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故地
裴景胥定定地看著面前的女子,許久,他微微頷首,低聲像是在喉嚨里說道,
“謝謝你。”
“你昨天對裴知許做的那些,”李蕪試探地說,
“他們沒對你——”
李蕪言有所指,裴景胥也意會到了。
“他們想讓我回到裴家,以前以為我活不到二十將我趕了出去,可是現(xiàn)在并沒有應(yīng)了幼時大夫們的診斷,現(xiàn)在又覺得我有用了?!?p> 裴景胥自嘲。
在裴景胥說他活不到二十的時候,李蕪的心狠狠地跳動了一下。若是按照白瞎子的話,那么給裴景胥看病的那些大夫并沒有說謊,可能只不過是醫(yī)術(shù)不精,沒能斷定準(zhǔn)確的時間。
李蕪默默地在心里想著。
“他們想讓我回去。而昨晚裴知許只不過是他們故意派過來激怒我,因為裴知許,他們還不至于與我徹底斷絕關(guān)系,他們還需要我?!?p> “嗯?”
李蕪聽完有些疑惑,微微抬頭,話音尾調(diào)上挑著。
對于李蕪,裴景胥好像總是很有耐心。
這些,李蕪她自己也能感覺到。
雖不知為何,但李蕪相信師父認準(zhǔn)的人,而且裴景胥又是自己的恩人,她也相信裴景胥,也愿意相信裴景胥。
裴景胥和李蕪緩步走在大街上,月色如銀,月光將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圓月如盤掛于天際一地,星光皎潔也有了敢與月爭輝的底氣。京陵城在黃昏落幕后,甚至要比白日里更加喧囂熱鬧。
東風(fēng)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zhuǎn),一夜魚龍舞。
“世家勢力如暗潮一般,他們想要在世家之中主持大局,成為最后的贏者,在這場爭斗之中,他們需要一把隨時可以丟棄的劍,一把與他們毫無干系但卻要效忠于他們的劍,而我就是這把劍最好的選擇?!?p> 在裴景胥說完這句話之后,李蕪低頭看著被自己踩在腳底的小石子,接著低聲說道,
“可是劍也會傷及主人的,不是嗎?”
李蕪問道。
片刻后,裴景胥點了點頭。
但他的想法并不與李蕪?fù)耆嗤麖膩矶疾徽J為自己是裴家對付其他世家的劍,他的劍刃沖向誰是他說了算的。
“所以這就是他們放了你的條件?”
李蕪?fù)犷^,雙眼明媚又透亮看著裴景胥,如同一泓清澈的秋水。嘴唇紅潤,她啟唇問道。
“嗯?!?p> 裴景胥回道。
裴景胥將李蕪送回到客棧之后,就走回到了裴府。
一回到裴府,管家就迎面走來,手里捧著一塊白玉佩,裴景胥見狀起初有些驚愕,但更多的是惱怒。裴府的人知道這塊玉佩對自己很重要,但現(xiàn)在明目張膽地拿出來,他著實有些生氣。
可是,下一刻他聽到管家的話,他就不那么想了。
“夫人昨日拿走了這塊玉佩,還沒來得及告知公子您,今日夫人就一大早命人還了回來。”
聽完之后,管家將玉佩交還給了裴景胥。
在管家走之后,好大一會兒,裴景胥才笑了一笑,只不過是苦笑,也是冷笑。
原來他們早已經(jīng)不在乎了,若是自己不應(yīng),他們會拿著這塊玉佩來威脅自己。
裴景胥又是一陣冷笑。
既然他們覺得玉佩對自己重要,裴景胥的眸底劃過一絲的冷光,他扔了就好了。
裴景胥很用力,將這塊玉佩丟進了裴府的池塘。
他們對自己再也不重要了,都隨著這塊玉佩一起沉入塘水吧。
他在這次爭奪之中,他也可以成為最后的贏者。
李蕪回到客棧,就收到了來自師父的信,看完信之后,李蕪不由得皺起眉頭。
“師父想要帶著裴景胥一起回到沉音谷?!?p> 李蕪小聲嘟囔著。
“可是——”
裴景胥怎么可能會跟著自己一起離開京城呢?
師父和裴景胥又是什么關(guān)系呢?
為何師父對于裴景胥此人如此的執(zhí)著?
還有在清夜節(jié)見到的白瞎子,她為何認定自己是迢迢。李蕪揣著思緒,輕輕的掀開自己的衣領(lǐng),肩上并不是白瞎子所說的五瓣桃花,可是卻有一塊如雞蛋般的紅色印記。
也恰好是右肩。
李蕪將手放下,沉思將唇抿成一條直線,明亮的眸子顫動了一下。
她的身份又是什么?
這些問題,都還沒有得到解決。
她是五歲時被桃水鎮(zhèn)的農(nóng)戶撫養(yǎng)的,那么她的身份或許也只有他們可以知道一二。
李蕪的心悄悄落定。
看來這次她需要重游故地了。
————
“裴五?!?p> 謝遙還沒邁進裴府,就聽見在大門外高聲喊著。
一身青黃色明亮緞綢衣袍快速移動到了裴景胥的面前,腰間插著玉笛,頗有京城意氣俊美兒郎的感覺。
“謝遙。”
裴景胥微微抬了抬眼,身長玉立。整個身子站在樹影之下,樹影之上則是晨間曦光傾瀉。
“裴五,我聽聞前日你差點揍死裴知許那個王八,這件事真的假的?”
“假的。”
“啥?你沒打他?”
謝遙繼續(xù)問道,心里想著應(yīng)該不是。裴知許借著裴家世家地位,在京城橫行霸道,坑害了不少人,逼良為娼這些都算是裴知許干的事情中最輕的一件了。
若是惹到其他人,或許還懼怕裴知許身后的裴家。
但同樣是出于裴家的裴景胥可不會慣著他。
上次裴知許就從馬匹上摔了下來,臥床三月不能鬧事。
“算了,”
謝遙見裴景胥遲遲不說話,干脆也不想問了,只是繼續(xù)說道,
“我要走了。”
聽到這里,裴景胥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謝遙,問道,
“回高幽嗎?”
“嗯,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反正我得離開京城幾日了?!?p> “誒,裴五說好了,再回來的時候,你可得讓我看看你那心上人到底長什么樣子?!?p> 裴景胥點了點頭,回道,
“這是自然,她很好。”
謝遙笑著嫌棄地調(diào)侃,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情人眼里出西施,你這八字還沒一撇,就這樣了。難以想象你們在一起之后該是什么一個樣子?!?p> “我也跟你說了,我走了。”
裴景胥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到底什么事啊?
謝遙邊走邊小聲喃喃著。