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心蹲在終南山麓的溪澗旁,裙裾被露水浸得沉甸甸的。竹簍里新采的紫花地丁還帶著晨霧,她小心地避開葉片上的蜈蚣——這是制作金瘡藥的關(guān)鍵。山道忽有馬蹄聲破開寂靜,驚起滿樹寒鴉。
五個玄甲騎士護(hù)著輛青篷馬車疾馳而來,車轅上插著的赤底金紋旗濺滿泥漿。為首的虬髯大漢勒馬時,慕心瞥見他腰間晃動的鎏金魚符,上刻“秦王府“三個篆字。
“姑娘可通醫(yī)術(shù)?“大漢聲如洪鐘,車簾內(nèi)適時傳出女子痛吟。血腥味混著龍涎香漫出,慕心掀簾便見孕婦身下漫開暗紅,羊水中漂浮著絮狀黑斑。
“胎位逆旋,且母體中毒?!八断屡o產(chǎn)婦手腕,“速尋烈酒與蜘蛛巢衣!“車夫揚鞭奔向村落時,誰也沒注意她盯著孕婦耳后朱砂痣——這分明是RH陰性血型特征,與現(xiàn)代那位因?qū)m外孕殞命的閨蜜如出一轍。
三更時分,茅屋油燈在穿堂風(fēng)中搖曳。慕心將蒸過的桑皮線穿過骨針,突然聽見屋頂傳來瓦片輕響。她不動聲色地撒了把雄黃粉,毒蛇從梁上跌落的聲音與產(chǎn)婦的呻吟交織成詭異和弦。
“用力!“她托住滑出的嬰孩,臍帶繞頸三周的模樣讓她想起急救課上的橡膠模型。當(dāng)剪刀咬斷臍帶的剎那,門外忽傳來弩機(jī)繃緊的咔嗒聲。
“咔嗒——“
弩機(jī)繃簧聲穿透雨幕的剎那,慕心手中的桑皮線猛然收緊。產(chǎn)婦的慘叫聲中,她瞥見窗紙外晃動的黑影——七把角弓在屋檐下張如滿月,箭簇寒光刺破油紙,正對產(chǎn)床方位。
“有埋伏!“慕心將嬰兒塞進(jìn)杜夫人懷中,抬腳踹翻藥柜。數(shù)十個青瓷藥罐轟然碎裂,雄黃粉與艾草灰騰起嗆人煙霧。三支弩箭破窗而入,釘在她們頭頂?shù)姆苛荷衔宋苏痤潯?p> 杜如晦的怒吼在院中炸響:“豎子敢爾!“
慕心從藥箱暗格摸出手術(shù)刀,割斷臍帶的瞬間,聽見重甲摩擦的鏗鏘聲。透過煙霧望去,杜如晦竟單手舉起院中石碾,流星般砸向刺客藏身的槐樹。枝葉斷裂聲混著骨骼碎裂的悶響,兩個黑衣人如破布般墜落。
“小心!“慕心嘶喊著拋出藥杵,精準(zhǔn)擊中欲服毒的刺客下頜。那人袖中滑落的銅符滾到血泊里——東宮右衛(wèi)率的虎紋腰牌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杜如晦的親衛(wèi)已結(jié)成鶴翼陣,陌刀如林推進(jìn)。刺客頭領(lǐng)突然吹響骨哨,屋檐上翻下六個突厥裝扮的刀手,彎刀直取產(chǎn)房。
“妖女通敵!“刺客頭領(lǐng)的官話帶著河?xùn)|口音,揮刀劈向慕心面門。寒光將至?xí)r,杜如晦的障刀從后方貫胸而出,刀尖挑著半片染血的《火攻挈要》——正是月前東宮索要的邊防圖副本。
“好個一石二鳥?!岸湃缁弈胨榇炭秃砉牵捌饸堩摾湫Γ凹瘸拍?,又嫁禍秦王通突厥?!八鋈怀堕_刺客衣襟,心口處嶄新的箭瘡還在滲血,“難怪要扮作突厥人,原是豢養(yǎng)的死士?!?p> 暴雨沖刷著院中血河,慕心掀開產(chǎn)婦被褥檢查傷口,發(fā)現(xiàn)杜夫人臂彎里竟藏著把淬毒匕首?!版?..妾身實在不知...“杜夫人顫聲辯解,卻被慕心按住唇:“夫人產(chǎn)后虛弱,切莫言語?!?p> 杜如晦的瞳孔驟然收縮。慕心用銀針挑起匕首柄端的纏絲——正是太子妃賞賜的越羅。窗外突然傳來馬匹嘶鳴,一隊玄甲騎兵破門而入,為首的尉遲敬德拎著顆人頭:“稟兵部,東宮二十死士盡誅,留的這個...“
人頭滾到燭光下,赫然是太子率更丞王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