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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理散文童年的故鄉(xiāng)

哲思散文 童年的故鄉(xiāng)《“旅行者”號蛋糕》

哲理散文童年的故鄉(xiāng) 陸石. 2479 2024-03-11 20:29:25

  蛋糕,是我們小時候最頂級的食品,也是人們走親訪友的最佳禮品??氨痊F(xiàn)在的茅臺五糧液。

  有人說,買茅臺的大多喝不起茅臺,喝茅臺的大多不買茅臺。我們那個年代的蛋糕也是如此。稍有不同的是,那個時候普遍吃不起蛋糕。

  既然大家都吃不起蛋糕,為什么還要買蛋糕呢?走親訪友。

  那個時候點心的品種很少,除了餅干小爐果就是蛋糕。而蛋糕又是點心中的大哥大。

  餅干的檔次比較低,其次是小爐果。這兩樣東西都有點拿不出手。而蛋糕就不同了,一是蛋糕比其它兩種點心貴,二是蛋糕的長相比較端莊大氣,給人一種雍容華貴的感覺。蛋糕的色澤也比較鮮艷,油光閃閃的,給人一種珠光寶氣的感覺,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種高貴的氣息。如果把這三種點心比做女人,餅干就是標準的村姑,小爐果只能算小家碧玉,連大家閨秀都算不上,而蛋糕則是富貴高雅的貴夫人。

  正因為它貴,所以誰都舍不得買來吃,即使買了,也是為了走親訪友用。

  張家買了送給王家,王家舍不得吃又送給了李家,到了李家,李家也舍不得吃,再送給趙家,趙家同樣舍不得吃又送到了劉家------

  一包(那個時候沒有禮品盒,都是用一種發(fā)黃的草紙包的,一般情況下一包就是一斤)蛋糕,就這樣開始了它的旅行生涯。

  一九七七年,美國旅行者1號和旅行者2號開始了它們的太空之旅。到目前,已經(jīng)飛行了幾百億公里。

  而我們那里的蛋糕,似乎比美國的旅行者探測器出發(fā)得還要早。在旅行者蛋糕面前,旅行者探測器只能算作兩個小弟弟了。

  新鮮的蛋糕,是既柔軟又蓬松,摸上去就像摸在了海綿上,而且是香味四溢,那香味,二里地之外都能聞到。

  可香歸香,買蛋糕者,多數(shù)也只能是聞聞味而已,絕無自己食用的可能。

  如果誰家買了一斤蛋糕,孩子們就會流著三尺的口水問大人,這蛋糕是給誰買的?而絕對不會說這蛋糕是不是給我吃的,因為誰都不敢有這樣的奢望。

  每當這時,大人就會十分嫌棄孩子們的饞相,不耐煩地回上一句:“用你管,反正不是給你買的?!比缓?,就把那包蛋糕放在裝糧食的柜子里,并用一把鎖把柜子鎖上,以防哪個饞嘴的孩子偷吃。柜子鎖上后,還把鑰匙揣在襖兜里,或者藏在絕對安全之處才放心。

  大人離開后,孩子們?nèi)匀徊豢想x去,雖然自己吃不上蛋糕,但站在那里多聞幾口香味也是好的。他們甚至希望這包蛋糕越晚送出越好,這樣就可以多聞幾天蛋糕的香味了。

  我就有過這樣的想法,只不過,到了我家的那斤蛋糕,香味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不知道它已經(jīng)走了多少家,在每家又待過多少天。反正,我家絕對不是它的第一站。

  當然,這包蛋糕到了我家也不是它旅行的終點站,我的胃更不是它的最終歸宿。母親說,這包蛋糕不能吃,等將來走親戚時用。

  我只能望蛋糕而興嘆。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母親說的走親戚一直沒有成行。那包蛋糕早就散發(fā)完了身上的香味,以至于我站在柜子前都聞不到蛋糕的味道了。

  又過了不知道多少時間,有一天母親拿出蛋糕準備走親戚。我看見母親小心翼翼地像拿一件昂貴的工藝品。雖然我知道這個蛋糕不是給我的,但我還是忍不住湊了上去。

  母親本來是準備輕拿輕放的,可不成想,放到柜子上時卻聽到了一聲硬物碰撞的聲音。仿佛一塊石頭,砸在了柜面上。母親說聲不好!我不知道什么不好,只看見母親的臉色很不好看,而且還是很緊張的樣子。

