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逃離
“三桂去找二順說進(jìn)山的事兒，進(jìn)去看見二順抱著個頭蹲在院墻下，就問了一句，二順啥也不說，那么大個老爺們兒就會淌淚，三桂就覺著不對，踹了門進(jìn)去看見那對奸夫淫婦正在炕上亂來，就出去拿了砍刀把兩個人捅了。”
“他讓二順跟他一起走，又怕我們找他，過來跟我說一聲兒，他身上只有賣獐子的銀錢，花了一些，只有十幾兩了，我就想著他這一走，生死難料，出門在外的，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才找你把銀子拿了給他防身。”
夜深人靜，陸方海才將事情原委跟杜文秀說了。
“那他倆去哪了？你知道嗎？”
陸方海搖搖頭：“他想跟我說往哪走，我沒讓他吭聲，最好就是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去哪，才不會有人找到他們。”
“媳婦你放心，那些銀錢，我還能掙回來的。”陸方海見她不吭聲，急急表著態(tài)。
“嗐，你又這樣說?！倍盼男阃懛胶Ｄ沁吪擦伺玻^枕到他的肩膀上。“今日我將芥菜腌了起來，等個三五日，便將它拿出來切碎了，再帶些干木耳，去鎮(zhèn)上看看能不能賣掉，若是能掙到錢，也是一項營生?！?p> 陸方海翻了個身，將她攬進(jìn)懷里，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對面光禿禿的墻壁，久久無言。
原本只是為了那半個餅子的情義，想要許她一世安寧，自己能做到的無非是苦力掙錢，讓她不缺吃穿，不受打罵，卻沒有想到，她可以和自己一起努力，是一起！
“媳婦，我陸方海今生定不會負(fù)你?！蹦腥藧瀽灥穆曇繇懺陬^頂，杜文秀拱了拱身子，抱住了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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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順媳婦和謝東才的事情鬧了好些天才平息，縣里的衙役過來了好幾回，發(fā)了海捕文書，也沒找到二順兩兄弟的蹤跡，倒叫陸方海放心不少。
買來的小雞苗擴(kuò)了雞窩以后果然死亡率沒有那么高了，每天嘰嘰喳喳叫得好不熱鬧。
春末夏初，槐花的香氣直往鼻子里鉆，杜文秀饞得不行，非要上樹去摘槐花回來蒸著吃。
方氏罵她又懶又饞，她也不往心里去，反正陸方海答應(yīng)幫她去摘，讓她好好在家等著。
想起來年少時奶奶總是蒸了槐花，拌上蒜泥和香油，吃起來那叫一個香，杜文秀抹了一下嘴角的口水。
院外有人叫門，是玉蘭帶著小虎，有些時日不見，玉蘭越發(fā)削瘦了，大大的眼睛在蒼白的臉上，使她身上那種別樣的脆弱感更加顯著。
“方海嫂子，我想買點兒東西，娘出門了，沒留錢，能不能借你些銀錢，以后還?！憋L(fēng)一吹就要倒一般的玉蘭嬌怯地看著她，輕聲說道。
“進(jìn)來坐吧，你要多少，我拿給你?！倍盼男阊壑胁唤?jīng)意流露出的憐憫刺痛了玉蘭，她低下頭，露出白玉無瑕的脖頸。
聽說，呂嬸子在焦婆子那放出話來，誰家給的銀錢多，就把玉蘭定給誰家，不論是瘸子傻子，只要給的多，一概不管。
只是當(dāng)初與村長家的謝東才已經(jīng)在議親階段了，謝東才死了，村長老婆打起了讓玉蘭抱著牌位進(jìn)門的主意，還說是玉蘭克死了謝東才，誰家敢娶玉蘭，就是跟他們家作對。
四里八鄉(xiāng)的，低頭不見抬頭見，且呂嬸子的行徑也傳的大家都知道，不愿意沾惹這個破落戶。
這樣一來，縱是玉蘭長得再好，也沒人接這個話茬了。
“嫂子，小虎先寄在你家，我就不進(jìn)去了，如果嫂子方便，我想借二兩銀子......如果不方便，一兩也使得的?！?p> 玉蘭微微抬頭，乞求一般的眼神像小鹿一樣，夏初的風(fēng)蕩漾過來，日頭有些刺眼。
不知道為什么，杜文秀有種不在現(xiàn)世般的恍惚感覺。
“以后我會還的，嫂子信我。”見杜文秀不說話，玉蘭顫抖著聲音又追了一句。
杜文秀伸手牽過小虎的手，讓巧兒看著他，自己轉(zhuǎn)身去屋里拿了二兩銀子出來，給了玉蘭。
“多謝嫂子?！庇裉m低著頭，有眼淚落在腳下的土地上，濺起幾粒微塵。
玉蘭抿了抿嘴，一臉決絕急步向村外走去，杜文秀撐著門框，看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鼻子發(fā)酸，心里也堵得慌。
呂嬸子不知道跑到村長家跟他老婆打了幾次架，有輸有贏，每回都掛了彩回來，進(jìn)了門就打罵玉蘭，或是不給飯吃。
終于做出了決定是嗎？
只是這個世道艱難，一個弱女子孤身在外，又能指望她有什么好結(jié)果呢？
杜文秀嘆自己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給她提供幫助，卻無法改變誰的人生。
方氏坐在院里剝著陸方海挖回來的筍，看著巧兒逗弄小虎玩兒，也許她知道杜文秀拿銀子，卻什么也沒說。
下午，呂嬸子回來了，還帶了些人回家。
門一推就開，家里卻沒有人，呂嬸子找到陸家，看見巧兒陪著小虎玩兒，卻不見玉蘭。
杜文秀正撥弄著陸方海摘回來的槐花，見呂嬸子問玉蘭，便說她出去買東西，還沒回來。
呂嬸子自是不信，問玉蘭朝哪邊走了。
杜文秀給她指了，呂嬸子帶人追了過去。
天色漸晚，呂嬸子才怏怏回來。黑著一張臉，一腳踹開了陸家虛掩著的院門。
正在吃飯的陸家人手里拿著菜饃，端著碗，訝異地看著呂嬸子。
此刻面前的呂嬸子頭發(fā)亂蓬蓬的，臉上被汗水沖溝壑縱橫，一手扶著門，一手叉著腰，不住喘著粗氣。
身后跟著的那些人還拿著棍子，看起來來者不善。
“方海家的，你把玉蘭藏哪了？給我交出來?！眳螊鹱拥芍劬Γ郯咨隙际茄z，聲色俱厲。
杜文秀站了起來，奇怪道：“嬸子這是什么話，玉蘭妹子還沒回來嗎？我為什么要把她藏起來？說的好沒道理?！?p> 呂嬸子的兒子小虎也在桌上吃飯，聽她們這么說，也用奶乎乎的聲音叫道：“娘，姐姐把我送過來就去買東西了，沒進(jìn)院兒。”
呂嬸子這時節(jié)已經(jīng)是紅了眼，指著杜文秀便罵：“定是你哄了她什么，不知道跟著哪個野漢子跑了，現(xiàn)在人找不到，就拿你家的人去抵。”
說著，便招呼身后的人上前去拉人。
“你當(dāng)我是死的？”陸方海上去奪了棍子就踹倒兩個，其他人看見了，難免有些遲疑，不敢上前。
見狀，呂嬸子身后一個穿紅戴綠的胖女人懶洋洋地說道：“她嬸子，我是見過你家閨女，才許你這么好的價錢，你要是想換人可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