定然能讓他加快恢復,可是他舍不得,這是他擁有的為數(shù)不多的來自她的東西。當年他們定情的玉佩已經(jīng)遺失,送她的那支玉簪想必也不在了吧。他嘆了口氣。

  “神使不必擔心,下官一定竭盡所能,只要神使能夠配合治療定然痊愈?!贬t(yī)官以為宗政禮司擔心自己的病情。

  “我配合就是了。”宗政禮司無奈地苦笑。如果可能,他真想立刻好起來。緋絕顏當時看著傷得比自己要輕,但是法力消耗過大,應該也不好過。他很想知道她的情況,卻又不知從何得知。想了所有能問的人最后都否決,摸了摸手邊的手機,可以直接問候她嗎?會不會太唐突,他自入西域神府似乎還沒用手機進行私人交流過。

  掙扎了許久,他還是發(fā)出了一條訊息,“你還好嗎?”不過一句問候,不算越界吧。左不過就是她不理會,自己尷尬就是了。半日過去,她真的不理。

  她……還在介意從前嗎,不,她會不會傷得太厲害倒下了?又或者是正在休息?他差不多每隔一會兒就看看手機,然后失望收場。他真恨不得立刻去看看她的情況,不管她用什么態(tài)度對待。這種情況持續(xù)了整整一天,他開始嘲笑自己了,好像戚源崇又回來了。

  如今他必須盡快好起來,別人不知他卻心中有數(shù)。依照緋絕顏的性子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虛無界那是天界定下的禁地,無天旨不得擅入,更不得開啟,否則天罰加身。雖然他認為錦婳在虛無界生存的幾率不高,但也不是沒有可能,若是成了氣候反撲現(xiàn)世那就不僅僅是西域神府的事了。雖然佐老說已經(jīng)對各方示警,但以他對天界的了解,太平盛世太久天界眾神懈怠已久,別說虛無界,偶爾出現(xiàn)個上古的大妖他們都掩耳盜鈴般不愿正視。

  而現(xiàn)世里其他三神府只在乎一方利益并不真正關(guān)心,恐怕不會真的重視,而且慣會推諉責任,萬一真的事態(tài)嚴重,他們大可以職責西域神府守界不利,完全拋開當初四域相聯(lián)的初衷。他覺得佐老的想法過于樂觀了。

  他覺得狀況稍微好一些,就開始自行運法療傷,不論如何他必須強大起來。經(jīng)此一役,別人不知,他自己卻明白真正的惡戰(zhàn)還在后面,緋絕顏必定在尋入虛無界之法。而他當時雖然在傷中未發(fā)揮全力,可是回想起來就算是完好如初也不能討得多大的便宜。他的法力之前以為脫離青羽印的掌控,可以登峰造極,然而突破最后一層法力卻沒有太明顯的提升。難道是因為他曾是凡人之身有局限嗎?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到從前看過西域神府藏書中有一部《浣天錄》有過關(guān)于靈體修煉的原始記載,也許有幫助。他派騏風去尋了那書來,騏風和其他神官暫代神使之職忙得不可開交,卻也不敢怠慢,派人找了送來。

  宗政禮司仔細地看過書中關(guān)于不同靈體修煉的要訣,發(fā)現(xiàn)神族和仙族因得天獨厚修煉運化比其他品類更加菁純且易貫通,而其他靈體,尤其尤其是凡人不滅產(chǎn)生的錮靈修煉任何道法都會因為自身靈體的局限,不能承受神格的無限擴散受限。反觀自身,宗政禮司自問勤勉修習決不甘于人后,早已入神格,卻數(shù)萬年不變想必正是此緣由。當日突破最后一層,只是用乾坤刀時威力倍增,其他尚未改觀。

  他試著明心觀想,法境一片清明,然似有若無卻感觸得到邊界,非能力的邊界,而是心境的邊界。他融匯聚法,靜心冥思,法境之中風云驟變,狂風四起。似乎是抵御之相,他不管繼續(xù)運法冥思,卻是狂風驟雨之相加劇,乃是心緒不穩(wěn),不覺吐出一口血來。

  忽然背后一暖,法力渡入體內(nèi)穩(wěn)住了內(nèi)息,“你傷都沒好,就強行修煉,幸虧我來得及時不然就走火入魔了!”佐老說。

  宗政禮司聽得佐老的聲音,卻未從法境中離身,風云稍縱,然而卻開始山崩水泄。

  “不好,你還真的要走火入魔?!弊衾辖辜钡卣f,隨機以掌貫法力,強行打斷宗政禮司的觀想。

  宗政禮司眼前的法境煙消云散,睜開眼看到佐老,然后眼前一黑,口中一口腥甜再次吐出。

  失去意識前還聽到佐老一聲長嘆。

  再醒來不知又過了多久,佐老在病床邊的軟塌上打坐,宗政禮司沒吭聲。佐老卻開口:“醒了?不是我及時趕到,你差點廢了修為知道嗎?”

  宗政禮司欲起身行禮,卻周身動彈不得,“讓師傅費心了,這……我為什么動不了?”

  佐老說:“是我施了定身法,你且老實些時日罷。身子沒好,修為再廢了,想離開西域神府也不用代價這么大。”嘆口氣說:“為師知你是求進心切,但你跟隨我多年,當知心浮氣躁是修煉大忌?!?p>  宗政禮司說:“可是,依徒兒看來,天界和其他神域未必掛心,西域神府難免應對異常惡戰(zhàn),徒兒雖突破最后一關(guān)卻仍未及鼎,想著盡力一試,卻沒想到適得其反讓師傅費心了?!?p>  佐老睜眼瞧瞧著徒弟,滿口為西域神府著想,眼神卻躲閃,還不是放不下那任性妄為的青鸞,也是在劫難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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