  緊接著,母親就像電影里的特工拆炸彈一樣,小心翼翼地解開蛋糕包裝上的紙繩子,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掀開包裝蛋糕的紙,唯恐把包裝紙弄破,因為這種包裝紙本來就不結(jié)實,又經(jīng)過了這么長時間的存放,像一件年代久遠的出土文物。

  當那顆炸彈被安全拆除后,母親一臉的失望,仿佛剛才拆卸的炸彈是一顆不能引爆的臭炸彈。

  整包蛋糕,已經(jīng)硬得像一個個鵝卵石。

  其實出現(xiàn)這種情況一點不足為奇,因為幾乎誰家都舍不得吃它。今天你送給了我,明天我再送別人。一斤蛋糕,往往要串好幾家的門,串到最后,不是硬得像塊石頭,就是被蟲子搶了先手。

  母親說,這個蛋糕不能送人了,想吃就吃吧。聽完這話,我激動得差點蹦起來。

  我拿起一塊蛋糕就咬,結(jié)果差點崩掉我的門牙。蛋糕實在是太硬了,我只能像耗子一樣用牙嗑。

  好不容易嗑掉了一小塊,眼前卻出現(xiàn)了意想不到的情況,我發(fā)現(xiàn)幾條白色的米蟲早已在蛋糕里安了家。

  米蟲個頭不大,身長也就一厘米多一點,身子也很細,像一段白色的綁線,而且還是一節(jié)一節(jié)的,把身子分成了若干段,每一段都有一圈細細的分界線,仿佛女人細腰時褲袋留下的勒痕。米蟲的腦袋是淺紅色的,整個腦袋也就小米粒大小。米蟲的眼睛很小,稍微有點凸起,眼睛是黑色的,像從針尖上滑落的一小滴沒干的墨水。

  這幾條白色的米蟲肯定是從誰家的米柜子里爬進去的,家家放米的柜子里都有這種米蟲。但這些蟲子絕對不是我家的,我家的米蟲又瘦又小,沒有一條是這么大的。

  本來我是想罵那些白色的小蟲子的,憑什么這么好的東西被它們給糟蹋了。可又一想,我不但不應該罵它們,而且還應該感謝它們才對。如果不是這些小蟲子,這些蛋糕能輪到我吃嗎?

  這些蟲子不但吃了蛋糕,而且還在里面挖了幾條細細的地道。它們挖地道干什么,難道是怕被人發(fā)現(xiàn)后隨時準備逃跑嗎?它們也不想想,就它們那個速度,能跑過人類的手掌嗎?它們也太高估自己了,如同某些自不量力的人想要擺脫這污濁的社會。

  母親說,小心別把蟲子吃肚子里去。

  我不顧母親的提醒,仍然啃咬著蛋糕。我可不管里面有沒有蟲子,別說是蟲子,就是蟲子在里面拉了粑粑我也不會嫌棄。

  果真,那些蛋糕里面真的就有蟲子的粑粑。蟲子的粑粑細細的,像一根根帶著絨毛的棉線。我一邊吃一邊從蟲子挖的地道里往外拽那些棉線,順便也把住在里面的蟲子拽出來。

  那些蟲子挖地道的水平很是了得,那地道讓它們挖的,曲里拐彎縱橫交錯的。我甚至懷疑它們看過電影《地道戰(zhàn)》,否則怎會有那么高的水平。

  那些蟲子見我在用兩個挖掘機一樣的牙齒,一點一點搗毀它們的巢穴,雖然肚子里一百個不愿意,可也不得不弓起身子拼命逃跑。

  出于感激,本來我是想放它們一條生路的,甚至送給它們一把米,畢竟是它們讓我吃上了久違的蛋糕??刹恢裁磿r候,我家那只蘆花雞不聲不響地來到了屋里,而且還眼巴眼望地看著我,仿佛它早就知道蛋糕里有蟲子似的。

  這是一只下蛋的母雞,幾乎每天都能下一個雞蛋,我上學用的筆和本,基本都出自它的屁股。

  在利益面前,我只能對不起那幾條蟲子了。

陸石.

欲望如旅行中的行囊,欲望越多,腳下的步子越沉重。鴕鳥之所以飛不起來,就是因為它放不下那身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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