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所謂
他們又回到了醫(yī)院,手術(shù)沒結(jié)束,凌六白困倦的闔上眼。
花灼動作溫柔,把毛毯蓋在凌六白身上,他手上還提著一個黑袋子,里面裝的是染血的校服。
目前晚上八點,他一大早去劇組撈人,到現(xiàn)在陪著凌六白等手術(shù)結(jié)束,中途就喝了一杯茶。
這般忙碌的日子讓他恍惚間又回到了八百年前——那段談不上舒服的旅途。
花灼一手提著袋子,一邊喝著利用空間術(shù)轉(zhuǎn)移的清茶。
20年前他轉(zhuǎn)世成為一個嬰兒醒來,隨著年齡的增大,便開始一步步探索這陌生而熟悉的國邦。
某一天,他突然從別人口中聽到“凌六白”這個名字。
當(dāng)年除了曦和,他們五人很有默契的沒有向后世留下真名,以老祖取代。
所以為何如此巧,同名同姓。
于是13歲的年紀(jì),在接受著花家嚴(yán)格壓制下,他偷偷溜了,想去見見那位和他友人同名的小女孩。
后來花灼站在墻角,看見那位完全陌生的女孩膽怯的躲在蘇嵐景身后,一雙黑溜溜的眼睛充斥著天真無邪,眼里只有她身前的人。
心間涌出的感情無法用語言描述,酸澀,無奈,復(fù)雜。
卻又松了口氣。
這個年代不會再有那五個討厭的人了,也不會突然冒出一個初次見面時拔劍一瞬砍下他的雙腿的瘋子。
13歲的小花灼想著,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凌家老宅。
*
凌六白睜開眼,正巧與花灼撞上,他似乎剛從手術(shù)室出來。
見人醒了,花灼面上浮起一抹哀戚之色,姝麗眉眼間掛著淡淡的悲傷。
“凌玖七沒有搶救過來,抱歉,阿白……”
每一個字清晰的傳入凌六白的耳蝸里,她沒有說話,只是將身上微微塌陷的毯子往上提了提。
兩人一時間都陷入僵局。
“……哦?!?p> 看來放在小公寓里的菜只能她自己吃了,凌六白想。
她起身,把毯子遞給花灼。
花灼沒有第一時間接過毯子,他注視著那雙平靜如冰面的眼眸,許久過后,在確定沒有看到想要的東西后,幾乎是以落敗者的姿態(tài)投降道∶
“好吧,凌玖七沒死,他不僅沒死,身上的傷口甚至奇跡般的愈合了?!?p> 凌六白亦沒有什么表情∶“哦?!?p> “有時候我真的看不懂你,替他報仇、在醫(yī)院等了幾個小時的你,卻在聽到凌玖七死訊時這么淡定?!?p> 花灼又笑了,“人性的復(fù)雜在你身上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阿白?!?p> 凌六白不解得看他。
有什么好驚訝的,她已經(jīng)做完她能做的事了,救不活她又沒辦法,既然已成既定的事實了,為何還要陷下去。
難道她此時應(yīng)該像隔壁病房的家屬一樣大哭一場嗎?
正想著,隔壁病房傳來痛苦的嘶吼聲,悲戚的哭喊似要將整棟醫(yī)院淹沒。
“我的、我的乖寶才12啊!他那么小,怎么就……怎么就……”
花灼挫敗的攤手,錯開一條道,指了指病房。
“其實你保持這樣也好,我可不希望你為了一個相處2、3天的男性突然改變?!?p> “去看看吧,他應(yīng)該還在昏迷中?!?p> 凌六白搖了搖頭。
“不了,我去交錢,然后回去睡覺?!?p> 凌玖七醒了自己會回來的,她就懶得去看他了。
花灼攔住她,不明所以的笑道,“你是不是忘記我給你下的毒了?”
凌六白當(dāng)然沒忘,她懶洋洋得朝他揮了揮手。
“隨便,你給不給解藥都行?!?p> 花灼冷下面容,眸光如寒潭般深邃,他當(dāng)然聽懂了她的意思——
對于她而言,死就死,沒死便賴活著,她從不強(qiáng)求生或死的轉(zhuǎn)換。
說的好聽叫佛系,說的真實是欲無所求,他確實沒見過凌六白對什么事物有過強(qiáng)烈的欲望。
可惜,解藥凌六白已經(jīng)吃下了,就在花灼親手喂的那碗粥里。
*
沒有花灼的空間術(shù),她又不舍得用靈力,于是凌六白一個人孤零零的走在街上。
夜晚的鬧市燈火闌珊,凌六白沒有看路,反而研究起了手上的棒棒糖。
這是她付完錢后,醫(yī)院的護(hù)士送她的糖。
許是放了很久,糖紙上面的膠黏固又難纏,剛巧凌玖七昨天幫凌六白剪了指甲,她的指甲蓋頓頓的,遇上固執(zhí)的糖紙,很快陷入一場“交戰(zhàn)”中。
“撕拉”糖紙落敗了,凌六白心滿意足,昏暗的燈下看不出糖的具體顏色,只是粉粉嫩嫩,透明中裹著混濁。
凌六白把糖放嘴里,草莓味濃郁。
周身一群孩童與她擦身而過,笑容如銀鈴般清脆。
凌六白拉上黑色運動衫自帶的帽子,全黑的背影在這五彩斑斕的鬧市顯得格格不入。
突然,凌六白頓下腳步,黑色瞳孔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周遭的喧囂顧不上她隱形在黑暗的背影,匆匆擦過又匆匆離去。
凌六白目光鎖定于旁邊一點燈光都沒有的巷口。
黑暗,潮濕,無監(jiān)控——一個極其適合犯罪的地點。
她舌尖抵了抵糖果蹭過的臉頰肉上那股濃郁的甜味。
“……”
*
被堵住去路的女孩面色有些憔悴,卻絲毫掩蓋不了她漂亮到不可思議的臉蛋。
夜色模糊,女孩不耐煩的皺著眉,怒喝道∶“我再說最后一次,滾開!”
“小美人急什么,和我玩玩唄?!?p> 流浪漢看得眼都直了,他活了幾十年,從未見過這么漂亮的女人。
他猥瑣的視線落在女孩裸露的小腿上,又細(xì)又長,漂亮白凈……流浪漢咽了咽口水。
女孩冷冷警告道∶“我可是五大家族里蘇家的人,你敢對我動手試試?”
五大家族?蘇家?
流浪漢動作不由自主的一頓,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哼,識相點就滾,垃圾!敗類!”
女孩輕蔑的看著他,眼里閃過一絲冷意。
若不是她剛剛完成了兩場手術(shù),體力靈力干涸,否則區(qū)區(qū)一個流浪漢……
她小腿肚實在沒力氣了,哆哆嗦嗦打著顫,但為了不讓流浪漢看出來,女孩強(qiáng)撐著身體,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
聞言,流浪漢混濁的眼珠里惡意盡顯,他朝女孩笑著,露出兩排散發(fā)惡臭味道的黃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